第31章 卫怀晏
话一出口，卫衍便皱了眉头，心下懊恼得很。
明明前前后后想了无数句狠话，却在她的目光注视中什么都没剩下，这么轻易地就答应她，实在是便宜她了。
言卿雪则长舒了一口气，先前宗门秘境里的那些事情，她知道卫衍并不像看上去那般难以相处，虽然经历了挚友利用、被他人唾弃，导致性情大变，他本质上却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眼下卫衍答应出手相助，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他实力深不可测，先前那一击逼得柳生旻直接遁地逃走，可见并不是卫衍的对手。
现下言卿雪要做的，就是找到柳生旻，然后让卫衍拖住他，她再伺机将方宜真救出来。
思来想去，柳生旻能去的地方只有城主府，言卿雪便带着卫衍直奔城主府而去。
城主府的大门大肆敞开着，府中一个人都没有，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她和卫衍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传散开来。
言卿雪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对着卫衍指了指脚下，示意他也注意。
幻境之中，一草一木、一屋一柱，都可以成为幻境主人的眼睛，他们在哪里做了什么事情，柳生旻一清二楚，并不是他们放轻了脚步就可以瞒了过去的。
卫衍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学着她的样子放轻了脚步，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容。
两人最终在方宜真的院子里找到了柳生旻，柳生旻变回了人形，脸上爬满了紫纹，应该是雷电击中之后留下的伤痕，他仍旧穿着一身水色长衫，坐在床边。
床榻之上，方宜真面容宁静地昏睡着。
他没有设下保护的结界，言卿雪和卫衍轻易地便闯了进去。
柳生旻见到他们，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心情甚好地聊起了天，“言姑娘，你们过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要慢。”
完全没了先前那副置她于死地的样子。
“柳生旻，你对方姐姐做了什么？”言卿雪看向方宜真，面露担忧。
柳生旻却直盯着卫衍，这个让他功亏一篑的青年，“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卫衍。”
“原来是卫公子，久仰大名。”
卫衍挑眉：“你知道我？”
“知道，听说你杀了赤嬅，”柳生旻道，“妖族下了追杀令，说要用你的血献祭他们的妖君。”
卫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长剑，长剑时不时闪过一道紫色的电光，“妖君我都杀了，你当真觉得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能奈何得了我？”
上辈子，卫衍就差点死在了赤嬅的手中，这一世，他本想着只要赤嬅杀了白鹤予，就大发慈悲放她一马。
然而赤炼蛇族天性狡诈，她在得了自由之后，竟一溜了之，将对他的承诺抛之脑后。
那时他和神葬地的守墓人打了一架，受伤不轻，只能任由她去。
伤好之后，卫衍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摸到赤嬅的老巢，将她直接灭杀，生剥了取出魂珠，一泄心头之愤。
“自然不能，可妖族族群庞大，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数量多了也会麻烦的，不是吗？更何况阁下招惹的还是最为记仇又最阴险狡诈的赤炼蛇族。”
柳生旻翻开掌心，一颗留影石出现在他手中，“我若是将阁下的位置散播出去，阁下怕是还没出城门，便要遭到赤练蛇族的报复了。”
卫衍冷冷地看着柳生旻，“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请求，”柳生旻纠正道，表情十分认真，“我知道阁下想要什么，也愿意双手奉上，只请阁下帮我这个忙。”
“我若是不帮呢？”
“若是不帮，那么阁下的消息便会通过我手中这块留影石，直接传到赤炼蛇族。”柳生旻笑得端方，“毕竟既然逃不过，自然要讨些代价才是。”
言卿雪一脸茫然，看看柳生旻，又看看卫衍。
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她怎么完全都听不懂？
许久，卫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答应你。”
柳生旻站起身，向着他拜了大礼：“既然如此，柳生旻在此便谢过阁下大恩。”
无数柳枝从柳生旻脚下破土而出，沿着双脚缠绕着往上攀爬，直至在头顶交叠，他整个人被柳枝包裹住，形成一个厚厚的茧，柳枝不断收紧，最后化成星星点点的绿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而柳生旻原来所站的地方，一颗晶莹泛着青光的珠子，飘浮在半空，卫衍一招手，那颗珠子便被他握进手中。
言卿雪本以为找到柳生旻之后，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他和卫衍不知所云的几句对话，便自行了断了生命。
事态转变得实在太快，让她一时之间不敢相信。
“柳生旻死了？”
卫衍颔首：“死了。”
言卿雪看着他手里的青色珠子：“这是什么？”
卫衍本想嘲笑她连这个都不知道是什么，对上言卿雪那双干净的眸子，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解释，“魂珠。”
魂珠？
言卿雪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就是魂珠？
在《八荒修仙传》中，不论是修仙者还是大妖，临死之前魂魄会与体内磅礴的灵气融于一体，形成一颗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珠子，这便是魂珠。
魂珠中的灵气，可以使修仙者快速提升修为，却十分难获得。
要想得到他人的魂珠，要么此人自愿承受魂魄遭受灵气碾压之痛，主动献出，要么趁着这人油尽灯枯但生机未绝时生生剥离，但是修仙之人谁会愿意将自己毕生的修为转赠给他人，可若是生生剥离，又得小心提防那人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自爆。
魂珠自爆的威力，堪比十个与自己同等修为的人同时发出全力一击，是以言卿雪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一见到大妖身上开始冒光点，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远点免得炸到自己。
卫衍想要的东西就是魂珠吗？
言卿雪好奇道：“柳生旻主动将魂珠献出，为了让你帮他什么忙啊？”
卫衍没有回答，只是收了魂珠，转身朝外面走去。“走吧，柳生旻已死，这个幻境也撑不了多久了。”
言卿雪连忙背起昏迷的方宜真，跟了上去。
经过一年多的苦逼修炼，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背起一个女孩来毫不费力。
但她毕竟还是女孩子，男女体力有别，背上还背了方宜真，速度却仍是远远赶不上两手空空的卫衍，不一会儿，言卿雪便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卫衍余光看不见言卿雪，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待到言卿雪赶了上来，一言不发地将她背上的方宜真接了过去，像扛麻袋一样扛在了肩上。
言卿雪顿觉身上一轻，笑道：“卫公子，多谢。”
卫衍没理她，自顾自地往幻境外面走，又将言卿雪甩在了身后。
许久，前面传来他闷闷不乐的声音：“不要叫卫公子，叫我卫衍，或者怀晏。”
言卿雪一愣，突然明白过来，这人大概不喜欢她叫他卫公子，随即欢快地追了上去，“那你等等我啊，卫怀晏。”
他救了她，又帮了她，也算是半个朋友了。
叫卫衍过于严肃，而怀晏又太过亲昵，不如就叫他卫怀晏吧。
卫衍紧抿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又被他刻意压下，轻声回了一句：“嗯。”
脚步真的放慢了下来。
幻境没了柳生旻的灵力维持，开始崩坏破碎，一片片像雪花一样飘落，色彩光怪陆离，引得言卿雪频频侧目。
她玩游戏时经历过一次次幻境崩塌，这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原来幻境崩塌起来是这个样子。
“别碰那些幻境碎片，”卫衍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那里时空混乱，容易被卷到其他什么地方去。”
言卿雪瞬间收回了想要戳一戳碎片的手。
好在手缩回得够快，碎片擦着指尖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言卿雪握住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谁知刚松一口气，头顶的天空没了灵气支撑，直接坠落，一整块幻境碎片压下来，将他们笼罩在了其中。
言卿雪修为有限，被这股强大的灵力波动直接震晕了过去。
而在昏迷之前，似乎有人在混乱之中抓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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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昏迷了多久。
一本书迎面飞来，一下子将言卿雪给砸清醒了，她愣愣地睁开眼，前方传来中年男人暴怒的声音。
“混账东西！让你好好在府里待着读书，你还敢偷偷爬墙出去玩！不像话！”
言卿雪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反驳道：“我哪里偷偷跑出去了？柳生哥哥明明知道的！”
柳生哥哥？
柳生旻？
“回城主，是属下一时疏忽，以为少城主已经背完了书，这才放她出府的，请城主责罚。”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言卿雪诧异地侧过脸，却发现玄衣赭发的少年站在自己身边，眼神冷冽，嘴角紧抿，仿佛刚才那番话不是他亲口说出来的一般。
这哪里是柳生旻，这明明是卫衍！
言卿雪怔怔地看了卫衍许久，只听独坐在书桌前的中年男人一声冷哼。
“方宜真，限你十日之内，背会这本《策论》，背不完不准出门！要是再敢偷偷溜出去，老子打断你的腿！”
言卿雪一脸震惊，指着自己的鼻子，看看卫衍，又看看中年男人。
“方宜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