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双更合一
作者/盐欢
调查组的两个人, 高个子的那个一脸严肃，此人名叫陈锐明。
另一个人，身前的证件显示的他的名字——郭轲。
郭轲长得虽然没有像陈锐明那般冷峻, 但同样不苟言笑。
即将进入夏天，即使到了下班时间, 天光依旧大亮。
景山大厦冲进两个穿西装的人, 引起了大楼里其他企业的一阵骚乱。
很多围观群众跑来到了五层, 来到乘风科创的办公室门前。
办公室的大门紧闭着, 围观的便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情况，议论纷纷。
陆云薄根本无暇注意门口的人, 只是呆呆地怔在原地。
这段时间, 董兴承遁逃海外的事情上了全国的报纸，最近一段时间，他走在哪里, 都在听人们讨论这件事情。
而他每次一听到这个名字, 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
他怎么能想到，这样一桩案子, 他自己竟然牵涉其中。
事实上, 他除了购买承鹏国际大厦的两间办公室，对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
案件的调查组由高级别部门的领导和员工组成，陈锐明和郭轲也拥有极高的权限。
他们可以调查任何公司的财务状况, 也可以像现在一样, 令行禁止，封锁乘风科创的办公室。
陈锐明在来之前，已经掌握了乘风科创的全部状况。
“高翔老板，请你把你们公司1996年成立至今所有的账本都交给我，我们需要一一检查。”
高翔赶忙跑去一旁的文件柜, 从底下的翻出历年的账本。
他把账本交给陈锐明，然后说道：“97年以后，我们都改用电子记账了，没有纸质的账本。”
陈锐明说道：“那就请把含有记账软件的计算机给我。”
高翔转身抓起自己桌子前的笔记本，说道：“我都在这台电脑里。”
“好。”陈锐明点了点头。
郭轲也走了过来，两人占据了高翔的办公桌，一个查纸质账本，一个查电子账本。
办公室里的所有
人都盯着他们俩。
陈锐明抬起头看了看，说道：“你们都不要站着了。”
孟远刚才被陆云薄抓着领子拖拽了好几米，此时正灰头土脸的靠在办公桌边。
陈锐明看看孟远，又转头看看高翔，皱了皱眉头说道：“高老板，请你组织好你的员工，让他们好好落座，我们还要工作很久。”
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孟远身份暴露，他知道自己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于是也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坐着。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陈锐明点击鼠标的声音，和郭轲翻动账本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在乘风科创门口围观的人们也早已散去。
陈锐明终于抬起了头，向问高翔问道：“你们公司有三个股东，对不对？”
陆云薄、高翔、贺飞一起点了点头。
“这次买楼的事情，是你们三个一起做的决定吗？”
“是的。”陆云薄在一旁说道，“我们三个人经过商量，决定买下两处办公室，为的是通过投资，让公司账上的现金带来收益。”
“楼的事情，是胡先跃介绍给你们的吧？”陈锐明问道。
“是的。”陆云薄肯定道。
“行了，我知道了。”陈锐明说着，合上了眼前的电脑，“你们账户上的流水我都已经全部看过，没有任何有疑问的地方。”
他的语气终于不像刚开始那般冷冰冰，对众人说道：“我们也只是按照章程形式。董兴承的案子实在牵扯太大。任何一个设施，人员都必须接受调查。”
“来你们这里之前。我们已经去过胡先跃那里了。”
“胡老板，他的情况怎么样？”陆云薄问道。
“要只说买楼的事情，他的情况和你们一样，使用了公司的现金，买了一些楼盘，想以此来投资获得回报。”
“不过，在这个事件中，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他是董兴承的建材供应商，如此一来，牵扯就比较深。所以他的事情还要花更多的时间调查。”
陆云薄默默点了点头。
只要胡先跃没有参与其中，问题早晚能解释清楚，他并不担心。
最近一段时间，让他夜不能寐的还有一件事——他不知道公司投入的那一百五十万现在究竟在哪里。
而此时，调查组的人就在眼前，他实在按捺不住，于是问道：“陈锐明同志，我想知道，我们这些买楼盘的人，投入的那些钱还能不能追回来？”
“这个你请放心。所有的事件我们都已经查过了。b市承鹏国际大厦的建设工程，实际上和董兴成的走私案没有任何牵扯。”
“所有的工程款，包括投资人投入的那些钱。都还保留在账上，只不过，已经全被我们冻结了。”
“冻结了？”陆云薄着急地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能解冻呢？”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
“这件案子影响很大，我们成立了调查组，就是为了保证把每一个细节都查得清清楚楚。”
“现在董兴承逃去了海外，他名下所有的值资产，包括他参与过的项目，现在全部都停止了。涉及的资金，也全部在冻结状态之下。”
“你们应该看了最新的报纸，国际刑警已经查到董兴承的行踪。已经通知当地警方，把董兴承控制起来了。”
“现在双方正在谈引渡的事情。”
“但是你们也知道，引渡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涉及到无数的手续，同时还受到国际关系的影响。”
“要想完成引渡协议，至少也得一年半载。”
“所有涉及的资产和资金想要解冻，起码也要等到把把董兴承抓回国，接受全面调查之后。”
“一年半载！？”陆云薄声音颤抖着说道，“那岂不是说我们的一百五十万现金，这段时间都无法使用了。”
陈锐明摇了摇头，说道：“很遗憾，事实确实是这样。”
陆云薄深深低下了头。
买楼的钱被冻结，公司又因为盗版的事情，业务停滞不前，近一段时间都没有收入。
他们账上剩下的现金，只能勉力维持日常支
出，高翔计算过，再这么下去，月底给员工发工资都成问题。
该怎么办？
陆云薄毫无头绪。
郭轲做完了手上的工作，看了一眼瘫在椅子上的孟远，问陆云薄。
“陆老板，那个员工是怎么回事？”
陆云薄缓了缓神，给郭轲讲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商业间谍。”
“对。”陆云薄默默点了点头。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他？”
“送去派出所。”陆云薄说道，“这个人和我们的竞争对手公司有联系，我要查明白真相。”
郭轲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事情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顺利。”
“为什么？”陆云薄问道。
“我在进入调查组之前，日常的工作就是处理金融问题。”郭轲说道，“商业间谍的事情我也曾经遇到过几次，也算比较有经验。”
“你要知道，商业间谍是国外的说法，到目前为止，国内还没有相关法律处理这种问题。”
“即使你报警，这件事大概率被归入不正当竞争的范畴。”
“然而，这就从一个人的问题，演变成了两个公司的问题，要想确定不正当竞争成立，需要非常复杂的调查。”
“多少大型公司，拥有专业的律师团队，都无法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就只凭你们几个人，把他送去派出所，处置他一个人倒还没问题，但若是想查清真相，恐怕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我们有证据。”陆云薄说道，“下午我们抓到他正在盗取公司的最新软件。”
郭轲耸了耸肩，说道：“陆老板，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东西远远不够。”
郭轲没再多说什么，他和陈锐明做完了最后的整理，两人说了一句“今天打扰各位了”，随后便驱车离开。
陆云薄转过身，盯着窝在角落的孟远。
该如何处理孟远呢？
郭轲是处理金融案件的专业人士，他刚才讲的那些事情，陆云薄深以为然。
可是他依然不甘心。
不行，无论结果如何，也先要把孟远
送去派出所。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陆老板果然手段高明，连孟远这样的高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打电话来的人正是佟孝成。
陆云薄猛地回头看孟远，只见对方下意识捂住了自己放手机的口袋。
他偷偷给佟孝成发了消息。
陆云薄深吸一口气，又重新抓起手机，说道：“佟老板，你终于出现了。”
“孟远的事情被你发现，你现在打算怎么做？”佟孝成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正准备带孟远去见警察。”陆云薄冷冷地说道。
“嗯，好主意。”佟孝成语气轻松，说道，“孟远这个人利欲熏心，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早该把它处理了。”
陆云薄再次看向孟远。
可怜他还打电话向佟孝成求助，而佟孝成却等着看他被送进警局。
“孟远要是接受调查，你也跑不了。”陆云薄说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佟孝成问道。
“乘风科创的软件被大张旗鼓的放在盗版网站上，这不都是你佟大老板的手笔吗？”
佟孝成说道：
“话可不能乱说啊，陆老板。我一个做服装的，又不懂技术，怎么可能是我的手笔？”
“盗版软件的事情，都是孟远一人所为。软件的源文件拷在他的光盘上，破解你们程序的，也是他。你们公司的软件，我可是连见都没见过。”
“只要孟远乖乖交代，总能查出你和他的关系。”陆云薄说道。
佟孝成语气淡然，却又透着一丝讥讽：
“要说关系嘛，当然还是有点。你也知道，孟远这个人技术能力很强的，之前他给我们公司投了简历，我和他打过几个电话。”
“不过也就仅此而了，真的很遗憾，这样好的人才没有来我公司里。”
“随便孟远要说什么，到最后你会知道，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
“佟孝成，有了孟远这个人证，我可以以不正当竞争的名义起|诉你。”
“想打官司。”佟孝成在电话中
笑了一下，说道，“那你可得想清楚了，打官司又花时间又花钱。”
他顿了顿，明知故问道：“陆老板，乘风科创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吧？”
陆云薄沉默着，没有回应。
“有人告诉我，盗版的问题处理不了，你们这两个月没做成过几笔生意，已经出现亏损。”
“哦对了，还有董承鹏的事情。没想乘风科创这样诚信为本的企业，却牵扯入这样一件轰动全国的案件之中。”
“我真是同情你们，两件事情碰到了一起。”他说，“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乘风科创的现金流应该已经枯竭了。”
现金流，是陆云薄最在意，最担心的事情。
佟孝成的话狠狠刺痛了他紧绷的神经。
“佟孝成！”他愤怒地对电话喊道。
佟孝成淡然回道：“陆老板不要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生意人，千万不要失了体面。”
“你到底要干什么！？”陆云薄问道
“合作。”大橙子迅速说道。
“不管是大成软件泛用型软件，还是乘风科创的定制化软件。虽然我们经营的范围不同，但是进销存软件的市场已经饱和，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实。”
“你们从今年年初开始就上线了新的售前和售后系统，再加上你们投钱买楼盘，这一切都是为了应对这种饱和。”
“你是学计算机的，想到的方法自然是进行技术转型。我对技术懂得不多，所以只能践行我自己的方法。”
陆云薄没有说话。
佟孝成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合作，垄断，这就是我的应对之法。”
“既然在这个市场里，每个公司都没有办法继续扩张，那不如让所有做进销存软件的公司合并起来，形成垄断。
“垄断之后，市场竞争就不会像以前那样激烈，我们也不必把大把的人力物力投入到维持和开拓用户上。”
“同时，在一家独大的情况下，面对客户企业就有了议价权，每一单软件授权，就可以定相对高的价格。
”
“一边是成本降低，一边是利润提高，这是多么好的商业格局啊。”
到此处，佟孝成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
“大成软件的市场占有率是37，前段时间，长鸣公司也并入了我们公司，我们的占有率已经达到45。”
“如果把乘风科创并入大成软件，两家并做一家，我们的市场占有率就达到了60。”
“这个数值足以形成垄断，在b市来说，已经足以是呼风唤雨的程度了。”
“佟孝成，你真是白日做梦，谢常明大概也是受了你的蛊惑，才一败涂地。到如今，你竟然还想说服我们加入你的公司？”陆云薄说道。
“谢常明？他的脑袋太简单，就懂得使蛮力，发狠劲，简直不值一提。”佟孝成说道，“可是，你、高翔、贺飞，你们三个个，可都是聪明人。面对聪明人，我自然会开出更好的条件。”
“我倒是想听听，你“更好”条件是什么？”
“我出价一百万，收购乘风科创百分之八十的股权，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保留给你们三个创始人。”
陆云薄说道：“乘风科创是我们整个公司多年来的心血，怎么可能把股权都转让给你？”
佟孝成淡淡地说道：“这就是我的出价，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我们公司每年的营业额都在三百多万，要是计算估值，价格只会更高。你出这样的价格，和明抢又有什么区别？”
“陆老板，你刚才也说了，乘风科创是你们的心血。但是现在你们现金吃紧，经营困难，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只要我买下股权，乘风科创能获得大成软件的现金支持。”
“对了，既然以后大家成了同一家公司，那盗版的问题应该也就不再存在了。”
“况且，你们三个人还是保有一部分股权，这么说来，实际上你们还是乘风科创的股东。”
陆云薄嗤笑一声，说道：“我们经营上确实遇到了问题，但是我们积累了这么多
年的口碑，依然保证着生意平稳运行。”
“听你的口气，仿佛乘风科创已经山穷水尽了。”
“你放心，不会如你所愿的。不管是盗版的问题还是现金流的问题，我们都可以自己解决。还轮不到你假惺惺地当救世主。”
“你啊，就像所有人的聪明人一样，都会犯同样的错误——太相信自己。”佟孝成说道，“事情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就不劳烦你为我们操心了。”陆云薄说道。
佟孝成说道：“一百万，百分之八十股权，这就是我能开出的最大条件，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陆云薄说道。
不知为何，佟孝成突然呵呵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好吧，看来你是坚决不想与我合作，那我们就有缘再会吧。”
佟孝成挂断电话，高翔和贺飞都凑了上来，刚才的电话内容，他们在一旁都听到了。
“这个王八蛋，想抢我们的公司。”高翔说道。
陆云薄此时只感到精疲力竭，根本没有力气附和高翔。
贺飞说道：“陆哥，那孟远怎么办？”
陆云薄无奈地挥了挥手，说道：“你和高翔把他送去附近的派出所吧。”
高翔和贺飞带着孟远下了楼。
时近深夜，陆云薄让办公室的众人赶快回家，他随即也离开了公司。
他回到家，一夜未眠。
孟远被警察暂时羁押，过一段时间会交由相关部门处置。但是就如陆云薄他们所预料的那样，佟孝成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影响。
“缺少证据，无法立案侦查。”高翔把警察的话转述给陆云薄。
果然是如此的结局，陆云薄早有心理准备。
“陆哥，孟远已经被揪出来了，盗版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吧。”高翔说道。
“就算是解决了吧。”陆云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现在盗版网站上，还是最新版本的软件。”
“没关系，咱们只要加快更新，设计出更多新的功能
，盗版网站上的那个，很快就会变成旧版本了。”贺飞此时充满信心。
陆云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等钱蒙和陈轩来了，咱们四个开个会，讨论一下新功能的开发。”
高翔说道：“不过，你们最近要注意开销，公司的账上已经没有现金了。”
“手上的现金够不够这个月给大家发工资？”陆云薄问道。
“估计够呛。”高翔说道，“我自己银行里还有存款，要不先取一部分，让公司度过这一阵子再说。”
“也只能暂时如此了。”陆云薄说道。
“那我中午就去办银行转账。”
高翔说完话，抬手看了看手表，问道：“这都十点多了，钱蒙和陈轩怎么还没来？”
“昨天下班实在太晚，是我让他们今天休息好再来的。”贺飞说道。
贺飞的话音刚落，钱蒙就气喘吁吁地跑上了楼。
“不好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什么不好了？”高翔问道。
钱蒙挥舞着手中的一叠报纸，说道：“这是楼下报刊亭刚刚到货的《b市午报》，昨天晚上调查组来公司的事情，上报纸了。”
这么一件小事竟然登到了报纸上，陆云薄有一些不安，但他依然强行保持镇定，说道：“咱们只是接受正常调查，报道一下也没什么……”
陆云薄话还没说完，陈轩也手里抓着一叠报纸冲进了办公室。
他的表情和钱蒙一模一样。
陆云薄心中一惊，他冲上前去，抓过了钱蒙手中的报纸。
他缓缓摊开报纸，报纸的主板面是当天的国家或者国际的大新闻。
可是，就在报纸的副页，却有一个更能引起b市读者兴趣的标题——
【承鹏集团惊天大案，乘风科创连夜被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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