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奇怪的孕妇
现在只要一听见有人喊他的声音,郁叔就知道一定是哪家又出事了。
临下楼之前,他拉着我的手袖,叮嘱我:
“还有一件事情,你要记着,祖师爷的牌位是什么都要重要的东西,就算我们自个儿的命都没有了,也不能把牌位丢了,你听见没?”
我看到郁叔严肃的表情,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就坚定的朝他点了点头:
“放心吧,叔!我全都记住了!!!”
虽然拜已经拜师了,但我都管他叫了那么多年的叔了,早就习惯了,一时间还改不了口。
说罢,我们便火速冲到了楼下。
刚一走到大堂,就看见一个老实巴交的妇女在院子里头不停的伸着脑袋朝里面张望,一看到我们出现,她就立马急切地走上前来,不停地搓着手:
“郁老,烦请您快上我家里头去看看吧!我兄弟他……”
原来是许三斤的姐姐来请郁叔了。
咱们村里头的人都知道,他们家里的老人去世的早,只留下了一对苦命的同胞姐弟,也就是许三斤和许美斤,就这样年仅八九岁的姐弟俩从此便相依为命。
许美斤可算是个老好人了,她虽然只比许三斤早几分钟出生,却承担起了又当爹又当妈的重担,为了养活唯一的弟弟,她年仅十四岁就出嫁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她帮衬一直帮衬着,许三斤早就饿死了,就连她娶媳妇的钱都是他姐在人家家里边做长工给他攒的。
郁叔听了她的话,就已经知道她意思了,吩咐我准备好东西,我们就一齐匆匆赶往许三斤家里。
映入眼帘的是几间矮小的平房,我抬头朝四周打量着,可能是为了防止漏水,屋顶还铺着厚厚的好几层的茅草。一走近院子头,脚底下还坑坑洼洼的,地基都不平整。
这些年来村里头大多数人家都已经造了新房子了,而他家这屋子,可能还是他爹娘还在人世时候的老屋,看起来实在是过于寒碜了。
许美斤先我们几步,走在前头,拨开一旁侧边屋子外的破旧帘子,示意我们跟她进去。
在我和郁叔都抬腿进门之后,许美斤又随手把帘子拉了下来。
此时正是大白天,外面的日光充足的很,可他家屋里面头却是黑不溜秋的,不仅拉上了帘子,甚至连窗户也不打开。
一进去,就能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酒臭味儿,屋子里头还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气息,陈旧,迂腐,实在是令人作呕。
不是我说,这屋子真的还能住人吗?人要是在里面待久了,岂不是会被熏死啊!
我才在里边待了一会会就觉得受不了,扭头看郁叔,却像是什么都没闻到似的,直直地盯着床上。
床边上有个女人正坐在地上,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正用身子抵着床板以维持着现有的姿态,她的双目中已然没有了一丝神采,两只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眼都已经哭得红肿了,可无声的泪水仍然划过脸庞留下来,再“滴答--”一声落在地上。不出我所料的话,她应该是许三斤的媳妇儿。
许美斤小心翼翼地问,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
“郁老,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兄弟……他这是……死透了吗?”
郁叔瞟了眼床上躺得笔直的许三斤,没有迟疑,直接说出了口:
“已经死透了,没救了。”
他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在场的两个女人听了,抱在一块失声痛哭。或许在她们的眼中,许三斤再不济也是家里的顶梁柱吧,而此时家里的唯一的天也倒塌了,这怎么不令人感到绝望呢。
三斤的媳妇儿自责的喃喃着:
“都是我不好,我以为他就是酒喝多了,酒劲还没过,才一直没醒的。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一躺就是两天,都怪我没注意,要是我能早点发现就好了……要是我能早点发现……三斤他……他就不会……”
明明昨夜还飘到我的窗前嬉皮笑脸的鬼魂,今日却看到他面无表情地躺在那里,他的脸色惨白,肉身一动也不动,似乎还在往外冒着寒气。
我心里不禁感慨万分,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说的不错。
人生总有着太多的意外,我们都只是一个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又怎样能决定自己何时生,又怎能去预测自己何时死呢?
不管贫穷富贵,高低贵贱,人啊,总会有寿终正寝的一天,而那一天,指不定就意外来临了呢,究竟那一天什么时候来,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看着抱头痛哭的妯娌二人,郁叔吩咐说:
“美斤,还是赶紧准备后事吧!三斤媳妇儿也是,出去歇会儿吧,这屋子里头死人了,阴气重,不能待久了,会对你的孩子不好。”
许美斤赶忙爬起来劝她的弟媳妇儿:
“秀儿,咱们听郁老的话,出去吧!你这肚子里头,可是我们老许家唯一的种了,可千万别有什么闪失啊!”
三斤媳妇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摇了摇头,语气坚决:
“不用了姐,我不怕,我哪儿都不去,我和孩子就在这里陪三斤!”
刚刚还看不出什么怪异的地方,可当三斤媳妇儿——那个叫秀儿的女人,直直的站立起来,将她的大肚子完全裸露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才觉得很不对劲。
这哪里是怀胎六个月的肚子啊,她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圆鼓鼓的挺立着,感觉都快要把她身上的衣服给撑破了。
我看过村里其他的女人怀孕的时候,也根本不这样啊!
有的根本不显怀,怀胎六个多月肚子还是平平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样;而有的怀着双胞胎并且足月大的孩子的肚子还没有这个一半大呢,还有,我明明记得昨晚上,许三斤说的是儿子啊,可是一个孩子怎么能在肚子里头长那么大啊!
而且,秀儿还特别的瘦弱,手臂已经纤细的像一根枯树枝一样,只剩下皮包着骨头了,照理说,她这么瘦弱,孩子也健康不到哪里去,应该也很瘦小才是。
可就在我们盯着她看的一会会时间里头,她肚子里头的孩子似乎调皮地很,不停地踹着她那圆鼓鼓的肚皮,好像是在发泄什么不满一样。
这一切都十分不合常理,在黑暗中我觉得总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压迫着我们。我下意识走到床边想要拉开帘子,打开窗户透透气。
谁知,我前脚刚掀开窗帘的一角,后脚刚刚还在床边三斤媳妇儿速度快的就像是瞬间转移过来的一样,一把从我手里拽过那一角,声音响了几倍,恶狠狠的怒问我:
“谁让你动的?”
我一时间愣在原地,脑子里迅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孩子只是想开个窗,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明明刚刚还看上去那么虚弱的女人,此时此刻竟突然换了一面面孔,我觉得她一下子就陌生了起来,和刚刚判若两人。
兴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帖,三斤媳妇儿慌忙的放下那一角窗帘,扭捏地背过身去。
虽然我没多大,但至少也是个“男人”,但是现在在别人面前,被一个女人吼了,顿时觉得自己尴尬的能用脚指头抠出三室一厅。
许美斤看了,连忙出来打圆场,替三斤媳妇儿解释道:
“地山娃娃,你别往心里头去,我弟媳妇儿她不是故意要朝你大声吼的,不是她不要你开,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让!”
这我就纳了闷了,肚子里的孩子又没生出来,也不会在肚子里头说话,还能不让我开窗子,我一点也不信许三斤姐姐的话,觉得她就是在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