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10、
“我带你去吃饭吧。”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沈念星从离开到坐上车，一直安安静静。
宋琰坐在她旁边，从侧面看过去，就像在看一尊美丽的雕像，看得到整体的轮廓，触及不到抽象的灵魂。
他第一次向女生表白，还是在那种短兵相接的形势下，想想真不够浪漫。
“刚才吓坏了吧。”宋琰并不后悔自己的冲动，时不时侧首看她，眼神温柔。
沈念星攥紧了牛仔裙，轻轻摆首，声音像羽毛一样轻柔，却难掩一丝颤音，“我那样大声说话，是不是很难看？”
宋琰轻笑一声，“今天算是我们认识以来，见过你最勇敢的一次，如果你能再勇敢一点，我会更喜欢你。”
沈念星耳根发红，抿紧了唇，被宋琰尽收眼底，“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有压力。”
“对不起，我不知道……”
其实第一次有男生向她表白，搞得她有些措手不及，何况她和宋琰的交集并不算多，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从未想过他会喜欢她。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知道，一气之下，就说漏了嘴。”宋琰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说。
女孩“哦”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想吃什么？”宋琰明白女孩面皮薄，不再给她施加压力，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我没什么胃口。”
“那我带你去看我姐吧。”
“对了，不知道宋老师现在怎么样了。”沈念星这才想起病中修养的宋瑶。
宋琰转动方向盘变道，开往他和宋瑶在外面合住的公寓。
星河湾，江城最受外籍商务人士青睐的酒店式公寓。
宋琰和周凛一样，成年后就搬出来自己住，而宋瑶为摆脱家里的催婚，假借照顾宋琰为由，就长期强行住在这里。
这是宋琰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公寓，纯粹带人来看病人。
原以为开门会看到一个个病恹恹的单身女人感天动地，谁知道看到的是一个容光焕发的女人在边吃小龙虾边看美国科幻大片。
“你病好了？”
宋瑶看片一向喜欢调高音量，都没发现屋里悄无声息进来两人，又冷不丁在沙发后冒了个声，吓得差点被小龙虾噎死。
“你要死啊！回来怎么都不吱一声！”宋瑶用力吞咽，猛然回头，“笑笑？你怎么来了？”
看见站在宋琰身后的沈念星，宋瑶腾一下起身，又惊又喜。
“宋老师，我听宋琰说你得了急性肠胃炎，现在没事了吧？”
宋瑶看着一台子的虾壳，讪讪笑道：“不就是个小小的肠胃炎嘛，我身体硬朗着呢，随便吃点药就好了，不打紧！”
宋瑶吹牛不打草稿，对宋琰挤眉弄眼，看看沈念星，一个人手舞足蹈比划了许久。
宋琰面无表情地说：“你们聊吧，我去厨房弄点吃的。”
宋瑶的那些小伎俩早就被宋琰一眼看穿，她自己挖的坑就让她自己去填，他只想离得远远的。
“比赛结束了吗？怎么周凛那臭小子没带你们去吃饭啊？”
宋瑶对着宋琰的背影问。
宋琰没应。
宋瑶摘下一次性手套，看向沈念星，拉她往沙发上坐，眉头深皱：“是不是周凛又拿什么破理由把你扔下了？”
“今天比赛结束后，出了点麻烦，他可能觉得我没听他话，有点生气。”
沈念星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宋瑶，除了宋琰和周凛争锋相对的那段。
全程平铺叙述，毫无波澜。
宋瑶听后却是五味杂陈，多是后悔没能在现场，否则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学生。
“那他看到你和宋琰在一起，是什么反应？”
宋瑶了解周凛，他这么小气，看到喜欢的女孩和自己的死对头在一起，肯定会吃醋。
女孩双手交握，“他警告宋琰别再接近我。”
“看来真吃醋了啊。”宋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宋老师，我不太明白，如果他真的吃醋，为什么看着我和宋琰一起离开，他没有阻止呢？是不是我太自私了，我当时竟然希望他能亲自送我回家，哪怕只是开口这么说也好，可他还是把比赛领奖放在第一位。”
这是沈念星第一次谈恋爱，没有经验，起初只是觉得周凛能够回应她的心意，对她好就够了，时间一久却发现，成为情侣后，除了一些亲密行为，她很难从周凛身上感受到安全感。
而他对她的管束也愈发严格。
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是否真的喜欢她，还是只是同情而已。
“追周凛的女孩子从来不少，但他的臭脾气就很少有人受得了，你脾气太好，才能一直惯着他，说句心里话，我一直觉得你俩不怎么合适，不是说你不好，而是他配不上你。”
这念头藏在宋瑶心里也够久了，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干脆说个明白。
关键长期见女孩受委屈，宋瑶心疼。
“他配不上我？”沈念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皱皱眉头似乎无法苟同。
宋瑶认真地说：“笑笑，一直以来你在这段感情中都处于被动，就因为周凛救过你，你又寄人篱下，导致你宁愿受委屈也不告诉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你要知道，维系稳定的感情需要两个人同时付出，是公平的，不存在一方迁就另一方，如果你真想确认他的心思，就主动去问，不要一个人盲目猜测，这样只会让你乱了思绪，对你们谁都没有好处。”
看着沉默的女孩，宋瑶歇了口气，又说：“这段感情你付出的比他多，你的委屈和心思他看不见，所以我才说他配不上你。”
沈念星摇头失笑，“宋老师，其实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
有的时候，她也会在周凛面前耍点小心思，让他多看看自己。
“他在那时候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我也有私心，我利用自己的弱势博取他的同情，求他收留，这样我就不用回到原来的地方，面对那些痛苦的回忆。”
“他收留我之后，供我吃住，带我看病治眼睛，请你做我的盲文老师，已经仁至义尽，可我对他动了心思，奢望一辈子留在他身边，是的，我越来越喜欢他，希望他也喜欢我，这样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宋瑶第一次听她讲述自己不为人知的心思，却并不讶异，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有时候她会在这个表面看上去柔弱的女孩身上看到精明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
“你们是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了，无论如何，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他，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能因为你觉得他比自己优秀就委屈自己，卑微的一方只会活得越来越没尊严，会很痛苦。”
起初不觉得，宋瑶说的这种“痛苦”让沈念星愈发深有体会。
也许，她是该认认真真审视这段曾经乞讨而来的感情了。
“宋老师，谢谢你，我明白了，我会找他好好谈的。”
是时候找他要个准确的答案了。
看到女孩从深陷的漩涡里慢慢挣扎出来，宋瑶莞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说：“宋琰做了饭，先去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战斗’，而且，咱们家宋琰做的饭可好吃了，光是这点就足够比你男朋友强！”
就在聊天的过程中，宋琰已经在厨房默默炒了几道家常菜，一道道端出来摆在了餐桌上。
宋瑶闻到香味，哄女孩去吃饭。
沈念星没有扭捏客套，在宋瑶的引导下慢慢走到餐桌边落座，拿起宋琰为她摆好的碗筷。
宋琰提醒她，“左边是家常豆腐，右边是糖醋小排，汤是番茄鸡蛋汤，盛了一小碗在你左手边，汤匙就在碗里。”
沈念星是左撇子，为了照顾她，宋琰把握了所有的细节。
女孩笑着说了声“谢谢”。
宋琰点点头“嗯”了一声在对面坐下，与此同时，瞥了眼趴在沙发上对着他们笑眯眯嗑着瓜子的宋瑶。
宋瑶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弟弟喜欢眼前的女孩。
饭后，沈念星没急着回家，在宋瑶房间睡了个午觉，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
悠悠转醒间，“叮咚”门铃响了。
“宋琰！去开门！”
宋瑶正在厨房准备晚饭，没空，喊宋琰去开门。
“笑笑在这么？”
对方脸色冷然，声音低沉，一看来者不善。
宋琰拉开门的一瞬间看到是周凛，也没什么好脸色，“你怎么就确定笑笑在我这？”
周凛视线落在他脚后跟的凉鞋上，勾了勾唇，扬起下巴说：“人在不在，你自己心里清楚，怎么？想明目张胆抢人不成？我告诉你，笑笑是我女朋友，你想都别想！滚开！”
宋琰没有让路，一条手臂横亘在周凛身前，“这就是你来找人的态度？”
周凛懒得搭腔，直接朝门里喊：“笑笑！我知道你在这，快跟我回家！”
打电话没人接，回到家看不到人，周凛直奔星河湾，白天的事已经让他心情不佳，找不到人更让他心里烦躁，再看宋琰嚣张的模样，他的拳头已经捏紧，随时会揍上去。
“她太累了，在我姐房间睡觉，别把她吵醒。”
宋琰紧皱眉头，这么大的声音，会把女孩吵醒，最终还是告诉了周凛。
“我醒了。”
这时候，女孩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女孩。
周凛一把推开宋琰，连鞋都没换，直接冲到女孩身前，质问：“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
沈念星根本没听到手机响，应该是进会场前调了静音一直没调回来。
“我睡着了，没有听到，找我有什么事么？”
周凛张了张嘴，挠头说：“你是我女朋友，总归要确保你有没有安全到家。”
四个多小时，如果要确认，早该确认好了，他这个时候才知道找上门，那么之前呢？他在做什么？
沈念星看不到来电显的时间，不知道周凛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的电话，又打了多少。
如果真的着急，不至于现在才来。
“宋老师身体不舒服，我来看看她，顺便吃了个午饭，没想到吃好午饭有点困就在宋老师房间睡了会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女孩乖巧的解释让男人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他拉起她的手，往门外走，“以后我不在，别随随便便进别人的门，尤其是男人，走，跟我回家。”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宋琰一眼。
“一样来了，你和笑笑吃个晚饭再走呗！”听到声响的宋瑶从厨房探出了半个脑袋。
“算了吧，你们家的饭，我和笑笑难以下咽。”
周凛满眼不屑。
宋瑶被这恶劣的态度气到差点举起菜刀。
“还有，我会给笑笑请新的盲文老师，以后宋老师都不用再来了。”
走到门口的那一刻，周凛停了停脚步，背对着屋里的人说。
闻言，身旁的女孩惊愕抬头。
没等她开口，周凛已经拉着人快步离开，她不得不踉踉跄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