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自愿吃鬼（六）
要问中原真姬到底有没有提前知道太宰治的操作？
当然是知道的。
她不仅知道, 还亲眼看着太宰治像玩一团泥巴一样随意摆弄把玩自己的灵魂。
时间回到傍晚——
彼时的太宰治已经换上了那件昂贵且做工精致的和服，但看着当时的他，基本不会有人能对着他那张盛世美颜尖叫。
归根究底, 谁能对一个没脑袋的家伙大叫我可以啊！
你玩得也太大了吧！？
“…至于玩得这么血腥么？”
中原真姬吐槽道。
正满不在乎抛着自己脑袋玩的太宰治：“很血腥？明明没有血诶。”
“问题是这个！？”
“嘿咻。”
鸢色的脑袋瓜被太宰治随手丢向真姬, 中原真姬吐槽不能，默默接住这颗体温略低的脑袋。
“你看断裂面真实么？”
“啊？还挺真实——不对吧，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认认真真地看你脖子的横切面？我是闲的, 还是有病！？”
被中原真姬夹在两掌之间的太宰治簇起眉头, 咧开嘴，露出很歉意的表情：“没准都有？”
“抱歉, 我现在去找布袋把你装起来, 然后绑上石头沉进井里。”
“我——不——要, 我又不是数盘子的阿菊, 对潮乎乎的井没有兴趣！说好了要跟我做共犯, 还这么对待我，你很没有同伴爱诶——”
太宰治拖着长声，用很挑战人神经的语气抱怨着。
“我只是同意了跟你一起抢和也的笔好么，谁说要跟你做共犯了。”真姬撇了一下嘴，“我的直觉告诉我, 如果我答应了, 日后绝对会被你各种甩锅。”
“所以我才讨厌直觉动物。”
“我呸。”
“噫，好脏——”
在中原真姬揪着多余的绷带, 把太宰治的整张脸缠起来之前，他又说：“你有能在断头的情况下也存活的自信么。”
真姬顺着他的话仔细想了想，然后大惊失色：“我当然…………没有！？”
会死, 她的潜意识在提醒她, 如果头掉了, 基本上会死得不能再死。
“果然。”
“你又知道了？”
太宰治接过自己的脑袋，随手安回脖子上——真姬承认自己有在祝他把脑袋安反。
“简单地说，就是血液量不够。”
“不够？我已经吃了起码十几个鬼了。”
真姬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你看，我比之前圆了一圈，现在都有肉了。”
“是‘只有’十几个。你以为‘荒霸吐’带来的负面作用，是用区区几滴血就能消除的？你看，别说血鬼术了，你现在的恢复能力连最低级的鬼都比不上。”
“我有。”
“那是【污浊中的忧伤】，不是血鬼术…你已经傻到会把这两样东西混为一谈了？”
中原真姬气到磨牙，把嘴里的鬼牙咬得咯吱响：“我明白了…所以呢，你想表达的深层含义是什么？”
太宰治笑眯眯地拍了一下手，jk感十足地歪着头说：“你是渴血的尸体，‘继国’和也是养了几百年的尸体，我是与鬼舞辻无惨不同的另一类鬼，这个剧本你记住了？”
真姬：猫猫、张嘴、宇宙.jpg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谁能get到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剧本啊。
你以为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江户川乱步、你或者好心的俄罗斯饭团子么？
“你慢慢理解也可以哦，反正我对你能立刻理解不抱任何希望嘛。”
咚——
因太宰治的作死，话题终止于砸在他脑门上的水壶。
…
而眼下，看着被太宰治演技唬住的炼狱杏寿郎和蝴蝶忍，真姬只想再次长叹一口气。
她是不是上了臭老头子的贼船啊。
这么想着，少女用双手分别捻起头顶盖着的薄娟一角，踏进冰冷的雨幕中。
但她没有被雨水浇湿。
赭发少女的头顶仿佛存在着一个肉眼不可见的透明真空罩，雨滴还没来得及砸在她身上，便被重力控制着向两侧滑去。
“我的血鬼术是操纵重力，而人类不管怎么挣扎，都不可能逃脱几十、几百倍的重力压迫。当然，我主动把这个能力说出来，不是为了威胁你们。”说着，中原真姬眯起眼睛，露出了和善友好的表情。
“我们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吧，炼狱先生，蝴蝶小姐。不管是春田家的异变，还是传闻中不吃人的鬼，我们都可以给出答案。”
所谓‘先礼后兵’。
太宰治轻声哼笑，说：“我们也可以强行把两位请进去哦。”
当然，这个‘请’的方式，大概率不会让人心情愉快。
炼狱杏寿郎虽然性格豪爽，又有些听不进别人的话，但这不代表他冲动没脑子。
——【如果真的存在着对人类毫无食欲，只同类相食的鬼，那么，这或许会是我们的机会，杏寿郎。】
——【不需要强迫自己用对待人类的态度与他们相处，但至少…还请你冷静、慎重地判断对方是否有善意。】
炼狱杏寿郎：“你意下如何，蝴蝶。”
这代表他已经倾向于接受了。
蝴蝶忍沉默了片刻，用那双晶紫色的眼瞳望向中原真姬。
总感觉最近见过这双眼睛。真姬想。
“还请问这位鬼小姐，你的名字是？”
“…真姬。”
蝴蝶忍长出了一口气，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她勾着唇角，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温柔笑容。
“那么就让我们听一听你们的答案吧，如何，炼狱先生。”
“没错，让我们听听吧！”
中原真姬：…啊？就这。
她还以为到最后得全武行呢。
四人进了主屋，一左一右分成两组，相对而坐。佣人鱼贯而入，为在座的各位奉上热茶与布毯，又安静地退了出去。
蝴蝶忍看着这一幕，想：‘这个宅邸里的人们果然已经被鬼收服了。但是看他们心悦诚服的样子，又不像是被强迫过。’
“蝴蝶小姐可以放心哦，既然可以通过操控心理的方法来驯服他们，我怎么会采用暴力呢。”
太宰治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在恰到好处的时机说道。
“在我看来，心理上的暴力也同样是暴力，这位鬼先生。”
鸢发男人把玩着滚烫的茶杯，满不在乎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多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两个嵌在他眼眶里的黑洞，没有光也没有感情。
“看来我们的理念不同，真遗憾。”
“恶趣味的老头子。”真姬慢腾腾地嘬了一口热茶，“我们开始问答吧，只要不涉及太私人的部分，我们都可以回答。”
炼狱杏寿郎：“那么，春田家为何会成为鬼的东西呢！”
“和平换主哦，前代的家主非常感动我给出的养老待遇，含着泪跟着妻子去温暖的南方居住了。”
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中原真姬目光死。
太宰治基本操作，都给我坐下。
真姬：“你们可以叫人去查，按正常的中年人脚程来算，他们应该再过几天就能赶到最近的拥有紫藤花纹的家族了。”
“鬼掌握的情报量都这样多么？”蝴蝶忍说道。
太宰治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只要活得久，这些东西是个鬼都能知道嘛。不过这只是从我个人角度来讲，如果你想问的是那个叫…惨鬼的？他知不知道这种程度的情报，我就不知道了哦。不过按他的脑细胞容量，大概率是不知道诶。”
“是鬼舞辻无惨，父亲大人。”真姬放下茶杯，纠正着太宰治恶意满满的称呼方式。“那至少是我梦寐以求的食物，多少花一点心思记住他的名字啊。”
——更正，她的说法也很有恶意。
蝴蝶忍：“这些话听起来，就好像这位先生不是被鬼舞辻无惨变成鬼的呢？”而且他很嫌弃鬼舞辻无惨。
“本来就不是啊。”
太宰治撑着下巴，竖起手指，一样样数过去：“我不惧怕阳光，当然，你们依仗的日轮刀也没法对我造成任何伤害。啊，不用急着反驳我，这是事实。毕竟就连那个被称为呼吸法始祖的男人，也做不到斩杀我呢。”
“入水，吊死、饥饿…一切可以带来死亡的东西，很遗憾，对我都没有任何效果。现在还要加上一个紫藤花的毒素。”
说完这些，太宰治拍了一下手，对真姬说：“好啦，差不多要给两位客人表演一下那个了。真姬，去自己拿饭。”
‘饭’这个词让两位柱的身体紧绷。
中原真姬抱怨：“你能不能别再用那种使唤狗的语气叫我了？”
这么说着，赭发少女拉开隔门，钻进隔壁的隔间里。不大一会儿，就有一只失去四肢的鬼被她丢了过来。
“喂，我打包回来的另一只呢？我记得放在一起了啊。”
太宰治：“爬走了吧，都怪你不绑好哦。没准会去吃人呢！”
“…切，我去抓回来。”
蝴蝶忍若有所思道：“…我很难想象，像你这样几乎没有弱点，当然，也没有生存目标的鬼会将她养在身边。”
“那你认为我是为了什么呢？柱小姐。”
炼狱杏寿郎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说：“虽然只是我的直觉，但在我看来，这位鬼先生就像在磨刀。”
用鬼舞辻无惨这块磨石，来打磨一柄…能杀死自己的利刃。
太宰治勾起嘴唇，笑容意味深长。
你看，领剧本的人这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