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冼赫
跟具师兄一起出差那天，晚饭时具师兄就说过，据他的分析，韩顺很有可能是一起车祸受害者的家人，难道……那起车祸竟是跟成馨有关吗？
那么韩顺……便不是因为爱慕，也是想要复仇才跟着成馨？那告诉韩顺成馨行踪的我呢？如果成馨的车祸真的是因为韩顺，那我要如何自处？又要如何面对樊兆阳和具师兄？
“你别激动，”樊兆阳试图安抚我：“现场勘察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应该跟韩顺没有关系的，詹宇轩找人查过了，成馨开的那辆车在韩顺到这里之前就出了问题，现在的追查方向主要是租车公司，而不是韩顺。”
樊兆阳的话起了一点安慰作用，但我还是非常担心，他想要拉我到椅子上坐下，我用力把他扯了回来，死命拽着他的衣袖说：“你不懂，你不知道，是我，是我告诉韩顺成馨在香格里拉的……”说着我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我知道，”樊兆阳盯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他跟警察说过了。”
“你知道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
“你别慌，这事跟你没关系的，你不需要自责。”
“我以为……以为他只是想要追成馨，成馨的崇拜者什么疯狂的事情没做过，追在后面跑实在不算什么，我没想到……不行，我非得亲自去问问他不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又为什么要利用我……”
不管樊兆阳说多少遍“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都无法打消我的焦虑彷徨，如果韩顺真的跟成馨的死有关，那么我这辈子都要活在自责中了，背负别人的生命比自己死了还可怕。
熬不过我的纠缠，樊兆阳终于把我带到了负责成馨案件的警署。
镇子很小，而且似乎还是个路不拾遗的小镇，警署门口的安保措施形同虚设，也没人站岗，我直接就闯进了办公室，大厅里乌烟瘴气的，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警察坐在门口吞云吐雾，每个人手指上夹着一支大雪茄。
靠近最里面的大办公桌后，站着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胖警官，隔着桌子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手捧一份文件在看，女的听见声音回头，我差点惊叫出声，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她应该就是成馨的妹妹成旭。
那场轰动一时的成馨承诺送吻的篮球赛，据说就是喜欢恶作剧的成旭的杰作，但是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是听kevin不小心说漏嘴的，转头还让我发誓不要说出去，不过后来还是有一些人知道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或者说自己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成旭，她长的真如传闻中说的，跟成馨一模一样，要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们两人站在一起，我想我一定分不清谁是谁。
“这就是你们的调查结果？这么快就下结论了？”成旭身边的男人从文件上抬起头问。
“他是詹宇轩，成旭的未婚夫。”樊兆阳在我耳边说。
詹宇轩背对着我，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这人身形高大矫健，站姿挺拔，一个背影都能透着几分傲气来，再加上他低沉带着威胁的嗓音，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北欧的阴天和奶酪滋养出的又白又胖的警察耸耸肩，“我们是发达国家，科技发达，所以效率就是高。”
詹宇轩把手里的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摔，问道：“租车公司的调查结果呢？”
胖警官：“租车公司已经注销离开这里了，本来就是外国公司，既然离开这里自然就不归我们管了。”
詹宇轩气得吼道：“你糊弄具凌涛那个傻子可以，少拿这套说辞来糊弄我。把租车公司的资料给我，老子自己查。”
胖警官被詹宇轩的吼声吓得向后一缩，看来大小也是个官，特懂得识时务这套，一看詹宇轩的气势就不是好惹的主，在办公桌上翻了一下，把一个黄色文件夹递给詹宇轩，“给你。这份文件我们已经给mrtao看过了，他都没有说什么，你拿去吧，反正我们已经没用了。”
詹宇轩翻了两页，“就这些？事故调查报告呢？还有那个跟踪的嫌疑人呢？”
胖警官一心想把詹宇轩这尊瘟神送走，拿起桌上的两个文件夹转头朝门口方向喊道：“穆勒，拿去给这位先生复印一份。”
坐在门口的老穆勒很不情愿地把手里的雪茄往烟灰缸里一按，晃晃悠悠地走过去。
胖警官把文件递给穆勒后，对着詹宇轩双手一摊，“反正就是她们姐妹俩，这就是我们的结论。就这样。”说完把肥胖的身体往身后可怜的椅子上一抛，点烟送客。
詹宇轩转头欲走，顿了一下又回头说：“小心点你的说辞，不然我告你诽谤。”然后气呼呼地一把拉过成旭，说了声“咱们走。”便跟在穆勒身后走了。
从头到尾对我和樊兆阳视而不见，成旭倒是似乎对我俩有些好奇，待要多看几眼却被詹宇轩拉走了。
胖警官点完烟，一抬头看到了我和樊兆阳，“你们怎么还不走？你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不是，”樊兆阳直接否认，“把刚才的资料给我们也复印一份。”
胖警官一愣，小眼睛觑了一下我和樊兆阳，嘟哝一句：“麻烦的中国人。”然后抓起电话跟穆勒说让他多复印一份。
“我们还想见见hexian，那个跟踪christinecheng的嫌疑人。”樊兆阳说。
胖警官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吐了口烟说：“已经无罪释放了。”
我和樊兆阳都吃了一惊，同时脱口而出：“这么快？”
胖警官祭出招牌耸肩动作：“我们是发达国家，效率就是高。”
我和樊兆阳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胖警官说：“他刚走不久，不到一个小时，他说要去镇上逛逛，如果你们幸运的话，在镇上转一会儿也许能找到他。”
坐上出租车，我拿着复印好的文件翻了翻，上面不知道是意大利文还是德文，反正一个单词看不懂。
樊兆阳：“不用看了，估计上面什么都没有，现在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车祸原因是刹车失灵，而且这辆车上个月就用成馨的名字租下来了。”
我歪头想了想，问道：“那也不能确定韩顺没对刹车做手脚啊？”
“警方说，韩顺到这里之前，因为刹车问题，曾经出现过一次小摩擦，还打电话报了警，不过警察现场调解之后，双方当场就和解了，那之后成馨好像就把车还回去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办理退租手续，而且车祸那天又把有问题的车开出来了，所以警察怀疑说是自杀。”
我惊叫：“自杀？怎么可能！”
“是呀，”樊兆阳叹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就是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相信成馨是自杀，那就剩下两种可能，意外和他杀。开本就有问题的车出门，还走山路，这不合理，所以，最有可能是他杀。”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往樊兆阳那里靠了靠，他把手绕到我背后，我感到他也在微微发抖，好半天他才说：“我希望只是车祸。还好这家租车公司的老板是中国人，回国后一定要好好查查，成馨为什么明知道车子有问题还开，我怀疑是有人跟成馨说车子修好了。”
“不会是韩顺吧？”我担心地问。
樊兆阳摇头，“可能性不大。”
我现在也觉得那个租车公司更可疑，“距离成馨出事才两天，那个租车公司就注销走人了？神速啊？”
“别想了，还是等调查结果吧。”说着看向窗外。
小镇依山而建，树木、草地、房屋，互相穿插着比邻而居，整个镇子几乎都在山腰，海拔差别不大，乡间小路上的人不多，且大部分骑着自行车，出租车司机带着我们几乎转遍了整个小镇，都没见到韩顺的影子。
“还找吗？”樊兆阳问。
“找。我要亲口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跟踪成馨。”
出租车司机似乎猜出来我们不想继续找了，为了多赚钱，他特意告诉我们开到山顶可以俯瞰整个小镇，风景很好，也许我们要找的人会在那里。
出租车开到山顶，我们果然在一块光秃秃的草地上看到了韩顺，他脸朝山下坐着，自行车随意扔在身后。
“你倒逍遥自在，还有心情在这看风景。”我气冲冲地一边走向韩顺一边讽刺地说。
韩顺回头，看到我，又马上把头转回去了，然后拿袖子抹眼角。
我没看错吧？这家伙是在哭吗？
我走过去，蹲在他旁边，“喂，韩顺，你是在哭吗？你真是成馨的那些疯狂崇拜者之一？真搞不懂你们，用假名字进樊氏只是为了追求美女？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入职时不检查身份证吗？还有你出差坐火车飞机怎么办？”
“别再叫韩顺了，还是叫我冼赫吧。”冼赫没有回答我的一连串问题，一脸阴郁地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没什么可说的，一心想做一件事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这算什么回答？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回国以后，他们一定也会查出来的。我母亲姓韩，我取个‘顺’字只是希望我的调查能顺顺利利的。我混进樊氏，也是想查一次车祸。当年我大学毕业，找到了个不错的工作，我老妈和弟弟从老家来看我，我很高兴，以为以后就可以赚钱让老妈过上好日子，弟弟也可以读好学校，可是却因为一场车祸……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成馨的家人给了我五百万，五百万！挺慷慨的吧？比新闻里那些撞死人了还要污蔑人家闯红灯的人渣强多了，然后告诉我拿着钱好好过日子。好好？过日子？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好好过日子？！做一个不顾老妈弟弟的血仇接受害死他们人的钱，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混蛋禽兽吗？我弟弟临死前告诉我，tmd成馨是酒驾，酒驾！根本就不是什么设计什么芯片问题！”
我越听越害怕，“所以……你真的跟成馨有仇？”我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他问：“不会真的是你给刹车动的手脚吧？”
冼赫也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说：“我倒希望是我干的呢！不过就是一条命，大不了还给她就是了，这样等我到了阴曹地府还可以去找阎王告状打官司，她在阳间还了一条，在阴间还欠着另一条呢！”
我被他的狠厉吓呆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我到了这里才发现，tmd成馨还有个爱飙车的妹妹，跟她长的一模一样。她死了又怎么样？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当年酒驾的人到底是成馨还是成旭，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难道她们以为一次车祸，死一个，就能偿还我妈和我弟两条人命吗？我就会善罢甘休吗？哼，他们休想就这么把我打发了，早晚我要查个水落石出。”
冼赫说完，拉起草地上的自行车便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