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球上订婚
正如罗舒预料的那样，由于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既没有相关的工业制造能力，又没有为其支撑的技术力量，以及获取用以生成时空自限材料，即高分子硅聚合物。目前具有开采价值的只存在于昆仑山和唐古拉山之间的青藏高原上，月球上发现的那部分，因为长期暴露在宇宙射线中，其分子结构已经被破坏，没有实际应用价值，马里亚纳海沟的开采难度和成本又太大。所以他们并不想让这项技术过早的全球共享，以使自己陷于技术上的被动。最终提案被修改为：时空自限仍为全球唯一不可公开的机密，只为修楚齐一人掌握。但为实现曲率飞船，由修楚齐组建一支团队，为其飞船配套相应的时空曲率装置。同时加大了对于流放火星力度，更多的刑事罪犯和不劳动者将被流放火星。
罗舒和王晓薇推开秦伟办公室的门，老人正在等着她，见她们进来，上前拉住罗舒的手，招呼她坐下，说：“真是没想到，让我焦头烂额的问题，就这么轻易地化解了。你们真是成熟了。”
罗舒望着眼前这位已是白发苍苍的老首长，说：“我这次来。”
还没等罗舒把话说完，秦伟就打断了她，说：“你这次上来就多待几天吧，我准你的假，你去月背吧，修楚齐在那等着你呢。我刚和他通过话。”
“不。”罗舒还要说，被秦伟挥手制止了，想好的话又都咽回了肚子里。本来她是向秦伟举荐王晓薇的，她打算借着这次机会辞职，让王晓薇接替她的工作。可话没说出口，就被秦伟打断了。也不知是老人早看出了她的心思，还是阴错阳差。
“就是，你们也该找个时间把婚结了，都老大不小的了。”王晓薇领会到其中的尴尬，插话进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该把个人的事完成了。你爱人小沈现在在哪里工作？”秦伟问王晓薇。
“还在国家航天局，他是搞技术的。”
“把他调到我这里来怎么样，我这里也正缺一些懂技术的人。也省得你们小两口总是天上一个，地下一个。”
“那感情好的啦！”
“小罗我给你两周的假期，正好这段时间共同体也没什么事，去修楚齐那里看看吧，他现在的工作太忙太累了，这边先由王晓薇替你盯盯。”
出了办公室，罗舒才反应过来，老人家已经心里有数，开始悄悄替她安排好了后续的工作，看来修楚齐把话都和老人说了。
在月背的普朗克环形山内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陨石坑，有的大坑套小坑，有的重重叠叠，一圈圈嶙峋断裂的山丘和山脊，沿着西侧重叠着长约451公里的普朗克月谷，并向南一直伸延向薛定谔环形山。这里建有月球最大氦3分离和存储工厂，数百台月球采矿车正在挖掘着月壤，不远处的黑色太空背景下是一座氦3工厂。在没有大气的环境中画面没有光晕，色彩单调大部分是黑灰色，像是没有经过渲染的黑白无声影片。月壤中氦3的储量非常高，都是在45亿年间中，被太阳风带到月球表面的。因为月球没有磁场，所以这些粒子才得以保存在月壤中。每20万吨月壤中的氦的储量1千克。从月壤中提取氦3的方式，也很简单，并且成本低廉。可以用移动式开采设备挖掘月壤，再对月壤进行分离和筛选，把氦3含量高的月壤分离出来。经过粉碎，使它们变成尺寸小于20微米的月壤颗粒，然后放入真空加热的释气炉内，加热到600度，此时植入月壤中的太阳风成分，便可以释放出来。以上方法得到的氦是氦3和氦4的混合气体，还需要把它送入低温分馏塔，进行两种同位素的分离。在分馏塔内，温度低达零下271度，氦4在零下269度时变为液体，而氦3在零下270度时变为液体。液态氦4的密度比液态氦3高1倍多，可以利用这一密度差造成的比重差别，把它们分离开来。
月球表面温度白天高达127度，夜晚则可降到零下183度以下。因此，可以在白天从月球土壤提取含有氦3的混合气体，并在夜晚对其进行分离，以节省所消耗的能量。由月球土壤加热得到的混合气体中，还含有大量的氢和氮，它们同样可以通过低温分馏法分离出来。所以这里不但分馏出氦3氦4，还产生大量的液化氢和液化氮，被存储在地下的巨型容器内。
罗舒乘坐着电磁管道交通车，从月面的哥白尼环形山到达这里。交通车在透明的管道内运行，与各个目的地也是封闭连接的，所以这里不需要穿着宇航服。交通管道外边的月球没有大气，轨道车时速15马赫（183762公里/小时），5986公里的路程也就用了4小时15分钟。沿途月面部分不少的月桂（时空聚变阵列）项目已经竣工，轨道车穿行在钢铁的蘑菇林中。远处偶尔会有一处正在验收的月桂时空自限装置引燃的核聚变，瞬间亮起一盏太阳般的灯塔，炫目的光线在没有大气的月表上产生高强的光爆，使万物黑白分明。在明亮的地方，光好像是发出嘶嘶的鸣叫，而黑暗处又像是有鬼魂在哀嚎。想想数年里人类所迸发出的能量，不但惊心动魄，有时细想又让人心惊胆寒。整趟行程从月面到月背，几乎绕了月球半圈。经历了从白天到黑天的旅程后，罗舒才算真正感受到月球天象的规律，这里的一次白天到黑夜要经过273个地球日，而它的那颗硕大的蓝色伴星地球，永远存在于月面的上空。而且对于月面上不同地点的观测者，它永远定格在天空中的同一位置，不同的只是相对于太阳的位置变化，呈现出阴晴圆缺，和地球自转引起的光影变化。这种感观很奇妙，好像整个星空宇宙都是围绕着那颗硕大的蓝色地球，其中也包括太阳，仿佛地球才是宇宙的中心，所有的星辰都围绕着它来运转。又好像月球上每一个人的宇宙观都是第一无二的，因为那个宇宙中的主体，那颗最大的蓝色星球在每个所处不同位置的人眼里，都存在不同的位置。
罗舒并没告诉修楚齐自己要来，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她过去时常设想着，给他一个惊喜，但事实又总是不按设想的那样发生。她有时很恨自己不争气和不够矜持，但事到临了，胸膛总是安奈不住心里乱撞的小鹿。她自信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保持着一定的城府。唯独在修楚齐那，往往总是不攻自破。她爱他，这种感觉从武汉长江边的那次牵手，就再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心。所以上次在红线的升月舱里，修楚齐轻描淡写地说出，要和她结婚时，她一点没觉得委屈。想象中的仪式感啊，钻戒啊，对她来说也同样的轻描淡写无足轻重。
下了轨道车，罗舒在洗手间里，简单地给自己补了个妆。然后打开行李箱，从里边拿出她已经准备了很久的一套简约的婚纱。婚纱是她几年前在上海的一个裁缝店订制的，简单的不能在简单，几条白色的褶皱花边配上一条纱巾，可以套在任何服装上。这套婚纱她一直随身带着，她早就想清楚了，在这个末世降及的世界，要随时准备用上。
羞羞在一旁不断地给她挑着毛病，一会头巾太高了，一会带子太松了，唧唧喳喳像个多事的闺蜜。
罗舒不耐烦地说：“好了，不管那么多了。我结婚又不是你结婚，我说好就好哦。”
“那倒也是，除了你结婚，你觉得我还能结婚吗？”羞羞委屈地低下头。
看着羞羞委屈的样子，罗舒又觉得不忍心，安慰说：“好了好了，对不起哦。你看我穿高跟鞋行吗？”
“这可不行，月球的引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一会摔跤的，还是保险点吧。”
“对的对的。听你的。现场的事你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在场的每个人的微我，我都联系好了，一定能给男主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婚戒呢？”
“婚戒的快递无人投送车，现在已经到现场了，只等我的招呼了。”
“请柬呢？”
“都发出去啦，一会都会到大堂。有时差的也都提前录制好了，一会我都把他们的微我叫起来。”
“你说这样搞，他会不会反感？”罗舒对着镜子突然有些不自信，人生这么重要的事，她都没有跟修楚齐商量，自己就都给办了。
“不会啦，我这几天一直在和舒舒（修楚齐的微我）联系，他帮我试探了好几次，确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你们都怎么试探他的？”
“通过一些暗示和心里测试，得出的结论。这是他目前最想要的。”
“为什么？”
“他这人什么都想水到渠成顺理成章，所以当我们把一些都做完了，你会进入场景的。”
“我不干，这不成了绑架我家楚齐了吗？”
“爱干不干，反正我都这样安排了。要不我联系所有的微我，把这些事都取消了吧。”
“别别，和你说笑呢。”
“取消了吧，我也累了。我看你也不要急着嫁人，一直陪着我的了，反正我也永远不可能结婚的。”
“你说，我这样婚后会不会很被动啊，什么都得听他的了。”
“会的，要不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羞羞坚定的点点头。
“走吧，爱谁谁哦！”罗舒嘻哈着关了全息影像，出了洗手间。
“你讨厌，又把我叉了。”羞羞说着招呼来一辆无人车，按照羞羞侦查好的位置，向修楚齐单位驶去。
氦3工厂坐落在普朗克峡谷的中间，无人车从隧道直接开进工厂。“羞羞”报告了修楚齐所在的位置，罗舒一只手拎着裙角，快去向目标跑去。
此时修楚齐正在餐堂和大家一起吃饭，忽然灯光暗了，每个人的“微我”都全息出一只蝴蝶，在房间飞舞。伴随着音乐，彩蝶纷飞环绕在修楚齐的眼前。纷飞的彩蝶又幻化拼凑出一个汉字“喜”，然后光影在墙面上映射出餐厅外走的廊，一身洁白的婚纱姑娘，正向他走来。在一片欢呼和口哨声中，灯光忽然全灭了，四周一片黑暗。渐渐地黑暗中出现一片星海，斗转星移，又被云雾笼罩，突然灯都亮了，云雾散去，罗舒出现在眼前。修楚齐懵了，心想这一定是大家串通好了，用“微我”的全息影像开他的玩笑。于是向眼前的罗舒挥手而去，本想那不过是一片虚景，没成想真实地摸到了罗舒，这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是大家的“微我”配合着做了个开场片头。
修楚齐吃惊地看着罗舒说：“你怎么跑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没打个招呼，就跑来啦。”
“哦，这还用跟谁打招呼吗？”罗舒一边说着一边晃悠着身体，修楚齐才意识到她穿的是一件婚纱。
“你辞职报告批准啦？”
“我请的婚假,不抱抱吗！”
这时大堂里响起婚礼进行曲，大堂中的光影魔幻般变化，一对新人在众人簇拥祝贺中拥抱在一起。新人的亲朋好友们，一个个全息地影像出现在大堂中，为这对新人送上祝福。罗舒看见多年没见的中学同学大学同学，南方科学报北京站的同事，广州社的同事，陈主编，王晓薇，王晓薇的爱人小沈，朋友小范，年老的爸爸妈妈，修楚齐的同事同学朋友，妹妹修楚燕，还有修楚齐的妈妈，以及好多好多曾经出现在他们生命岁月中的人。在众多的全息人影中，一个熟悉的人影远远地躲在众人之后，让罗舒一惊，韦世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