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南水城秋收问道,谪仙坛祭酒出关7
秋收,南秋收,通玄女剑仙,大周江湖人人敬之赞之并歌之的人物,可“剑仙”名号从何来?
十二岁文渊亭观涛涛竹海入怡然,一朝成名、二十岁剑斩千尺昆仑雪,一剑入归真,但就凭这便想博得一个“仙”字美誉,着实份量不够。
“御麈走北原”,方是让江湖儿郎心服口服甘称为“仙”的大事件。
那一年秋,秋收仗剑出中原入北原以游历山河观天下风光奇伟来砥砺剑道。
如同庙堂,大周江湖与北原江湖争斗不息有百年,北原江湖游侠子听闻这个往后可能会成为剑仙的红袍女子来北原,便欲除后患,纷纷在暗中截杀。
千里行,秋收负剑一里杀一人,从草莽到军伍,从观海到归真。
雄据大野坪一甲子的拓跋黑蛇,能以归真杀通玄的武道老毒物,被秋收一剑斩了头颅;镜明湖畔的红衣恶僧完颜喇嘛,红袍断红衣;虎贲中郎将,总领北原大狄王庭八千玄铁骑兵的狄艳艳,尸横马蹄前……太多太多。
仙人飞剑取生机,秋收以杀悟剑道,千里前是归真,千里后成通玄。
可世人只知这红袍儿女剑仙往返两千里路的意气风发与传奇,却不知秋收多少次命悬一线间,当她看着漫漫一草原的黑马乌甲与刀剑,以为就此闭眼时,有青白大麈入眼帘。
麈鹿青似嫩草白似银雪,负她回了家。
其实秋收“御麈走北原”去时无麈,其实青白大麈并非是她物。
北冬藏,养有两麈,一青白一烈红,作为比红袍儿秋收大上十二岁的江湖前辈,她赠麈救她不死。
秋收曾问过冬藏,“这一生我没欠下别人什么,大多都是有恩当场便报的痛快事,你想要什么?”
一身如霜白衣的冬藏,听后沉默不语,良久方开口。
“要长生,你给吗?”
“真不知你这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城墙头,盘坐其上的秋收笑了笑,运气吐呐如海口吞吐百江之水,江流滚滚。
虽已是强弩之末,她也要穿一穿这如南水城一般厚的铜墙铁壁。
“敢再战否?”盈盈笑声中平淡无感,传入泽水上女孩儿的耳中。
祭酒面无表情,侧了侧头望着秋收,转眼看向已无人色的清衣瑞,缓缓开口。
“你不劝劝?要不然令妹的好师父可就没了。”
一语让正在左右为难的青衣年轻人一怔,抬头仰望向城墙头红袍儿女剑仙。
女剑仙则是疑惑睁眼,开口问道:“这话是何意?”
“剑仙前辈只要不和我这后生继续缠斗,那我就告诉你。”祭酒捋了捋墨般的宽大衣裳,在她的话中透着股不像高人风格的狡黠。
盯着那霜雪白发的南水谪仙坛祭酒,红袍儿嫣然一笑两酒窝乍现,“暂且听你这小孩儿的。”
说到就做到,秋收引插于城墙两寸多长的春风秋水鸳鸯双剑归剑鞘,颇有耐心听这个理论上还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一番说道。
雨霁天晴时分洵安北官道口,白麈红袍与青衣相行于一处,他们出了南水。清衣瑞偷偷瞄着身旁这位剑仙,在方才那个祭酒高人以水作墨挥指走龙蛇写书在墙头,除了高人和剑仙没人知其内容。
秋收看完后沉吟不说话,也不再动手去问什么长生道,而是转身飞下城墙竟是干脆利落的出南水。
清衣瑞忙忙紧跟出“城”,本以为秋收战败会不管不顾负气回南疆江上林,没想到她在等他!
有话想对秋收前辈说,但心中忐忑不安不敢说,与秋收走了十里路清衣瑞也就憋了十里路。
终于憋无可憋的清衣瑞涨红了脸对着红袍儿作了一揖,觉得好像还不够又深深鞠躬,下巴都紧贴着心胸。
“西蜀清家清衣瑞,斗胆请前辈收舍妹清风为徒!”
“走吧。”
秋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让不是抱太大希望决心要死缠烂打做可能有的牺牲的清衣瑞愣在当场。
“去西蜀。”
……
南水城内南水泽畔,寂静许久过后有个邋遢汉子提着一个大的离谱的酒葫芦摇摇晃晃走来。
这个一身酒味让人担心一不小心会跌落进泽当溺死鬼的市井汉子打了个嗝,停在就剩半截苇杆的芦苇前。
“你都出关了,我是不是自由了?”崔疯啸挠着他那头都长跳蚤的乱蓬蓬头发,笑眯眯空对眼前白雾说话。
“奕剑碧海亭的人有来过,监视我的,在洵安待了快有十年你应该有所发现,没有出手是怕被杀?这我不责怪你,毕竟当初你肯来做我的护法也是因为‘贪生怕死’四字,至于你想走,谪仙坛不是北煌城,不养看坛奴,想走随你,不过伞要留下。”
崔疯啸难掩欢喜的脸在听到“伞要留下”后顿时生阴沉,沉声开口,“娃娃,你这话什么意思?”
“伞留下。”
雾中面相像女孩其实年龄是少女的高人面对和自己打了一架的秋收尚能奈心周旋,与这为自己护法十年的汉子却有些不奈烦。
雾海动南水,浩浩白雾如九天之水下灌直压向汉子,汉子大惊失色赶忙一手撑地一手托天来了个“分山定乾坤”的霸妙法门。
只是山无可分乾坤亦无可定,崔疯啸两臂越压越弯,肌肉隆起双目竟是淌下血来,狼狈凄惨有苦说不出。
“伞留下。”
依然是那冰凉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只是这回,这声音让感觉到死机将近的崔疯啸心里打了个寒颤,如坠冰窟。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你觉得你配得上它与功法九重楼吗?”
这话似有魔力直说得汉子面红耳赤,不是被雾气压的喘不上气,而是无中生有的愧怍。
“三十年前名震北燕的九重楼有你这么个传人真真是给他老人家丢脸。”
极尽挖苦,崔疯啸沉默不言,当他听到那个不管姓名还是功法都一个名字的老人“九重楼”后更是明无人色。
一甩手,背后乌伞被他以最决绝的姿态插入南水城门口的泥泞土中,口中则如疯魔般开始念念叨叨起三个字:
“回北燕,回北燕。”
雾气缓缓退去,汉子如释重负拱手向南水,然后跌跌撞撞向北去,终不见人影。
江湖几多风雨,不知还有多少人没有算清自己那笔糊涂账,这一日,大周青安十一年四月二十一,南水南水城谪仙坛祭酒出关。
这日秋收祭酒南水问道问长生;这日祭酒出“城”赴京城;这时这日,有马车出京城去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