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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难恨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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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那咒骂声更凶了,父亲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把他和母亲狠狠的打了一顿,因为父亲得病了。

    那年他六岁,不知父亲所患何病,只是看见父亲喝酒喝得更多,也不吃饭,酒似乎能免去他所有的忧愁,他整日窝在屋前,喝的多了便吐,喝得醉了就笑,浑浑噩噩的坐着,像行尸走肉。

    没酒了他就打母亲,打他。

    瘦弱的母亲连哭都哭不出来,不会挣扎,不会惨叫,到处都是血,打的厉害,母亲病倒了,发着高烧,神志不清,父亲却出了家门。

    母亲没撑过那天晚上就撒手人寰。

    天还没亮,邻里就抬来了父亲的尸身,他去酒庄讨了最后一口酒喝,死在了酒庄外。

    他先把母亲拖到后山的猎人陷阱里,然后又把父亲拖了进去,用手扒着泥土,把双亲掩埋。

    他成了孤儿,流浪到信归镇上。

    饿得头昏眼花,过路有人施舍他一个饼子,他连忙磕头谢恩,后来那饼子怎么了呢?

    好像被一个瞎了只眼的大乞丐抢走了。

    他在镇上待了四天,看街庭闹市,看人群熙攘,没有去处,便缩在臭烘烘的巷子里,和其他乞丐一起。

    刘老收养了他。

    他不敢告诉所有人真相,连面对刘老他都没有勇气说出他惨不忍睹,支离破碎的家。

    他说他的双亲死于顽疾,自己孤身一人。

    刘老供他吃饭睡觉,教他写字画符,一丝丝纹路在他的手下生龙活虎,逐渐有了灵气。

    他锁住朝扬,不是为了什么功名,是因为他透过阴冷的鬼气,看到了朝扬那再也不会跳动的心。

    他还有救,他不是十恶不赦,人人唾弃,只要把他的执念化去,他可以赴黄泉,踏忘川,可以过三生,可以见孟婆,可以有下一世,可以有更好的来生。

    不用活在血腥和阴戾中。

    所以朝扬,我秦昇,死也不悔……

    偌大的宫殿里站着一个面具男子,他双手负于背,背影有点落寞。

    “王,您在想什么?”怜挟抬眸,望着尊王。

    凝封摘了面具,露出平和的笑容,眼尾的纹路刺痛了怜挟的心,“没什么,有些想喝难恨生了。”

    “我去酿。”

    “你会酿?”

    “我找过陆叔学,他听说是酿给王喝,直接就把酒方给我了,还细细教我,我试过,味道差不多。”

    “居然背着我偷偷酿酒喝?”凝封剑眉两弯,仍旧是那般散漫。

    “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弥补。”

    “去吧去吧。”

    凝封便又发起了呆。

    长风动乱,他没能护住子民,招致鬼都血顷万里,死尸无数,侥幸逃脱的成了临乌遗民,没逃脱的,就成了剑下亡魂。

    一些布衣体质特殊,死后立刻出现黄泉路,他们也不想再以鬼身痛苦的活着,都选择了转世。

    有些人去不了阴间,只能做鬼。

    陆染选择了去阴间。

    这是极好的,那个男人一生行善济民,就算是乞讨之人到他铺子上,他也会施以清酒一碗,他的难恨生,是长风,更是临乌的招牌。

    至于那么妙的酒为何要取阴晦的名字,里面还有段故事。

    据说陆染年轻时曾爱慕过一个女子,可对方是贵族千金,他深知门不当户不对,便日日酿酒饮酒,以抑相思,消息传到那女子耳中,她多感惊奇,竟是去了他的酒庄看他。

    当时陆染又惊又喜,失手打翻酒坛,弄脏了女子的衣裙,女子便在盛怒之下回了府,一翻梳洗后,酒香仍旧存在,诱惑着女子,又隔了几日,女子还想去看看陆染,家里人却不允她再去,私下给她订了门婚事。

    听到消息的陆染哀莫大于心死,在女子成亲当日晚上打开了最近酿的新酒,刚一开封酒香瞬间溢满了整个酒庄,甚至盖过了所有的烈酒,他大喜,品尝了一小口,这是以前从未酿出过的,绝对是人间极品。

    思及女子今日成亲,便愤恨而生,命曰,难恨生。

    不知是真是假,反正陆染一生未娶。

    陆染见过他的忍辱,见过他的兴尽,见过他反抗,见过他夺政,见他登帝,见他造福布衣,风华绝代,快意人生,可独独没见得他自缢。

    他没能撑到那个时候。

    他抱着他的酒坛,抱着他的难恨生,在熊熊烈火中湮灭。

    凝封留不住他,因为他要去更好的地方,不用再待在惨惨人世,不像他,死也死不成,活也活不下,要是去地狱走个一遭,会不会被地狱判官给轰出来?

    没走过黄泉路的魂,地狱都不会收,成了鬼,那叫孤魂野鬼。

    凭借记忆他去了经常站的那扇窗边边,以前他站在这里往外看,外边是熙熙攘攘闹市,平民游乐,垂髫嬉戏,黄发闲坐,壮年其生,妇女吆喝,一片怡然。

    现在什么都没了,他也什么都看不见。

    这幽幽皇都,是废城,是鬼都,是死亡,是开始,也是终结,他穷途末路,命途多舛,要是无人扰他,他就在长风城里一直待着,等哪天执念没了就魂飞魄散,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明白他的执念是什么。

    “乌乌,你说我可不可怜?”他偏头望着肩膀,那里出现了他的小兽,它去蹭他的脖子,是在安慰他。

    “到头来,也只有你我相伴,不,只有我自己……你说,她那么恨我,那么想杀我,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伤天害理,诛杀全族?不会吧,她的陌哥哥不还是好好活着么,而且我都是最近才出来的,真是奇怪。”

    ——

    暗室中传出几声闷哼,接着又是叹息声,还归一直拧着眉头,用魂力给堪城疗伤。

    王怎的这般绝情?

    呵,他还真忘了,王对他们从来就没有过情,他眼里只有规矩,不知变通。

    他目光落到堪城脖子上还没褪去的红印,下手真狠。

    “大将军啊,落魄到这地步了,啧啧啧,有趣。”没多大的暗室中忽的响起一个男声,还归怒不可遏,大吼道:“谁,给我滚出来!”

    “还生气了,大将军脾性可真是一点没变。”

    “畏首畏尾的算什么东西,给我出来!”还归起身环顾四周,想搜寻发声之处。

    “我只是始有疑惑,想问问大将军,你现在尽兴了?若是尽兴了就早些回来吧,我可是急需要将军的帮助呢。”

    若说前言还想让还归怒骂出声,那后言直接就把他听愣了。

    “你……你……”他瞬间垮了下去,身子微颤,喃喃道:“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还在,你……”

    他踉跄着往门去,那声音不依不饶,像魔咒般挥之不去,“怎的,你要去告诉凝封,他信吗?他会信吗?还归,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算什么东西,他根本就不会拿正眼来看你,临乌六将,哈哈哈,说到底也只有三将而已,含丝,朝抑,怜挟才是他的心腹,你和堪城,什么也不是。”

    “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对方重复出声,随即大笑,“哈哈哈,还归你真是眼瞎,活着的时候瞎,死了更是瞎的彻底,你连怜挟的半根脚趾头都比不上,这就是你背叛我求来的荣华?笑煞我也,笑煞我也,就连那个毛头小娃混得都比你好,他哥一呼百应,他春风得意,一对贱民,也能凌驾在你之上,哈哈哈哈哈……”

    “你可是贵族啊,混成这样,你还家祖上十代的脸都给你丢尽了,哎呀,这可怜虫,他要散了,你去看看堪城,他要散了。”

    “凝封没有心,他不会有心的,他见死不救袖手旁观,他任人唯亲有眼无珠,你的傲骨呢?你的铮铮傲骨去哪了?当初用剑指着我的时候不是挺神气吗?将相世家出了你这么个懦夫,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爹不会气得从轮回道回来找你,勒你脖子吧。”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还归口齿不清,他转身去看躺着的堪城,那伤口又大了些,像是被硬生生撕开的。

    “你们两个好可怜,看得我都心疼了,他怎么可以不救堪城呢?都是他属下,差别怎么这么大,唉,回来吧,回来吧。”

    还归颤抖着手去捂堪城的伤口,“你救他,你救他,我什么都听你的,救他。”

    “好。”他身前出现一个人影,抬头去看发现那并不是对方本来的面目,这具身体也不是他的身体,只是夺的一个舍而已,对方掌中溢出魂力覆到堪城腹部,还归松开手的同时,那伤口愈合了些,却仍有二指那么宽。

    “我才刚醒,没那么强,得分三天。”

    “可以,大人。”这称呼隔了太久,叫出来很是生涩,那人听后双眼微眯,随即荡出笑容,双手附于背后,散漫地开口:“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跟着凝封呢?若是跟着我没准还是临乌呢,他小瞧了驱鬼师,迟早要毁在驱鬼师手上。”

    “王好像放了他们活命。”

    “他也是厉鬼中的王了,”他那张脸生了皱纹,看着有些诡异,“不杀人,算什么鬼王?”

    “我也觉得奇怪,王既不饮血,也不吸阳气,是鬼,却又不像鬼。”还归仔细回忆,他出世后都没见过凝封沾血,问了含丝,含丝也没没见过。

    “这老身体用得一点也不舒服,还归,交给你个任务,帮我恢复鬼身。”

    “愿闻其详。”

    对方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出计策,他眸中闪过一丝狠光,点头应下。

    凝封,这是你自己逼我的,你既不愿救堪城,那你就先去死吧。

    他转身出了暗室,那道人影也消失不见。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有道鬼影徒步走了进来,昏暗的光线照在他颊上,莫名有些温和。

    凝封轻手轻脚走到那方小榻边上,盯着榻上的鬼看了一会儿。

    “那些驱鬼师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他暗自神伤,小心翼翼地把魂力汇到了手上,边给堪城疗伤边自言自语,“我不是真想杀你俩的,谁让你们不听话。”

    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挨道口子长点记性,我的话你们必须听。”

    伤治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魂力点到堪城额头上,这才吐出口气。

    走出去时都一身轻松。

    这样堪城也不会那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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