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丹亭痛哭
从朱华门到太仪殿,宽十丈长百丈的汉白玉石板路,是大盛开国修建皇宫时,大盛开国皇帝特地指明,寓意大盛此后千年万年千秋万代的康庄大道。只是经过之前的惨烈厮杀,雪白的石板上尽是斑驳飞溅的血,遍地的尸体,在余晖的残光中显出悲凉万分。
丹亭一路从长阳宫走过来,宫里刚出了这么大乱子,根本没人管闲逛的丹亭。
也就是在这种时刻,丹亭还得以偷闲,好好欣赏这些巍峨耸立的辉煌殿宇。她漫步在属于自己的空间,没了人的宫殿群,实在太过空旷,像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洞,怎么填充都填充不满,这样的氛围连带着丹亭的心都像空了一块。一种巨大的空虚和迷茫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她不知道要去何方,要做什么?像一个没有生机的木偶,不知被什么驱使着往前走。
丹亭走下白玉台阶,无聚焦的眼里出现一个小墨点,越来越大,逐渐变成她深刻想念的模样。
是承远吗?
丹亭还有些不敢相信,就只听得风郁高声呼唤。
“师姐!”
“亭亭…”
一瞬间眼泪盈满眼眶,身体比丹亭快一步向风郁飞奔而去。
流光一样的雪纱在夕阳中熠熠生辉,飞舞的发丝散落一地星光。
从没那一刻丹亭像这样,像这样如此期待、惊喜、庆幸各种复杂的心情交织。
周围的景象像镜子一样陡然碎掉,她的眼里除了那个人再没有其他。
风郁也向丹亭飞奔而来,风掀起他的袍角,飞扬的青丝,都在诉说着他的迫不及待。
天知道他在看到前面的丹亭时有多么激动。
她好好的站在那里。
雪白的裙子,低挽的发髻,温婉的,安静的,让人想一把抱进怀里,再也不放开。
飞蛾扑火一样的执着,不顾一切的热烈。
他们终于狠狠抱在了一起。
在抱住的那一刻,丹亭再也止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哭着一下又一下的唤风郁的名字。
“承远… …”
“承远… …”
“风郁…”
风郁用力的抱住丹亭,一下又一下的亲吻着丹亭的发顶。
“我在。”
“我来了。”
“你不要害怕。”
丹亭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可终究只是化作了滴滴眼泪。她紧紧的抱着风郁,紧紧抱着这片刻的安稳。
风郁一边抱着一边又轻声细语的安抚丹亭。
“我没事,师姐呢,师姐也没事吧?”
风郁说着就仔细察看,生怕丹亭身上有什么伤口。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丹亭收住悲伤的情绪,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我没事了。”
“你腰间的是什么?”
丹亭看着风郁腰间别着的紫布包裹着的东西。
风郁拿下腰间的东西,脸上严肃起来,“这是八百里加急军报,我在来的路上碰见濒死的信使,他托付给我的。”
丹亭知道八百里加急的重要,什么情绪都顾不得,忙说:“那你快去,大臣他们都在长阳宫。”
“师姐你和我一起去。”
风郁想拉着丹亭一起,丹亭却摇了摇头。
“你去吧,我就在等你。”
见风郁不动,丹亭催促道,“军报重要,你快去啊。”
风郁捏紧包裹,“那好。”
往前跑去时,风郁转过头来看,看见丹亭朝自己微笑,才更放心的往前冲。
青年矫健的身姿深深的印在丹亭的脑海里。
他该有更好的前程的。
他会有好的前程的。
看不到风郁的身影了,丹亭才收回视线,她往四周看过,最后看向天边的夕阳,柔化的暖黄色,外围一圈红橙的勾勒,温暖迷人,连眼眸里都蕴满了那温暖迷人的色彩,足以遮盖一切哀伤。
… …
长阳宫内,哀嚎一片。
风郁进来的时候,厚重的帷幔遮住床榻,只留下榻上模糊的躺影。
“八百里加急军报!!!”
风郁高声宣告,这一声止住了所有人的悲伤。
谁都知道八百里加急的意思,此刻的紧急军情,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李循和安翎倾脸上都是一派严肃之色。
风郁暗中看了一圈,这架势给李循准没错,主要是他也只认识李循。
军报呈给李循,李循转拿给安翎倾。
“母后。”
安翎倾接过来。
李循则转头问风郁,“你怎么会有八百里加急军报?”
风郁如实相告自己回皇城途中遇到伤重欲亡的信使,信使不得已把军报托付给了自己。
李循放下心来,转头又问安翎倾,“母后,军报上说什么?”
所有大臣的视线都集中在安翎倾手里的信上。
安翎倾眉头紧锁,把信报给李循,她沉重的说:“北夏进犯,雍城失守了。”
朝臣哗然。
雍城是大盛和北夏的界城,雍城失守,北夏就是直指大盛而来。
朝臣忧心如焚。
“这可如何是好啊!!”
“陛下崩逝,新皇未登,现在北夏进犯,真可谓外忧内患!”
李循看向安翎倾,安翎倾也看向李循。
“陛下以为如何?”
“我?!”
李循直接惊了,“我?母后我…”
蔺仕鉴也在这个时候说,“先帝已传位于五皇子您,您现在便是大盛皇帝。”
“陛下!”
朝臣也回过神,和蔺仕鉴一同朝李循行礼。
大任一下砸在自己的肩上,父皇临死说传位时都没有此刻感受的清晰的震惊,李循一下子都是发懵的状态。可是想到刚才的军报,还有行礼的朝臣,大盛的子民都在等着自己,李循又很快清醒过来。
“太师以为如何?”
李循上前扶起蔺仕鉴。
蔺仕鉴回答,“微臣以为大敌当前,当先御敌,陛下登基事宜一切从简。”
李循也是这么想的,正想着谁去挂帅,安翎倾突然开口。
“陛下,臣愿领兵上阵。”
安翎倾坚定的话语激荡在李循的耳边,他想都没想就否定说:“不行,母后你……”
安翎倾看着李循,“陛下,臣不仅是大盛皇后,亦是安家儿女,安家誓死为国尽忠。援甲执兵,固即死也!”
援甲执兵,固即死也。
穿上铠甲,拿起武器,本来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这是安家历代祖训,表达安家子弟为国奉献一生的决心。
李循儿时就听安翎倾说了无数遍,早已深刻的记在脑海中。此时再听安翎倾说出来,他的眼睛蓦地红了。
他本以为母后心结解开出宫了,他们母子能够有舐犊情深的温馨时刻了,但是现在母后又要离去,还是去凶险无比的战场之上,他怎么能承受这样的结果。
李循转头看向朝臣,希望他们能够有所反对。
朝臣们相互看了看,安翎倾是安家嫡女,也曾立过赫赫战功,的确是最佳人选。
“陛下,臣意已决!能够保家卫国,是臣的荣幸。”
安翎倾抬手抓住李循的肩膀。
李循梗着身体,不愿转过身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