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吕云枫的心里话
吕云枫在狱中的第二个春节就这样悄悄地过掉了,他甚至都没有听到除夕的鞭炮声。也许是现在要保护空气质量,禁止燃放鞭炮吧?吕云枫猜,不过,他知道,春节过去了,春天也不远了。
自从上次周寒飞和他谈到卢平的事,吕云枫就一直在大脑中复盘,很多事,很多情节如果把卢平这个看不见的拼图安上之后,一切好像就变得容易解释了。
其实,徐天慧的意外,让吕云枫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现在看来,那段时间他表现出来的超然物外,好像看清人生百态的清醒,他对生死的看淡,对轮回的渴望,其实是另一个层面的不清醒。
吕云枫有些想念周寒飞了,在这里,他第一次,他有了想和外界交流的欲望。每次管教来例行巡视,听到牢门声响,他都期盼着是什么人来探访。
周寒飞还是来了,应该是早春时节,空气中有了一丝儿的暖意,不再像寒冬一样刺骨了。
“又是好久不见,我来找你聊聊天。”周寒飞坐在一张椅子上,桌子的对面坐着吕云枫。
“好。”吕云枫脸上有察觉不出来的浅浅的笑意。
“能说说王大震的那个梦吗?在梦中,他穿越回到了商朝。”
“好啊,那个梦很有意思,我喜欢那个梦。你想问什么?”吕云枫的笑意更明显了。
“那个工英,能解释一下吗?那个工英,本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王大震的梦中?做梦真的会无中生有吗?”周寒飞好似闲聊一样轻松地把话题往前推进。
“那个工英是我植入的!”吕云枫笑了起来。
“你植入的?我看了那个项目的所有资料,里面没有输入这个人设。”
“是我植入的,通过‘天桥’实现的,我夹带了一点私货。呵呵,这个算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连王大震本人都不知道。”
“愿闻其详!”周寒飞也被感染了,掏出烟盒,弹出一根,熟练的点上,一阵烟雾散去,他眯着眼睛等待吕云枫继续他的故事。
“奥,是这样,我其实从小就是个历史迷,对远古的事情有着浓厚的兴趣。如果王大震不来,我早晚也会自己设计个梦境回到上古时期,就是想过一把穿越的瘾。我上大学的时候,也总订阅一些考古类的期刊,还试着就一些历史问题写一些文章,投给这一类期刊。当然我的专业度不够,这些投稿一概都石沉大海。对了,我投稿的时候用了一个笔名——蒲公英。”
“这个蒲公英和王大震里的工英有联系?”周寒飞问道。
“是的,是我给这一个人设起的名字,名字源于这个笔名。”
周寒飞笑了,他无数次的有这样的体验,那就是那些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往往背后的原因是如此简单。
“我对夏商周的历史本来就很感兴趣,每次到博物馆参观也都盯着那些青铜器看个不停,我虽然不太懂,但是想象着古人在铸造这些青铜器的时候,一定有着很多非凡的技艺和奇思妙想。”
“所以,你就设计了这样一个人物,投到王大震的梦中了?”
“是的,但是,至于这个工英在梦中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我是控制不了的。”
“这就很奇怪了,那梦中工英的所作所为是依据什么而来呢?真的能无中生有吗?也就是像你们所说,梦境也有自由意志吗?”周寒飞一脸诧异。
“我和天慧曾经就这个问题进行深入的讨论,答案是:在王大震的梦中,工英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句话都来自王大震自己的潜意识释放,也就是说,虽然王大震不知道梦中会有工英,但是工英出现了,王大震就在第一时间接管了这个角色。”
“也就是说,工英说的话也是王大震自己潜意识想说而说不出的话,只不过通过这样一个梦中人说了出来。”
“是的,所以,那些所谓的历史新发现,只不过是王大震自身学识的积累和体现,并不是说梦境给予了什么启示。”
“那你觉得,徐天慧的梦境中,会不会有人特意植入了一些角色?而这些角色让徐天慧在梦中产生了恐惧?从而导致了最后悲剧的发生?”周寒飞接着抛出了他想说的话。
“很有可能,那天我给徐天慧注射了一定剂量的利培酮,这个是治疗抑郁的常用针剂,在南柯系统中对梦境的展示有柔化作用,会使人感受到镇静和温暖,这有点像现在手机拍照的美颜功能。”
“那天的梦你能再复述一次吗?”周寒飞说道。
“那天在梦中,本来我们一直在西湖边游玩,但是天慧忽然拉着我奔跑,说有东西在追赶她,她一直拉着我,显得非常恐惧,我问她是谁在追她,她一边跑一边痛苦地摇头,后来,终于在西湖边找到了一条船,我们一起登船之后,徐天慧就躺在我的怀里,没了呼吸。”
“那个追赶徐天慧的人或者什么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呢?会不会有人植入的?”周寒飞又问。
“这也是我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思考的事,之前我认为那是天慧想象出来的东西,但是如果是想象出来的,从梦境一开始就应该有迹象,而那天天慧的惊恐是非常突然的。但是我又实在想不出来有谁能进行这样的植入。”吕云枫很显然对这个说法有心理准备。
“‘天桥’是怎么回事?”周寒飞慢慢收起了笑容,提问的时候,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天桥’是华胥秘密研制的无线信息接入设备,便携式,很小,像个火柴盒,可以装在口袋里,运用的是经脉和频率耦合理论,这个我也写了一篇论文,发表在国内医学期刊上,当然,这个理论里面有很多是天慧的思想。‘天桥’只是实验性产品,还没有来得及申请专利。”
“这个火柴盒在多远的距离上能起作用?”
“这个功能还是很强大,一百米之内效果都很好。”
“那为什么卢平会有这个‘天桥’设备?他还用这个火柴盒频频侵入徐天慧的梦中?”
“原来在他手里!”吕云枫大吃一惊。
“是的,他自己交代的。但他拒不交代是如何得到这个设备。”
这个‘天桥’设备,华胥当时一共试制了三台,但是后来丢失了一台,一直没有找到,吕云枫和刘达夫他们追查了很久,但是一直没有找到线索,直到今天,这台设备的下落才终于浮出水面。
周寒飞听吕云枫这样一说,心中就大致有了一些谱。
“我终于明白夏宇的信中所描绘的梦境了。”吕云枫喃喃地说到。
“夏宇的信我看过,‘那伽’是什么意思?”
吕云枫把头埋在双臂中,久久不愿抬起头,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周寒飞能意识到他正在经历着痛苦。
“在佛教中,那伽代表着一种爬行的龙,这种龙靠着吸食香气而生,它永远追逐着一种它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是求而不得的炽热之火支撑着它活下去,如果它追逐的东西消失了,它也会面临死亡。”
“可是,在夏宇的信中,梦境中的夏宇看到的是一个人影啊?”
“那个是卢平用‘天桥’投射到天慧梦中的形象,一般情况下,卢平是把自己投射进天慧的梦中,因为天慧对卢平有更深层次的解读,在她心中就解读成了‘那伽’的形象了,而夏宇看到的只是人影。”吕云枫抬起了头,眼神中充满了悔恨和纠结。
“夏宇在信中提到的梦境,你判断一下,大概发生在什么时候?”
“应该就发生在天慧死前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