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其言也善
沈奶奶看到沈大伯的时候，是完全愣住了。
以前那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走路永远意气风发的大儿子好像不见了。
眼前是这个人斜躺在床上，头发已经花白，一脸呆滞。
这是她的大儿子吗？
沈筱娅也被眼前的沈大伯给吓了一跳。
她根本就没想到，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啊，那个在沈奶奶的寿宴上，谈笑风生的大伯居然成了这样了。
“奶，您怎么来了？”沈开明赶紧上前，拉着沈奶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沈奶奶看着躺着的沈大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我来看看你爸，你们忙你们的，我和你爸说说话。”沈奶奶轻声说道。
沈开明看了眼旁边一声不吭的母亲，赶紧把母亲拉走，然后让沈红梅在一边陪着。
“妈！”沈大伯朝着沈奶奶伸出了能动的那只手。
随着他张口说话，口水直接顺着嘴角流到了脖子上系着的毛巾上。
沈奶奶答应了一声后，就将手伸了过去。
沈大伯就这样拉着沈奶奶的手，一直盯着沈奶奶看。
好一会才说，“妈老了！”
“能不老吗？你都有孙女了，我能不老吗？”沈奶奶说道。
沈大伯艰难的笑了笑，然后看着沈红梅，又看看沈奶奶。
“妈红梅给你放心！”沈大伯继续说道。
“我知道，红梅我孙女，有什么不放心的。”沈奶奶气哼哼的说道。
沈大伯难得的笑了笑。
但一直往下流的口水让他又努力的想把嘴巴闭上了。
“你晚上吃的什么？”沈奶奶问道。
沈大伯想了想，好一会才说，“鸡蛋，稀饭。”
然后又竖了下手指，“一个蛋。”
“嗯，明天开始吃两个。”沈奶奶笑着说道。
沈大伯点点头，“嗯，两个！”
沈大伯就这样拉着沈奶奶的手，紧紧的攥着不放。
好一会后，沈大伯看着沈奶奶的眼睛。
沈筱娅清楚的看到，沈大伯的眼眶里有眼泪。
“三舅，对不起，你帮我说。”
沈奶奶低下头，好一会都没说话。
“要说你自己去说，等你身体养好了，你自己去乡下找你三舅说对不起。
我不当传话筒。事情是你做的，话也必须你自己去说。
知道吗？”沈奶奶轻声说道。
沈大伯眼眶里的眼泪流了下来，然后点了点头，“嗯，我自己说。”
沈红梅早就红了眼睛，沈筱娅的心里也莫名其妙的有点难受起来。
“好了，我就是顺路来看看你的，老大，你好好的养身体，我八十的时候是老三给我办的。
等九十了，就轮到你和老二来办了。”沈奶奶说着就站起了身。
沈大伯不舍的拉着沈奶奶的手，还是不想她走。
“不早了，你该休息了，我下次专门来看你好不好？”沈奶奶哄着。
沈大伯这才松开手，然后看着沈奶奶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沈筱娅明显感觉到沈奶奶的脚步有点虚浮，她不得不扶着沈奶奶，小心的看着脚下的路。
“奶”
“没事，晚上我吃的少，估计没什么力气的。”沈奶奶赶紧说道。
沈筱娅也不说话了，只是扶着沈奶奶往家里走。
<tt_keyword_ad data-title="游戏" data-tag="精品推荐" data-type="1" data-value="1913"></tt_keyword_ad>在沈奶奶看过沈大伯之后的半个月后，沈开明告诉沈爸，沈大伯已经开始不认识人了。
家里的人站在他面前，他都不认识。
刚吃过饭不到五分钟，问他晚上吃了什么，他就不记得了。
还经常一个人在那边嘴里小声嘀咕，说的什么大家都听不清楚。
“家里人明明都在他面前，他还在四处看，像是在找谁一样。”沈开明说道。
沈爸猜到了，他大哥也许是在找沈奶奶。
“要不让咱妈过去看看吧！趁着老大还能睁眼，这以后说不定哪天就看不到了。”沈爸叹气说道。
沈奶奶这次去看沈大伯，那是沈爸沈妈带着家里的孩子陪着一起去的。
原本已经闭着眼睛开始休息的沈大伯在听到沈奶奶的那句，“老大，我来看看你。”的时候，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妈”已经几天不认识人的沈大伯突然艰难的开口叫了声妈。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忙给沈奶奶搬来凳子放在沈大伯的床前。
沈奶奶还没坐下来，沈大伯唯一能动的手立刻就伸了过来。
等沈奶奶握住他的手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沈奶奶看，那眼眶里的眼泪一直往下掉。
沈奶奶也不说话，也就握着他的手，一直这么看着他。
“妈对不起。”沈大伯直勾勾的盯着沈奶奶，艰难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沈奶奶低下头，轻轻拍着沈大伯的手不说话。
“三舅那也对不起。”沈大伯继续说道。
沈奶奶点头，“我跟他说，他还说来看你的。我明天就给他捎信，让他来看看你。”
听沈奶奶这么说，沈大伯嘴角歪了下，想笑，但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成英那对不起。”沈大伯又说道。
沈奶奶摇摇头，“成英人家现在好的很，孩子孝顺，家里日子过的也好，不用你道歉。”
沈大伯又不说话了，然后就这么一直看着沈奶奶。
又过了好一会，沈大伯突然试着把手从沈奶奶的手里抽了出来。
“妈包子我没卖
我吃了两个”
说完，还很认真的朝着沈奶奶竖了两个手指。
沈奶奶终于忍不住了，那眼泪一直往下掉。
“吃了就吃了，包子做出来就是给你们吃的，没事，下次我再给你包。”沈奶奶哽咽着说道。
一直看着的沈筱娅突然想起来了。
沈奶奶说过，沈大伯小的时候也出去卖过包子，只是没卖出去不说，还让他自己吃了两个。
这最后的时候，沈大伯居然一直都记着这事！
难道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沈筱娅看着沈大伯又拉着沈奶奶的手，开始慢慢的一字一字的说着小时候的事情。
一屋子的人都默默的抹着眼泪，连带着沈筱娅的眼睛都有点发胀。
“老大，我下次给你包包子吃，你喜欢吃酸菜馅的，我积了不少酸菜，等下次来看你的时候，我给你带酸菜包子吃。”沈奶奶认真说道。
“嗯爸也爱吃。”沈大伯说道。
眼看着沈奶奶眼泪一直往下掉，沈妈赶紧找了个借口带着沈奶奶回了家。
这天晚上，沈奶奶一个人在屋里掉了半宿的眼泪。
怕沈奶奶出事，沈筱娅决定这段时间她都跟着沈奶奶睡，枕头下更是备着好几种药。
也是从沈奶奶见过沈大伯以后，沈大伯就开始昏迷不醒了。
一直到一个星期后，那天是半夜两点多钟了。
沈筱娅突然感觉到身边的沈奶奶大口喘着气，然后手还在空中胡乱抓了一会。
“奶，奶，你怎么了？”沈筱娅大力晃着沈奶奶，想把她摇醒。
沈筱娅的喊声惊动了沈爸沈妈，他们赶紧也都披着衣服跑了进来。
沈奶奶这时候才慢慢睁开眼睛，呼吸也平复了下来。
“老大我刚刚看到老大了，他来跟我说，他去找死鬼老头去了。”沈奶奶呆呆的说道。
大家都是一愣，沈筱娅正要说应该是做梦的原因，沈家的大门被哐哐砸响了。
“三叔！三叔！我爸走了！”沈开明的哭声在门外响起。
沈爸沈妈惊恐的互相看了看。
沈筱娅顿时觉得周围阴森森的。
沈奶奶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