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再失良机
萧羽还记得参加公务员考试的事情，当时也是自己参加了两次考试，第一年报的梦阳县，结果只考了第二名，第二年报了古云县，考了第一名，也才有了现在的故氏。
都说人的一辈子是捉摸不定的，不可以预测的，但这句话的前提是，我们都是无法突破自己命运局限的人。倘若你能站在上帝视角来评论很多人的一生，或许你会有截然不同的观点。经常听人说命由天定，不可强求，在我看来或许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还没有到年底的时候，萧羽还是听从了郑江河的建议，专门到局长办公室汇报了工作。
有个成语“七上八下”，所以在大多数的行政机关大楼，行政首长的办公室都在七楼。为什么不说是全部呢，因为也有一些机关大楼，还没有修建到七层楼这么高。但古云县公安局的机关大楼，一共有九层，所以，局长和政委的办公室都在七楼。
局长的办公室在七楼东边的房子，萧羽很熟悉，因为网安科信的的办公室也在七楼，经常会有业务工作能给局长直接汇报，这也印证了那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萧羽也曾听郑江河说过“皇帝的麻雀落下去也是个官”这句话，但萧羽自认为还算不上是皇帝的麻雀。
“报告，”萧羽规规矩矩站到局长办公室门口喊道。
局长正在埋头审阅文件，也没有抬头，只是说：“进来。”
当萧羽走到办公桌到办公室中间的时候，局长这才抬眼望了望，又指了大沙发，示意萧羽坐。
眼前的这位局长，是古云县公安局局长谷长丰，公安局长一般都是担任政府的副县长，所以正确而且恰当的称呼应该是谷县长。古县长马上就要到退居二线的年纪了，据说今年可能就是在古云县的最后一年了。
虽然萧羽也多次来给局长汇报过工作，请他签过字之类的，但这次想向局长汇报一些进步想法的，所以难免有些紧张。
谷局长一直没有开口，当然是在等萧羽。
“古县长，这次来是想汇报一下个人思想状况，”萧羽非常紧张，但仍鼓起勇气说，“之前也没有及时向您汇报。”
“嗯。”谷局长答应了一声，又继续看着文件。
“我来指挥中心也有三年时间了，去年还是古县长您指示，才把我的关系从原来的城郊派出所转到指挥中心的，特别感谢您。”萧羽实在有些找不到话题，因为他没有想到谈论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领导是这么不主动。
谷局长仍旧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抬头看萧羽一眼。
萧羽只能接着说：“非常感谢古县长对我的帮助和栽培，我才在指挥中心把工作干的有模有样，我想再请领导给我一些担子，我一定能把工作干得更好。”说完了这些，萧羽忽然就不知道再说什么内容了。
“嗯，”古局长答应一声，然后抬起头来，望了萧羽一眼，然后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好的，那古县长，您忙，我先下去了。”萧羽起身恭敬说道。
回到办公室后，萧羽觉得一项工作完成了，但心里总觉得没有达到目的。但转念想到丁佑民副局长教导，让自己多给局长汇报汇报，总觉得没有什么过错，于是心里安慰了自己，这才不至于这么紧张。
萧羽正胡乱想着这些事情，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赵军打来的。
上半年的人事调整已经结束后，萧羽的梦阳老乡，法院的赵军，已经升任县法院的办公室主任了，正科级。
“萧羽，下午有事没有，来我办公室聊聊？”赵军笑着问道。
“赵主任，没有问题，我不忙”，萧羽笑呵呵说，“还有些事情，得想你请教啊。”
“就是想和你聊一些事情，那你下午赶紧来。”赵军说道。
“要的嘛，下午见。”萧羽回答着，心里也猜到赵军下午想和自己聊的内容了，于是挂断了电话。
赵军的办公室在县法院机关楼的一层，办公室面积比较大，但是摆满了各类文件，看来法院的办公室主任要比公安局办公室主任忙一些。
“来，坐，”赵军见萧羽来了，就起身招呼，“来杯茶？”
“好的，谢谢。”萧羽客气回答道。
“你多久没有回梦阳了？”赵军递过茶问萧羽。
“梦阳倒是去了，但没有回老家才秀，”萧羽接过茶水说，“回去的少，一般都回茂云市里。”
萧羽看了一下茶杯，里面的茶叶很精致，绿茶毛尖，是上好的茶叶，单从外观就可以看出来，现在茶水还有些烫，但香气四溢，比公安局办公室里的茶叶要好。
“最近咋样？平时有没有给你的主要领导汇报工作？”赵军问得很直接。
赵军的年纪要比萧羽小一点，但现在比起萧羽来，在各个方面都是遥遥领先的水平。因为和萧羽都是老乡的缘故，而且也比较熟悉，因此说话也不绕弯。
“主要还是给我的分管副局长汇报工作多些，谷局长那基本上是工作原因去。”萧羽一五一十回答。
“你的分管领导是丁佑民吧，”赵军说，“工作上的事情你应该多汇报，没有错。”
“早上我去了谷局长办公室，汇报了我的想法。”萧羽继续说道。
“在公安局，你就就是应该多向古长丰汇报，特别是个人想法，”赵军强调着，“早上什么情况？”
“我没有明白，领导只是说他知道了，就没有多说了。”萧羽有些忐忑回答。
“那不行，你还是汇报少了，不过有了这次，你应该及时跟进，多去汇报几次，”赵军又说，“你小子这么灵性，自己多想一下。”
“哪里哦，我直接是盲人摸象，不知道咋弄。”萧羽不自信说道。
赵军没有说什么，只是嘿嘿一笑。
“尝尝这茶叶，咋样？”赵军示意萧羽喝茶。
萧羽这才端起茶杯，尝了一下，茶水的温度正好，味道也全然从茶叶中溢出来，非常清香，让人回味。
两人聊了约莫半个小时，这时候，有工作人员进门来向赵军汇报工作，萧羽才起身和赵军道别离去。
萧羽总觉得有些不安，其实说句实话，做官应该是人人都渴望的，但多数人并不能如愿，从偏远落后的才秀镇走到今天的古云县公安局，萧羽也没有借助过外力的作用，都是自己踏踏实实一路走来，至于能否提拔任用，实在是超出了萧羽的能力范畴。祖上也没有什么大官，也不是什么富商，甚至到了父亲萧云贵这里，也不见得有什么起色。眼下这种想法，只能靠着萧羽自己去探索，自己摸石头过河，能学习借鉴的资源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谁也帮不了。
在这种不自信的情绪的引导下，萧羽又专程去找了找郑江河聊天，因为萧羽总觉得郑江河是个深谙人情世故的朋友，虽然和自己没有什么深入的交往，但至少和自己没有利益冲突。
“我就知道你要来找我聊聊，”郑江河一见到萧羽早就笑着说，“下半年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哪里哦，我真不知道下一步棋怎么走呢，这不来请教了嘛。”萧羽笑着说道。
“那就对了，只要你有这样的意识，那就离目标近了些。”郑江河说话很有艺术性。
当然聊天嘛，也不光说萧羽进步的事情。
“听你上次说你也要换个地方？”萧羽问道。
“我啊，已经有谱儿了，但我这有谱儿又能咋样嘛，”郑江河叹息一声，“只图个轻松自在了。”
“听说这里要撤编了，但也一直没有动静嘛。”萧羽问道。
“那只是个时间问题了，我已经弄好了，我到时候回大队机关了，”郑江河自信说着，然后有笑着说，“兄弟媳妇儿也在大队机关。”
萧羽一笑，没有说什么。
郑江河又问：“你到古县长那里汇报了没有？”
“去了，但好像没有什么收获。”萧羽耸了一下肩膀回答道。
“那恐怕还是得私下去拜访一下领导嘛，我的事情毕竟是小事，能到办公室直接汇报，领导也同意了，”郑江河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们这是大事儿，如果办公室里没有搞定，私下还是要找领导汇报一下嘛。”
“在下愚笨，还望江河哥指点一二啊，”萧羽笑着拱手道。
“哈哈，”郑江河见到萧羽的拱手的样子，大笑一声，然后说道，“礼尚往来嘛，传统文化，总得有吧。”
萧羽笑了，于是两人又合计一阵子，要如此这般，如此那般，最后要如何如何，这样就差不多了。
萧羽和郑江河聊完后，心里方才有点门道，等到周末，就开车去茂云市里，准备找古县长私下汇报工作。
然而那天直到凌晨，萧羽也没有拜访到古县长，萧羽只好沮丧回到家里休息。
周末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到了周一，想着古县长有意回避，萧羽自己也觉得无趣且丢了面子，于是就不曾再去叨扰古县长，而是继续埋头干工作。
工作的确干不完，但萧羽还是想把工作干完，于是楼上楼下的办公室，经常看到萧羽的身影，偶尔遇见比较聊的来的同事，问起萧羽进步的事情，萧羽总是笑着说自己还不在队伍里，然后绕开话题。
时间过得飞快，该来的总要来。
又一次干部推荐大会在十一月份召开，萧羽有些害怕也有些期待，害怕是因为怕没有自己，期待是因为可能有自己。可由于疫情的原因，干部推荐大会并没有集中进行，只是分开进行了干部推荐，机关七楼的办公室里到处都是古云县公安局的科级领导干部，县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也在办公室里有序开展工作。
“萧羽，有你的名字，副科我写了你，”这是机关里的一位老乡领导打来的电话。
“谢谢，谢谢哥哥啊，”萧羽坐在办公室里，压低了声音捂着电话说道。
“但据说这次候选人数多，副科职数有限，我也不肯定。”领导接着说。
“哈哈，那就等答案吧。”萧羽说道。
萧羽坐在办公室里，不时有人进来，一早上也没有好的办公环境，于是就给进来的科级领导们倒茶，听他们聊聊天。
推荐工作也只持续到下午消停了，直到下午下班前，局机关电梯口旁边贴出干部预考察公示，萧羽紧张扫了一眼，上面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顿时憋了一口气，转身就走。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停留，也正好，那时，没有人在那。
一年两次干部提拔任用，这也是古云县公安局里的首次，非常好的机会，但与萧羽无缘，或许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但一步之遥，就完全是两个概念。
又是一年结束了，萧羽心里期盼的奇迹最终没有发生，过年的时，再回到老家才秀镇，去了老婆林小兮的娘家，和岳父林远山喝的酩酊大醉，也只有萧羽自己知道心里的难受。
醉了酒的萧羽，胡乱打了一个电话，居然拨到省厅丁康泰处长那里，萧羽借着酒劲儿，把一股脑的委屈，全部诉说给丁处长。
丁康泰分明听得出萧羽喝大了，于是边听边聊，多半也只能说些鼓励的话，一直到萧羽最后挂断了电话。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回来古云县局，萧羽又开始做起地道的民警，在指挥中心呆的有些压抑，古县长果然到茂云市公安了，新来的局长也即将到任。
这日，萧羽在机关食堂吃完饭，正在院子里往办公室走，忽然听到有人喊叫，原来是指挥中心的另外一名同事易小武。
“小武哥，啥事儿？”萧羽问道。
“羽子，来搭把手，新来的局长来了，帮忙搬下行李。”易小武说道。
“哦，我……”萧羽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说，“好的。”
行李很快搬完了，萧羽满身是汗水，但并没有见到新局长，只见到了另外一位来送新局长的领导。
这段时间，萧羽有些颓废，但日子还得继续。这天正在办公室里忙碌，忽然听见同事喊叫自己。
“萧羽，局长让你去他办公室。”局长秘书罗亮站在门口朝着萧羽说。
“好的，罗教导。”萧羽抬起头来答应一声。
“羽哥，你莫这么叫，”罗亮含蓄笑着说，“还是之前那么叫吧。”
之前萧羽一直都叫名字，后来罗亮在去年上半年提拔为副科级，萧羽仍旧叫罗亮，只是下半年提拔干部，没有萧羽，所以萧羽总是下意识提醒自己，应该按照规矩来称呼领导，当然也有一定自嘲或者嘲讽味道，这也恐怕是人之常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