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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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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一击即中的对手,我更欣赏负隅顽抗的敌人。”沈辞南的漆眸染上了霜雪,产生了一种近乎奇异的亮光,“自以为是,不自量力,自以为下得一手好棋,早已将自己的将军暴露出来了。”

    沈辞南伸手,做了一个指尖轻推棋子的姿势,瘦长的手指指向被落雪覆盖的邙州,泛着薄红的掌心落上了一层雪。

    “是进是退……妄图让我游移不定,马失前蹄吗?倒也不失为一方妙计。”

    纵使与沈辞南相处了数年,闻举听到这番话,还是微微一愣。

    一城的老弱病残,算哪门子的负隅顽抗?

    押人的小军士仰起头,有些胆怯地问沈辞南:“将军,这些人押回去,要将军亲自审吗?”

    “不必。”沈辞南答得干脆,“闻举,等下你去。”

    闻举难以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是吧……将军你也知道我审人特别不行,也就将军在的狐假虎威装腔作势一下……”

    沈辞南调转了马头,赤追呼出阵阵白气,消散在寒风之中。

    经过闻举身边,沈辞南伸手在闻举背上不轻不重打了一下:“你行的,我相信你。”

    闻举欲哭无泪:“别啊……”

    “那就让陆嘉,伍伊,或者军中随便谁去。”沈辞南丝毫不在意,“审不出来的,他们对军情毫无意义。”

    闻举憋了一半的眼泪又被风吹了回去,他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敢情拿我开涮呢!

    “将军,接下来要直奔居延吗?”

    “嗯?”沈辞南勒紧马绳,回头,“不,先回军营。”

    “可是……”闻举欲言又止。

    可是,居延不就在北边吗?如今邙州一破,不正是攻打居延的最佳时机吗?

    “既然他们这么巴望着我们攻打过去,就且让他们等等吧。”沈辞南扫了一眼飘下的落雪,沉吟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请将士们先喝一杯!”

    是夜,沈辞南同将士们饮过酒,神智依旧清明。

    军营中的烈酒不同于京都寻常的酒,火辣辣灌下去,在数九寒冬暖的很。

    有军士喝多了,开始扯着嗓子说胡话,篝火噼啪作响,将周遭映照得昏黄一片。

    周遭乱哄哄的,沈辞南知道自己一直坐在那里会惹得将士们不自在,所以早早离席。

    军营与府中完全不同,远没有什么可以赏的景色,空气中也没有若有似无的白梅香,只有兵戈和风雪的味道。

    飞雪没断,沈辞南仰起头去寻那一轮明月。

    此刻的明月并不十分清晰,挂在漆黑如洗的夜空之中,只是露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光影。

    果然,月是故乡明,还是临安城中的那轮明月最得他心。

    将士们的笑闹都在很远的地方,沈辞南抬头瞧着月亮,恍然不觉落在自己眼睫上的雪沫。

    身上有脚步声,放得极轻,若不是沈辞南在军中警惕惯了,轻易不能察觉。

    这是……

    沈辞南依旧保持着仰望的姿势,余光果然瞥见一个人影逐渐走近。

    “将军,”是闻举的声音,他攥着一封信在距离沈辞南三步的距离停下,脸上带着近乎无懈可击的微笑,“府中来消息了,是件喜事。”

    “何事?”沈辞南转过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月光将他的桃花面勾勒出一层柔和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投下了一道深黑的阴影,一直拉长到锋利的下颌线。纵使是闻举,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闻举下意识扬了扬手中的信:“将军夫人写信过来,说是有喜了。”

    沈辞南瞳孔骤缩:“当真?”

    不知道是不是闻举的错觉,沈辞南绷紧如弓的身子一瞬间放松下来,连带着下颌线的轮廓都柔和了些。

    闻举把信递到沈辞南手中,沈辞南分外小心地接过,先是轻轻抱在怀中,像是在感受信件的温度。

    这位不近人情的平宁将军接军中密报都没有这般的小心谨慎……闻举不觉失笑。

    “居延人这几日不会攻打过来,我先回府中一趟。”沈辞南没有丝毫犹豫,将信件小心揣在怀中说道。

    “好!”闻举跟在沈辞南身后,向着军帐之中走去。

    经过点着篝火的空地,军营中的将士酒足饭饱,正是情绪高涨之时,见着沈辞南和闻举神色匆匆,还以为是居延出了什么大事,一个个站了起来,就连喝得有些晕乎的军士都撑起了身子。

    闻举一挥手:“不必站起来了,将军的家事。”

    沈辞南头也不回,健步如飞,将众人的调笑声甩在身后。

    “闻举,去把赤追牵过来。”

    趁着闻举去牵赤追的空挡,沈辞南对着军帐中的灯光,将抱在怀中的信件展开,细细看起来。

    一封信从京都到军营,一路颠簸,记录的是舟车劳伦和浓浓思念。

    就连沈辞南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展开信件是何等的欢喜。

    唇角带着再明显不过的笑意,一日的疲惫都在这一瞬消融。

    他的目光落在第一行,如同一波春水荡漾,激荡出一圈复又一圈的涟漪。

    涟漪散去,池面因为久久未归的春风而回到一滩死水。

    灯火之下,沈辞南目光极快滑过信件中的寥寥数语后,最终又停在了开头的“夫君”二字之上。

    闻举搓着手,进到军帐之中:“将军,赤追在外面准备……”

    搓手的动作一顿,闻举看见沈辞南将方才视若珍宝的那封信探到烛火之前,火舌贪婪地卷上信件的一角,眨眼之间就将信件吞噬了个干净。

    烛火在沈辞南的眼中闪烁,他的一双漆眸深不见底,风雨欲来。

    “将军你这是……”闻举直觉不对劲,欲言又止。

    “去把陆嘉叫来,记得,除了他不要惊动军中的旁人,和伍伊说一声,若是旁人问起陆嘉的去向,就说我派他去京都之中置买东西去了。”

    沈辞南面色严肃,披上了寻常不穿的黑裘。匆匆掀起毯子,取出下面藏着的半块玉佩,放到怀中。

    闻举见他手中的玉佩,瞬间明白了过来。一桶冰水从头到尾浇了下来,他从发丝到脚尖都凉透了。

    如同一阵疾风,闻举瞬间刮出了军帐。

    篝火之下欢声笑语,众人沉浸在轻而易举攻下邙州的喜悦之中。

    陆嘉坐在角落,被闻举轻轻拍了拍肩膀,轻声走到了远处,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个贼眉鼠眼的军士凑在篝火之间,今晚他吃了不少烤肉,正是饱腹之时,他闲得没事,在周围扫了一圈,状似无意推了推身边看起来喝得烂醉如泥的伍伊,问道:“哎,伍伊,你看到陆嘉了吗?”

    伍伊被篝火烘得暖烘烘的,打了个含糊不清的酒嗝,这才回道:“看到了啊,他不是坐着吗?”

    “他不坐那儿了,好像被闻举叫走了?”

    伍伊含含糊糊看向了陆嘉原本坐着的位置,一双眼皮不停打架,揉了揉肚皮:“嗯,是不在了,应该是被叫走了。”

    “你说,会是什么事啊?”

    伍伊行将闭上的眼睛一点点睁开:“你怎么今天突然对他这么感兴趣了?看上他了?”

    军士打了个哈哈,含糊不清:“这不是看他不在了,随口问问嘛。”

    “哦,”伍伊浑身又软了下来,“你才来军中没多久,不知道也很正常,将军经常叫陆嘉跑腿去京都置买东西。”

    军士应了一声,似乎还是若有所思。

    “啧,其实只是表面上。”伍伊这一句近乎耳语,却瞬间让贼眉鼠眼的军士打起了精神。

    军士装作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随意开口:“实际上呢?”

    “呵!”伍伊轻轻哼了一声,高深莫测,“我只是猜测啊,想听吗?”

    军士竖着耳朵,洗耳恭听:“想听!”

    “我怀疑啊,”伍伊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我严重怀疑,将军是去偷偷教他功夫去了!不然他每次上阵杀敌怎么都这么厉害?我偷偷观察过,他的挥剑与平宁将军甚是相像,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然将军怎么对他怎么对他这么好,单单教他一人?”

    “……”

    “你别不信啊!前一任沈将军风流成性,你看他们是不是长得也有点像……哎,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贼眉鼠眼的军士别开眼,不再去看伍伊。

    “呵!我喝多了,去小解!不和你计较……”伍伊嘟嘟囔囔说了一句,拍着自己的肚子,撑着那位军士站起来,还是不忘挖苦一句,“孤家寡人,哪里懂美人在怀的美好啊……”

    “……”

    晃晃悠悠,伍伊走到了远处的树林之中,他回头瞧了那位军士一眼,确定他没有再看自己之后,这才收起了醉醺醺的眼神。

    如果此时林中有人,会发现他站得笔直,眼神清明到可以立刻上阵杀敌。

    搞笑!装醉这是军中的优良传统,想从他嘴里套话,豆腐都没他嫩。

    夜凉如水,漆黑的夜被马蹄声硬生生撕出一道口子。

    三匹马并不是并肩而行,一匹棕马和一匹黑马在前,遮住了紧跟其后的一匹黑马。

    若说相似之处,那便是前后两匹黑马之上坐的人极为相似。二人皆是被黑裘裹得严严实实,遮住了眉眼,身影相像,若不是非常细心分辨,便如同一人一般。

    马行极快,近乎是争分夺秒,跑出了极限。

    寒风呼啸而过,将人浑身的血都吹得凝固了。朔风无意,将三人一行在岔路口吹成了两行——

    二人一行前往京都,而身后的一人,马不停蹄奔向了南隋的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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