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野山楂
从游乐园回来后林拾天天和沈佳熹在一起玩，山里的野山楂熟了，这天沈佳熹提着小篮子跑去找林拾。
早上八点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沈佳熹轻车熟路地摸到林拾房间，进屋看到他还在睡觉，就从笔筒里拿下一根羽毛笔，对着林拾脚底轻轻拂过。
林拾皱了皱眉，把脚收到被子里。
沈佳熹捂着嘴偷笑，准备拿羽毛笔挠林拾鼻子，刚要下手就被空中擒住，支吾道：“大哥哥，你醒了。”
林拾半垂着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劲：“你想拿挠过脚的挠我脸。”
他在沈佳熹拿羽毛笔的时候就醒了，只不过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呀，没注意。”沈佳熹笑了笑，趴在床边用手撑在下巴，“大哥哥，我们一起去摘野山楂吧，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野山楂。”林拾坐起来靠到床头柜上，揉了揉眼睛，“你准备去哪里摘？”
沈佳熹把地上的篮子提到林拾面前：“去我们吃烧烤后面山上，那里有一大片，现在都熟了。”
“你等一下，我换身衣服就跟你去。”林拾从床上下来，到衣柜里拿了一套黑色，这时后面的沈佳熹突然说话：“大哥哥，你拿粉色吧。”
林拾转过身看到沈佳熹就是粉色，犹豫片刻，又黑色放回衣柜，拿了那件粉色衣服。
沈佳熹坐在床边等林拾出来，手里玩着床头柜的变形金刚，他把它组装成车放在地上滑动，一个用力窜进刚打开门的浴室。
沈佳熹抬起头，眼睛一亮，林拾本就皮肤冷白，现在穿上粉色显得更加娇嫩了：“大哥哥，你真好看。”
林拾勾起嘴角：“马屁精。”
两人提着篮子爬到半山腰，一小片野山楂树呈现在眼前，红彤彤的，一串上挂了十几个，看上去诱人极了。
现在正是山楂季，来这的人肯定不止他们，远处一个钻得满头是树叶的男生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们，似乎在宣誓主权。
那个男生喊道：“喂，这一块山楂我们包了，你们去山顶摘。”
林拾：“为什么。”
那个男生语气轻狂道：“凭我们人多，欺负你们人少。”
林拾淡淡道：“不一定谁欺负谁。”
“等一下。”沈佳熹打断他们的对话，对着那个男生喊：“小巳哥，我是沈佳熹，我来摘山楂了。”
“沈佳熹？”小巳从树上跳下来，看清沈佳熹后惊喜道：“臭小子我可好久没见你了，最近怎么样，还有你什么时候认了个哥哥。”
小巳是隔壁村的，他和沈佳熹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山楂林，和现在的情景很像，都是赶人，只不过当时沈佳熹吓哭了，小巳最听不得小孩哭，就扔给沈佳熹一篮山楂，还把人送到山下，一来二回就认识了。
“暑假认的。”沈佳熹说完往他身后探头，“小巳哥，你和小兰姐姐都来了吗？”
“对。我姐在前面树上摘山楂。”小巳眼神在林拾身上打量了一圈，对他一个大男人穿粉色衣服十分不满，瘪了瘪嘴道：“哥们儿，你不是这的吧？”
林拾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哎，你这个人。”小巳上前一步，被沈佳熹中间隔开，他无奈作罢，要不是看他是沈佳熹哥哥早就给赶走了。
小巳脾气不好一点就炸，林拾更不好，两人呆在一块少不了血雨腥风，沈佳熹插在中间努力阻止他们说话：“小巳哥，你们摘了多少了？”
“两筐了。明天准备拿到县里去卖。”小巳目光转到沈佳熹肉乎乎的脸，非常自然地去捏，刚碰上手就被人拍开了，他大喊着：“你干什么？”
林拾平淡道：“手脏。”
小巳指甲盖里都是泥，手很脏，要是捏到沈南晞白嫩的小脸，少不了几道刺眼的黑印，而且他不想沈佳熹被其他人捏脸，不管手脏不脏。
被人都这么说了，小巳才不管是谁的哥哥，准备使出看家本领，刚出手就被林拾按倒地上了，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他居然被一个细皮嫩肉的城市娃打倒了。
“你搞偷袭，这局不算，我们再来。”
远处的小兰听到这边动静赶紧跑过来，看到按在地上的是他弟弟，一下就慌了：“阿巳，你怎么样了？”
林拾松开手，面无表情地站到一边。
他没想动手，只是自卫。
小兰看到林拾怔了一下，她在山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唇红齿白的，秀气得很，一看就不是这的。
她连忙蹲下来搀扶小巳，她知道他这个弟弟顽皮得很，此次矛盾多半是他惹出来的：“阿巳，我不是叫你不要打架吗？这里山楂树是大山的，别人过来摘，是人家的自由。”
小巳觉得自己丢人了，低着头不敢看小兰：“不是因为这个，我没不让摘，是他说我脏。”
小兰没有抬头，余光的小白鞋刺眼，自卑感笼罩着她，面对眼前干净时髦的城里男生，他们如同草包般不堪，她咬了咬牙：“没事，阿姐回去给你洗衣服，洗干净就不脏了。”
沈佳熹连忙道：“小兰姐姐，我大哥哥没有恶意，他只是看小巳哥手上有泥，要去捏我脸，我大哥哥怕弄脏我脸，才说那样的话。而且不是我大哥哥先动的手。”
小兰知道沈佳熹是个好孩子不会说谎，他也知道小巳一点就炸的脾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阿巳，阿姐说了多少次，不要和人动手，你要是出了事，让家里弟弟妹妹们怎么办，咱爸也还在等钱用，你就不能安生点。”
“对不起阿姐。”小巳自知理亏，不再为难林拾，只是气愤地站在小兰身后，不爽地盯着他。
小兰虽然知道林拾不是因为他们脏，但面对这种好看的城里男生，还是会自卑地抬不起头：“小熹哥哥，我替我弟弟给你道歉，对不起。”
林拾目光扫到小兰打补丁的裤腿，很快就收了回去：“嗯。”
小兰脸颊有些微烫，低声道：“前面的山楂树上的果子多，你们去那里摘吧，要是不会爬树，我可以叫我弟弟帮你们。”
沈佳熹笑着勾上小兰胳膊：“小兰姐姐你们忙吧，我会爬树。”
“好。”小兰笑道，“小熹你是不是长大了，上次才到姐姐腰，这次都快到肩膀了，越来越有男子汉的样了。”
沈佳熹乐呵呵地搂着她：“等我超过小兰姐姐，我就去娶你。”
小巳“哼”了一声：“想得美。”
林拾听到这话微皱眉头，小鬼知道什么是“娶”吗，就瞎承诺。
两人到山楂树下，沈佳熹一手抱树，一脚准备往上爬，还没腾空就被林拾领着后领口拽下来了。
“你呆这，我来。”
林拾手拉着树枝，往上一迈到大树杈，轻而易举的上来，留下沈佳熹张大嘴，心里感叹腿长的优势。
“发什么呆，把篮子给我。”
沈佳熹回神连忙踮起脚尖，把手里的篮子递给林拾：“大哥哥，你小心点，有些树杈是软的，一踩容易摔。”
头顶山楂一片红，盖住了视线，林拾扶着树干，去够上面的，野山楂卖相不如外面买的好，摸起来特别粗糙，他摘了一把放进篮子里。
沈佳熹在下面喊：“大哥哥，给我扔一个。”
林拾在篮子里挑了个最大最红的递下去，见沈佳熹往衣服上擦了擦一口塞进嘴里，然后表情变得扭曲。
“真好吃。”沈佳熹努力使表情自然，“大哥哥你尝尝，特别甜。”
林拾看着沈佳熹这幅小坏蛋模样，轻笑道：“想坑我，没门。”
沈佳熹拖着音奶声奶气地撒娇：“真的，大哥哥，你信我嘛。”
林拾摇了摇头：“没洗，不干净。”
阴谋没得逞，沈佳熹坐到旁边石头上看林拾摘山楂，晃着脚丫十分悠闲，时不时还指挥两下哪里的更红，不一会功夫林拾摘了满满一篮下来。
林拾皱着眉，觉得手上黏糊糊的特别难受。
沈佳熹看到后从地上抓了一把土：“这个弄上去手就不黏了，我经常这么干。”
“不要。”林拾抗拒地往后退一步。
前面的小雨看到林拾搓手的动作从筐子里拿出水杯，过来询问他们用不用水。
沈佳熹看到快见底的水杯摇了摇头：“小雨姐姐这是你们喝的水，我们等会下去到溪流洗一下就行。”
小雨笑了笑说：“好吧，那你们下去要小心。”
林拾把手往树叶上蹭了蹭，心里对沈佳熹刚才的体贴有些酸，加上他之前说要娶小雨，心里更不得劲了：“你还挺懂事。”
沈佳熹道：“小雨姐姐很辛苦，她每年到这个季节都要上山摘山楂到县里卖，几公里的山路，每天要三点起床过去。水杯里的水是他们一天的量，喝完了就得撑到下午回家。”
林拾疑惑道：“他家里人呢？”
“她们家有四个兄弟姐妹，她爸爸前几年从山上摔下来不会走路了，也没有妈妈，小雨姐姐年纪最大，所有活都落到她身上，还要照顾弟弟妹妹，每天都很累。”
林拾望向远处的小雨，她正在给小巳擦汗，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就像普通的兄妹一样，看不出生活给他们带来的苦难。
林拾从来没有愁过吃穿，他周围也大多都锦衣玉食，他也是第一次听有如此生活艰苦的家庭，而且这个女生也不过十岁左右，小小年纪就扛起来家庭重担，还能保持乐观的态度，他很佩服，也对这个女生刮目相看。
沈佳熹小脸认真道：“我想以后长大了就娶小雨姐姐，我想帮她，这样她就不用太劳累了。”
林拾听到他又说“娶”，朝他脑门弹了一下：“你想帮也不用以身相许，傻不傻。不过你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思路错了。”
沈佳熹揉了揉脑门：“思路错了，那我该怎么办？”
林拾看向小雨，对沈佳熹道：“你先不要考虑那么多，有些事情总会有人处理。”
下山路不好走，林拾让沈佳熹走后面，自己往前探路，这座山处于未开发状态，只有一条人们走出来的小路，很是陡峭坎坷。
沈佳熹在地上捡了一根棍子递给林拾：“大哥哥，我害怕树上有虫子，你拿这个挡开，不要挨到你。”
“嗯。”林拾接过它，另一只手拉住沈佳熹小手，确保他不会栽倒。
快到山脚时植被最多，两边的树压在一起盖住蓝天，被人走出来的小路也快被掩埋，林拾用棍子压着两边的草，让沈佳熹先过去他垫底。
脚底有很多葎草，茎、枝、叶柄都有钩刺，沈佳熹上来时就划到脚腕了，这次过去特意贴着右边走，那里比较少。
“沈佳熹，你别动。”林拾声音特别紧张。
沈佳熹瞬间就吓住了，他从来没有听过林拾这么紧张，害怕地愣住原地，其中一只脚还在空中悬着。
“有蛇，在你脚下。”林拾头上都吓出冷汗了，他提着一口气，慢慢移过去，“小熹，你千万别动。”
“我快撑不住了。”沈佳熹脚下地不平，另一只脚还是悬空，他吓得浑身发颤，身体已经出现了倾斜。
这时脚底的蛇突然朝颤抖的沈佳熹发起攻击，咬在他小腿，林拾一瞬间心脏都停止了，脑子突然空白，最后蛇怎么死他也回忆不起来了，他一路抱着沈佳熹往家跑。
“大哥哥，你怎么哭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沈佳熹有气无力地抹去林拾泪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
林拾看到沈佳熹合上眼，慌了：“不要睡，沈佳熹，你睁开眼……不要睡……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