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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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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泽辰睁开眼的时候,半天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半坐起身,环顾四周,入目所及的是大片卧倒在地生死不明的人。天空一片昏沉,太阳被浓厚的乌云牢牢掩盖,隐隐透出猩红色的光芒。

    这大概是一条马路。人们像死尸一般交叠着躺在人行道的地上,发生了连环追尾的汽车拥杂不堪地挤在一起,一切都像是被定格住了似的一片死寂。

    然而很快,慕泽辰的起身就仿佛是个信号,陆续又有不少人挣扎着清醒过来。他们不明所以地互相对视了几秒,却被一道尖利的女声吓得浑身一颤。

    循声望去,一个或许不该继续称之为人的怪物不断地发出“嚯嚯”的声响。它们瞪着凸起的眼球,半张着嘴露出锋利的尖牙,青黄色的口水顺着嘴角缓缓淌下。露出的手臂上几乎看不见肌肉,沾染着黑褐色血迹的皮肤紧紧地包着骨头,指骨凸出,指甲长而尖,它抓过身边刚刚睁开眼的路人,十指深深扣进皮肉,在对方惨叫出声的时候狠狠咬碎了他的头骨,享受般地吸食着脑髓。

    画面惨不忍睹,尖叫声此起彼伏。

    几乎每五个人之间,就会出现一个这样的怪物,它们似乎彻底失去了作为人的理性,只知道抓住人,然后吸髓。

    清醒过来的人一片混乱,他们尖叫着四处逃窜,被推倒、踩踏、吃掉,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原本祥和的世界会变成这样,而自己又是否能够继续活下去——恐惧在每个人心头蔓延开来。

    这一切在突然爆发的一阵火光中有了些许转折。

    那火光在昏暗中格外耀眼,仿佛撕裂了人们心头的绝望,而处在火焰正中的男人则是目瞪口呆,他在即将被那怪物抓住的时候本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想下一秒就有大片的火焰从自己身体里冒了出来,将那怪物烧成了焦炭。

    被怪物吃掉的命运并不是无解的!

    这个认知让无数人重新燃起了希望,先前因为恐惧而消散的力气也仿佛回到了身体里。他们冷静下来,虽然释放出火焰的男人很快就因为脱力摔倒在地上,并且再也燃不起哪怕一丝火苗,但其他人纷纷扶起他躲到一边,健壮的男人们更是开始找寻趁手的武器,强忍下看见怪物的恶心开始反击。

    很快,人们就发现,被怪物吃掉脑髓的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它们同化,变得一样面容可怖,并且继续袭击下一个曾经的同类。而且这些怪物没有痛觉,如果不将它们四肢打断或是头颅砍去它们就会继续锲而不舍地向前迈进。

    马路重新变得热闹,却是建立在无数人死亡的前提下。

    慕泽辰面无表情地在路边站了几分钟,实则是在拼命压制体内的渴望。

    他的身体似乎是因为体内某种物质的感染而发生了变异,藏在衣物下的皮肤已经渐渐染上了灰黑色,凸起的血管狰狞而又可怖,就和大街上那些择人而噬的怪物没有什么区别。

    而直到带着水系亲和的灵魂力在全身上下循环了十几遍,他才终于有了重新做人的感觉。

    被他灵魂力洗涤过的身体,充满了浓郁的独属于青年人的朝气。又或许是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原主身上满是线条流畅的肌肉,但并不似彪形大汉的粗犷,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类型。原主的骨骼和经络也成长得十分坚实,四肢灵活,完全可以支持他做出一系列高难度动作而不会损害自身。

    但是很可惜,这个被他附身的少年,在其原本的命运轨迹中,应该是在一开始就变成了那样的怪物的。

    那么……能被水系亲和“净化”掉的,会变成这种怪物的罪魁祸首,是一种毒?慕泽辰眯起眼思索着,一边远离了这片血腥的屠宰场。

    按照那个所谓的“命运之神”的说法,他需要让那些本不该有大气运的人的命运回归正轨,也就是说……要让他们倒霉?可是,他似乎并不知道如何分辨谁合该命好,谁又有了本不属于他的气运?总不能对所有过得好的人都下手吧?虽然他承认自己不能算是个好人,但也同样懒得去做坏人。

    慕泽辰心里暗自吐槽,没想明白当初自己是怎么就脑子一热答应了命运之神。

    他是曾经渴望过亲情,但纵使表面上他不过活了不到二十年,实际上要算上演绎空间中度过的日日夜夜,他早已成了千年老妖,活了那么久,学了那么多,他也看得越发通彻。他明明可以平淡地面对发生的一切,但在被询问是否同意去平行世界夺取气运的时候,下意识觉得如果拒绝了将会永生遗憾,哪怕那时候他已经死了。

    不愿意死是人之常情,但真要长长久久地活着或许更是一种折磨。没有尽头的孤独人生,周围一切都物是人非……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万一……命运会给他一个惊喜呢?

    慕泽辰摇了摇头,随后抬头打量了一番周围的店铺,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吊坠。那是那个命运之神送给他的空间,不过他还没有好好研究过。

    指尖刚刚触及吊坠上凸起的琉璃珠,整个吊坠就闪过一道暗芒,并极为迅速地钻进了他的皮肤,在锁骨处留下了一团清简的花纹。

    慕泽辰的意识沉浸到他的演绎空间中,将命运之神给他的空间研究了个通彻。由于这个空间的开启需要用到一种类似于念力——或许又称精神力或是灵魂力的东西,于是他又不得不花了一部分时间来熟悉和锻炼自己的灵魂力,顺便将水系亲和与灵魂力相结合,研究出不少实用的技能来。

    真正进入空间之后,他才发现里面虽然空空荡荡的,但是非常大,几乎毫无边际,而且里面的时间流速比外界慢了无数倍,如果食物存放进来几乎不会变质。

    他在演绎空间中钻研许久,然而现实他睁眼闭眼不过一瞬的事情,旁边惊慌失措的妇女看慕泽辰站在那儿,当即一边求救一边冲了过来。

    慕泽辰皱了皱眉,后退了几步。他本质上就是一个冷血的人,当初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漠然相对,这会儿更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热情相助。

    那妇女看出慕泽辰事不关己的态度,布满了泪痕的面孔不由愈发狰狞。她疏于锻炼,此刻早已经疲惫不堪,被后面不知疲倦的怪物追上也不过是几秒的事情。被戳穿的背脊瞬间涌出大量的鲜血,她痛苦地伸出沾染着灰尘和血污的右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慕泽辰嘶吼着:“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慕泽辰看着她充满仇视和怨恨的目光,内心没有半点感触,直到等她被那怪物彻底同化了,才唤出水刃将他们一同解决了。

    他继续向前走,一路上也碰到不少求助的,真是那种单纯求助的他也就随手救了,至于眼神中充满了“你个垃圾居然不救我”或者“你见死不救和那些怪物有什么区别”这类的,他就只等着那人被同化然后杀掉。被救的人本想抱大腿的,然而被慕泽辰毫无感情的视线一扫,便瞬间没了这个念头。

    甩掉那些想要跟着他的人之后,慕泽辰决定还是要先屯一些物资。

    不远处就有一家小超市,慕泽辰看着四分五裂的大门,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

    比起外面街道的混乱,超市里面的狼藉也不逞多让。高大的货架杂乱无章地倒在地上,上面的物品也掉得到处都是。血迹、粘液从这头喷染至那头,怪物的嘶吼声、人群的哭嚎声混杂在一起,吵得慕泽辰耳廓生疼。

    不打算与这些人多做纠缠,慕泽辰看残破的收银台前空无一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侧身钻进了挤挤挨挨的货架,顺手拿了几包食物和水抱在怀里装样子,随后将其他的悄悄装进空间。

    然而没多久,就听一旁传来了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他闻声望去,只见一只丑陋不堪的怪物正流着口水,兴奋地往他这边跑来。再看它后方那些仿若劫后余生的的人也纷纷往他这个方向看来,慕泽辰“啧”了一声,一个侧步躲开怪物的袭击,干脆利落地将水刃捅进它的头颅。

    直到怪物轰然倒地,那些人脸上或于心不忍、或幸灾乐祸的表情统统化作了震惊,五官都纠结地扭曲在一起。他们不敢相信将他们几乎逼上绝路的怪物在慕泽辰手底下连一招都没有撑过,甚至从头到尾慕泽辰都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上抱着的物资还稳稳当当,对比起来他们简直就像是一群废物。

    短暂地沉寂了片刻,人群中一个女生突然惊诧地叫了起来:“林尘?”

    慕泽辰眯起眼看向对方,对方和自己附身的原主似乎是认识的,但是他没有原主的记忆,再加上那个女生现在的形象实在是惨不忍睹,所以只能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指了指自己的脸,迟疑道:“你是……?”

    “我是徐沫晴啊,你怎么——”女生看着慕泽辰的手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脸上正染满了血迹,原本柔顺的长发更是如杂草一般一缕一缕地纠缠在一起,曾经校花级别的女神如今就和一个四处流浪的乞丐没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自己现在这糟糕的形象连自己曾经的追求者都认不出来了,徐沫晴顿时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慕泽辰:“……”他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徐沫晴本身并不是爱哭的性格,但初遇天灾,身边又全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面对怪物的恐惧只能全部压抑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认识的人,对方还如此强大,又将她最没有形象的样子看在了眼里,她这才丢下了包袱,不受控制地将情绪完全发泄了出来。

    慕泽辰去一旁的货架上取了一包纸巾,等她哭够了,才递过去道:“没事了。”

    然而就是这干巴巴的三个字,却让徐沫晴差点再次破防。她轻轻地将纸巾压在红肿的眼眶上,道了谢之后抽噎着说道:“我和茜茜……就是我舍友程茜,我们是一起出来逛街的,但是她突然说她肚子疼想去厕所,我就在外面等,顺便在附近的店里转了转,没想到突然天就黑了……我昏倒前只看见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而等我再醒过来就……”

    她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了,可之后的事情无需她多说也能猜出个大概。其他人畏惧于慕泽辰的武力,不敢轻易打断,因此慕泽辰趁机不露痕迹地问了一些问题,将自己的情况也套得差不多了。

    徐沫晴的情绪渐渐平稳,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后,那张清秀的脸蛋也就露了出来。她睁着水润的眸子,语气中的惶恐却掩盖不住:“有好多人都疯了……他们是不是就和电影里演的那种丧尸一样?我之前看到那些东西吃人了……好可怕,我们也会变成那样吗?”

    “如果被他们伤到的话,会的。”慕泽辰余光扫过旁边竖着耳朵光明正大偷听的人,觉得比起所谓善意的谎言,还是让他们直面现实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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