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西凉的漩涡
屋内的炉火烧的越来越暖,宁青时将披风解下,从身边的水缸里舀了一壶水煮在火上。
“宇文祐,你跟那个齐风遥,到底是什么关系?”宁青时挑动着炉火,抬眸问着。
宇文祐穿戴整齐,好整以暇的坐在宁青时对面,笑着问她:“怎么?你在关心我啊。”
宁青时挑挑眉,说道:“你说了,你不死,他不会杀我……既然,我的安危跟你有关,我还不能问清楚了?”
宇文祐瘪瘪嘴,笑着说:“承认你关心我,有这么难吗?”
“我们是朋友,我关心你,不用承认。”宁青时看着他,又补充道:“跟我关心济世堂的姐妹们一样,没有别的意思。”
宇文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看着宁青时说:“如今在西凉,只有两个人希望我死,一个人齐风遥,一个是大王子宇文易。”
“大王子?”宁青时说:“你是七王子,你上面有六个哥哥?”
“除了大王子宇文易,还有五王子宇文赫,其他的兄弟都战死了……”
宇文祐看着宁青时,顿了顿说:“就在九年前的那场大战里,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也已经葬身黄沙。”
宁青时看着宇文祐的神色,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们这些皇家男儿,怎么都这么惨,都是兄弟反目,只为了那一张座位而已。”
宇文祐笑了笑,说:“宇文易和宇文赫都是王妃所出,并不算我的亲兄弟,所以,我比你的李景修幸运一点,至少不是亲生兄弟要来杀我。”
宁青时知道,宇文祐是西凉的王后拓跋玉儿所出,所以,如果真的像宇文祐说的这样,如今的西凉王庭只有他这一个嫡王子,这座上的王位迟早是他的。
“大王子不是嫡出,他如何与你争权?”宁青时问道。
“如果只有他自己,那肯定是痴心妄想,但是,如果有行医氏族的人帮着他,倒还有一丝胜算。”宇文祐抬手摸了摸宁青时的发髻,问道:“那个齐风遥比我还疯上几分,是不是?”
宁青时重重的点头,心有余悸的说:“何止是疯,他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也只有十五岁的年纪,做起事情来却都不是人能干的事!”
宁青时想起来初见齐风遥的场景,就恨得咬牙。
“最初在芙蓉楼,他就下毒要害我的肉圆子,后来他将我逼到墙角,还说要娶我为妻!更有甚者,他联合礼部尚书谢朔,还要给李景修下药这一桩桩,一件件,别让我再看到他!”宁青时说着,眼里就涌上一丝冷意。
宇文祐却没有生气,他面色轻松的说:“如此听下来,他对你倒是很好的。”
“什么?”宁青时站起来,指着宇文祐说:“你说的这是人话嘛!”
“当然是,”宇文祐也站起来,抬手在火上烤着手,笑着说:“依着齐风遥的性子,还有他往日里在西凉杀人的手法,如果他想杀你,也不会搞出这么多动静,来吸引你的注意,而到现在,你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与我吹胡子瞪眼。”
“哦?”宁青时听到这,来了兴致,她问:“齐风遥的手法?什么手法?”
宇文祐不以为意的讲:“九年前,他才六岁,就能偷换战马的饲料,还在马蹄和道具上做手脚,这才让我六个哥哥,只剩了两位。”
“王庭王子,他也敢杀?”
“他杀的,就是王庭的王子,还有一切他看不惯的人。”宇文祐抬眸看着宁青时说:“齐风遥十五岁,死在他府里的侍妾,就有不下二十人,他借着这二十位侍妾,将西凉王庭不忠于行医氏族的朝臣,全都拖下水,斩首示众,最狠的一次,万箭穿心。”
“你们的西凉王不管?”
“齐风遥证据确凿,他又是行医氏族的继承人,国师护着他,我父王也无意深究。”宇文祐自嘲的笑了笑说:“这就是西凉王庭的狠辣,只要不影响自己的事情,无人会管。所以,只要齐风遥不对我动手,我父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齐风遥要夺王位,你们王上也不管?”宁青时听得心惊
上京北周的朝堂,都是暗潮汹涌,勾心斗角。
这西凉的王庭之争,更像野蛮的异族,杀伐嗜血,刀刀进肉。
“齐风遥不会自己过来送人头,他留着大王子的命,无非就是想借着大王子的粗暴和嗜血比较好控制,鼓动大王子来与我缠斗,他躲在背后,坐收鱼温之利,岂不快哉?”
宇文祐看着炉火上的水壶已经在呼呼的冒着热气,他转身从身后拿了一个随性的水袋,为宁青时装满嘛,递给她。
“拿着吧,天寒地冻的,留着暖身。”
宇文祐说的自然,宁青时也接的自然,她看了看手中的水壶,又看了看宇文祐。
“没想到,你这个西凉王子,也过的这样艰难。”
“不艰难。”宇文祐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水袋:“你在的时候,那八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所以”
“所以?”宁青时看着宇文祐,等待下文。
“所以,齐风遥嫉妒我,他这才想将你化为己用。”
宇文祐将水壶挂在腰间,对宁青时说:“走吧,该去隆城了,再晚,天就要黑了。”
宁青时还有好多话想问清楚,但是抬头看了看西沉的太阳,只好先忍住话头,跟宇文祐翻身上马,去往隆城的济世堂。
两个人一前一后,策马踏雪,映着日暮乡关,终于在夜幕既沉的时候,进入隆城城门。
许是两国征战的缘故,隆城呢不如宁青时记忆中的那般繁华,只是天刚黑,街上的小贩就收拾器具,打道回府,没有了夜市的意向。
宇文祐见怪不怪,只牵着马去往济世堂的街道。
宁青时却怅然道:“才太平了九年,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征伐,北漠的百姓又要受苦了。”
宇文祐回头看着宁青时说:“九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了,你不是圣女,你也不是佛祖,你这济世救人的心愿,定然是无法全部实现的。不如就只救自己心爱之人,只济自己相关之世。”
宁青时斜眼看他:“这样薄情自私,怪不得你们西凉王庭的人都是这副形式风格。”
宇文祐笑了笑,也不争辩:“你这济世堂的丫头们,一年多没有见你,都想你想得紧,今日重聚,可不许喝多了。”
宁青时想到济世堂的姐妹们,眼里才恢复了笑意,她大大方方的感谢宇文祐道:“还得多谢你帮我护着她们,否则,我也不一定可以有机会再见。”
“如何谢我?”宇文祐问的直白。
“除了以身相许,都可以。”宁青时还是十年前的答复,一个字都没有变。
“好,你说的,容我想想。”宇文祐从衣服里掏出几片金叶子,对宁青时说;“这些给你,等我想到了,你再还给我。”
宁青时不解:“明明是我要还你的人情,怎么如今你还要给我金叶子?这么贵重的王庭银钱,我可受不起,不敢用。”
宇文祐不由分说的将金叶子塞给宁青时,面色不乏调侃的说:“你既然都说了,我护着你的济世堂,那这几片金叶子就是橙子等丫头的护身符。战乱时期,药材难寻,有了王庭的银钱,你们济世堂的药材,才有保证。”
宁青时看着怀里的金叶子,点点头说:“你说的也是,如此,便也却之不恭了。”
宇文祐正要再说,宁却接着说道:“等我回了上京,从王府里找些金银珍宝,托人来送还与你,也算抵了这金叶子的人情。”
宇文祐眸色一滞,再抬眸时,宇文祐看着宁青时说:“若是从李景修的王府里拿珍宝,那他欠我的可不止是这几片金叶子。”
宁青时猜到宇文祐要说什么,她抬手打断:“停!我说了,以身相许除外,我也不是李景修府里的物件儿,他也不用替我还了你的人情。”
宇文祐不与宁青时争执,他看了看街角的铺子,说道:“到了,宁堂主。”
宁青时转头,就看到两层楼高的街角药铺,气势凌凌,那正是她的杀手窝,也是她的药房宝库。
宁青时正要抬腿走过去,就看到济世堂内有一位面生的人走出来,将济世堂门前挂着的红色灯笼换成了白色。
“这”宇文祐回头看着宁青时,说:“你们济世堂的白灯笼一挂,不是意味着有紧急行动,不宜入内?”
宁青时的眼眸已经沉下来,她将手里的马缰递给宇文祐,自己就要上前查探。
宇文祐抬手拦住她,正色道:“我们先栓住马,从后面进,看看是谁在作妖。”
宁青时看了宇文祐一眼,点头与他同去。
夜幕低沉,隆城里静的吓人。
月明星稀,街道上只有阵风带起雪沙的声音。
一道青色和一道褐色的身影,从济世堂后墙飞身而入,两人的轻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人影去留,未发出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