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再起战事
宁青时犹疑的打开信纸，信纸看起来有些旧，不像是刚刚书写的新纸。
展开书信，宇文祐那一手行若游龙的草书，跃然纸上……
这种草书，是宇文祐专门为了宁青时练的。
草草几笔，让旁的人看了，只会说是是鬼画符，只有宁青时看的懂，也只有她能明白这狂草之后的意思。
“展信佳。
我的小青时，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那说明我们又离见面不远了。
不知，你是否想我？
自别院一别，我既知你有孕，也不便再留。
青陵，我带走了，你的丫头，我会好好待她，视之如亲，护她安危。
只是，我心的位置，只给你空着，等你回来。
西凉王朝的战事，我回去后会努力推阻，避无可避之时，这封信才会到你的手里。
我只希望，等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临走之际，我特地留了你制作的药丸，危机之时，会有人将那瓶药送过去。
我只希望，你用不到。
青时，天易见，却是见伊难。
从前，你总是说：北漠月圆，野狼成双。
如今，我要独自回西凉了，才知道这上京城里啊，燕子双飞，孤月难明。
天涯即远，云胡不喜？
山长水阔，总会再见。
不管你信是不新，我只愿作你的土匪头子，
小祐祐。”
宁青时看着手中的狂草，嘴角紧紧的抿着。
片刻后，她抬眸看着李景修问道：
“西凉，起兵了？”
李景修眸色也沉了下来，点头道：“皇帝已经派了大司马纪元带兵迎战。”
宁青时再问：“宁安王他……”
“你父王请战，但皇帝还未同意。”
宁青时将手中的信件合上，心中苦涩，她看着李景修说：“才刚刚九年，西凉和大周却再起战事……西凉边界，又要民不聊生了。”
“青时，”
李景修看着床榻上刚刚恢复些血色的人，沉声说道：“一切，都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再从长计议。”
宁青时抬手握住李景修的手，对他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李景修反手握住她，说道：“宁安王，出战？”
宁青时点点头说：“江氏伏诛，宁若白入狱，如今在上京城里，只有他一个人……我想，宁安王此次想随军出战，只是想回到西凉，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赎罪也好，征战也罢，他的心和人，一直都在葬着阿母的西凉北漠疆土上。”
李景修沉吟片刻，答应道：“皇帝欠我一命，我会说服他，让宁安王随纪元一同，远征西凉。”
“只是…”
李景修看着宁青时说：“宁安王年纪大了，这一去，怕是再难回来，你可……放心？”
宁青时笑得苦涩，她说：“马革裹尸，宁安王奉为最好的荣耀。如果，他此次战损西凉，我这个做女儿的，一定会去，为他和阿母合葬一处，让他安心。”
李景修看着宁青时，轻轻的抚着她的眉眼。
片刻后，李景修缓缓开口道：
“王妃的心意，本王知晓了。这次，本王就帮宁安王一次。”
…………
月子里的日子，总是过的暖呼呼热热闹闹的。
临近春节，九思也将王府里布置一新，顾及着前方战事，没有大张旗鼓的采买灯笼，只在寝室内，买了几盏花灯，高高的挂在屋顶。
肉圆子吃得好，睡得香，一个月后，就跟正常婴儿的身高一样，甚至还胖了些。
宁青时看的心中喜悦，将王府里最珍贵的夜明珠，赏给如意奶娘，一个劲的夸她奶水好，会带孩子。
李景修这一个月，只进宫两次。
第一次，是请求宁安王随军出战，皇帝碍着之前下药给李景修的荒唐事，只能准了。
条件是，李景修十万戍边的军队，需要听从纪元大司马的调遣，一同抗战。
李景修交出兵符，将跟了自己九年的十万部队，拱手呈给纪元。
大司马纪元，却之不恭，双手接过。
第二次，李景修入宫是为了送别出征的军队。
十万大军，浩浩汤汤，整齐划一。
正如九年前一样，穿盔戴甲，手持长枪，面色凝重却无不坚毅。
李景修一身石青色的朝服，披着黑纹绣金的披风，负手站在宫门城楼之上，看着翻身上马的纪元，正如九年前的他一样。
意气风发，不胜不归。
只是，如今的李景修心里却不仅是战争的胜负，更多的是家国平安，百姓的安泰。
战争，并不能换来太平。
战争，只是权力之巅的游戏。
买单结果的，却都是边疆百姓，劳苦大众，芸芸众生。
“皇兄，”
皇帝一身明黄色的朝服，从李景修的身后走过来，站立在他的身边，笑着说：
“是不是想起了你当年的英武之资？”
李景修并未向皇帝行礼，甚至头也未回的说道：“臣想到的，只有尸横遍野，哀鸿四溢。”
“是吗？”皇帝轻笑着说：“朕还以为，你会为自己求个恩典，再随军出战呢。却没曾想，皇兄为宁安王求了机会。”
李景修看着整装待发的军队，只说：
“家有妻儿，不便远征。”
皇帝嘴角不易察觉的一怔，很快又挑了起来。
“还未恭喜皇兄喜得贵子，听说，这孩子取名作长安？”
李景修不咸不淡的回着：
“陛下新纳皇妃，臣也还未恭喜容妃娘娘。”
“容妃？”
皇帝笑了笑：“还要多谢景阳王妃，在为朕针清余毒的时候，说了许多青樱幼时的故事，这才让容妃学着，怎么做好一个替代品。”
“夕颜殿，”李景修说：“新妃倒也肯住。”
皇帝看着李景修说：“皇兄，你不会不知道，这个谢家臣女，最开始喜欢的是你吧？”
李景修侧眸看着皇帝脸上的笑意，说道：
“陛下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娶了她？从来，臣身边东西，陛下都想拿了去。”
“但是，宁青时，朕却拿不走。”
皇帝回身看着李景修说：
“都是姐妹，也都是兄弟……皇兄和王妃的命，都比朕和青樱好些。朕如今看着大军出征，倒真的希望，皇兄跟着一起去……
不知道皇兄这样好的运气，到底是马革裹尸而还，还是旌旗凯旋而归？
朕，当真期盼呢。”
李景修目光从皇帝脸上移开，重新看着骑在马上的纪元，淡淡的说：
“如果真的有需要臣出战的一日，臣定当不会推辞怯战。”
“那，王妃呢？”
皇帝哂道：“家国和美人，皇兄不是都想要？怎么，如今倒舍得了？”
李景修想到府中的那个人儿，心中一暖，他不再回话，心中却答到：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日，青时那个小丫头，一定会带着长安，随我一同而去。
她，从不会让本王选择。
因为，她从来就是本王的选择。
皇帝见李景修不语，他也垂眸看着城外的大军，笑道：
“不管皇兄舍不舍得，如今的皇朝里，也就剩你我二人罢了。
你没了十万戍边军队，朕没了长孙博和青樱。如此算来，你我还未见胜负。”
李景修迎着城楼东风，眸色清明。
他沉声道：“臣与陛下，从无胜负。”
皇帝听见李景修的话，也只是莞尔一笑，面色如常，不过心神。
吉时至，号角响。
战鼓擂擂，甲胄顿挫。
十万大军开拔出京，预计十五日后，到达西凉边境。
…………
…………
宇文祐在西凉王庭里，收到探子来报：
“北周出兵，纪元为帥，宁安偏将，月内抵达。故人无虞，生子长安。”
“长安……”
宇文祐指间摩挲着纸上的名字，“倒是个好名字，就是不知道，你会给他起个什么小名，会不会是个惊为天人的……菜名？”
宇文祐想着，久违的笑意就爬上唇角。
“主上，”
顾清逸从身后行至宇文祐面前，说道：“王庭的军队已经准备好了，属下请兵领战。”
宇文祐收起信纸，眸色深沉的说：“再等等，还有人没回来，咱们，不急。”
“是，行医氏族的齐风遥？”顾清逸皱眉，说道：“上京的探子也寻不到他，不知道他藏在哪里。”
“快了，”
宇文祐笑笑，语气轻松的说道：“青时生产了，行医氏族的人也不能再拿她腹中的孩子做文章，北周的太师也换成了齐风遥的人，他玩够了，自会回来。”
“是否需要在边界的探子收收风？等齐风遥一入西凉，就将他擒住？”
顾清逸十分担心齐风遥的诡谲难测。
这个齐风遥虽然年纪小，但是做事狠辣，毫无章法可循，是个麻烦的对手。
宇文祐嗤笑一声，摆摆手说：“你还是跟青陵，护好青时在北漠的济世堂就好，只要本王还没跟行医氏族闹翻，那个混小子，就还不成气候。”
“可是……”
顾清逸还要再说，就看到宇文祐的眸子淡淡的扫过来，那眸子里的笑意，不及眼底，却看的顾清逸浑身一冷。
“顾兄，莫急。”
宇文祐笑着拍了拍顾清逸的肩膀，说道：“等到北周的部队带兵打过来，本王自会让你带兵出战，为你的母族复仇。”
顾清逸闻言，双手交叠于前，向宇文祐行了西凉的礼仪，起身退下。
宇文祐看着顾清逸的背影，笑了笑，目光又回到了信纸纸上的：
“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