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佛前顿悟
林燚被数根金刚杵钉住了主要的关节和脉络，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更无法感觉到四肢的存在。
他满嘴鲜血，那是他在尝试咬舌自尽，但是令他感到绝望的是，除了能感到痛苦，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他心中的愤怒和恐惧到达了顶点。
他如同风干的腊肉一样被吊起来，缓缓地上升着。
一根黏糊糊的细线慢慢顺着他的头皮往下，滑到了后脑的位置，随后他感到钻心的疼痛。
那种痛苦是直入骨髓的，并不是任何皮肤或者肉体上的破坏所能比拟。
那种疼痛比被炙热的焰浪包裹还要令人崩溃，因为那是纯粹的痛觉，就好像有人在用刀直接切割林燚的痛觉神经一般，每一下都比作用于肉体本身的痛苦剧烈千万倍！
他被控制着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喉头发出挤压的声音。
他只觉得浑身所有的鲜血在这一瞬间都凝固了，大脑内部变成了一片尖锐的白噪音，他疼得直接咬碎了牙齿！
在这种无法挣扎的痛觉之中，他被慢慢地反转过来。
他看到那些白色细线尽头的东西，那是一个黏在天花板上的巨大卵状物，透明的胶质黄膜里，有无数小小的人形物体在里面蜷缩，肉已经被融化得七七八八，只剩惨白的骨头。
挂着零星皮肉的骨头让他们的身体看上去极其古怪，像火柴人。
但是那些人似乎还没有死透，时不时地抽动一下，微弱的生命气息让他们更显得悲哀和可怜。。
天花板上，某些由细长的蠕动肉条组成多足生物在四处忙碌着，他们排列成有规律的队形，一头从巨卵里爬进，出来的时候恶心的触手就夹着一块灰色的骨块，晃晃悠悠沿着队伍，缓缓地朝着古佛后方爬去。
林燚瞳孔极具收缩，这些孩子难道都是食物？
他们会被吸进这些卵里，肉体被分解，骨头被那些怪物送到那个古佛那里？
古佛后面藏着一个吃骨头的怪物？
或者古佛本身就是那个怪物？
联想到无终说的要修缮佛像，林燚明白一切都是这古佛搞得鬼。
温文尔雅的无终，是这个怪物迷惑了他的心智？
但是现在自己能怎么办？
身体被束缚，除了等死，没有任何办法！
巨大的肉卵似乎感受到了林燚还有意识，黏连着他后脑的细线猛地微颤，变成一条一指宽的白色虚影，更加强烈的痛苦袭来，林燚痛苦得七窍流血起来。
这时候他才明白，这种细线，估计就是神经。
这个肉卵的神经可以直接连接他的大脑，找到掌管痛觉的地方，然后狠狠地折磨他！
这样想着，林燚如同半溺在痛苦的汪洋大海里，上下沉浮，死不了也活不成。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似乎慢慢变得更加炙热亮白，木塔外也有了一些人声和响动。
天亮了。
木塔的门被关上，所有的孩子和林燚一起缓缓上浮，缩紧黑暗里。巨卵停止了活动，虫子也爬回了古佛的后面，木塔归于死寂。
无终悄悄进来，对着古佛点上三柱香，随后笑吟吟地看着林燚，仿佛在欣赏他的痛苦。
被折磨得近乎失去意识的林燚用最后的力气瞪回去，但是无终却突然收起了笑脸，露出了悲悯的表情，摇了摇头。
“一夜过去，居然还有意识。如此坚韧的心性，却偏偏成了魔，可悲啊。。。。。。”
“我。。。。。我。。。。。”
“你想说什么？”
“干你。。。。娘。”
无终笑了，居然笑得很开心。他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
“有劳立春施主操心，我娘很早就没了，不过她的确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用陪人睡换米粥吃。”
“我十岁那年，她突然死了。那时候闹饥荒啊。。。。。。我很饿，就用她的尸体煮米粥喝。”
“别人骂我是她滥交剩下的野种，我杀了他们，然后进山当土匪，天天吃大鱼大肉，想日哪个女人就日哪个女人。”
无终绕有兴趣地看着近乎奄奄一息的林燚，竟然开始起自顾自地讲起故事来。
“后来遇上剿匪的，我受了伤，也快死了，我突然很想喝米粥。”
“我躲在一个功德堂里，里面的老僧给我煮粥吃，但是味道不对，呵呵。。。。。我偷偷杀了他。”
“我用他的肉煮粥，发现那味道才最纯正。。。。。。那一刻我明白了，这就是佛肉啊！我一直是吃佛肉长大的！”
“我抢了那老僧的衣钵，发现一本《月八墨佛经》，从此痴迷佛法。”
“后来我遇到了无相寺的人，他们居然接纳了我，还说我很有天赋！哈哈，可我明明杀了他们的人，还偷了他们的佛经！他们居然说只要我一心向佛就行！哈哈。。。。。。”
“唵啊哞，施主，你说我是不是很有佛缘？”
林燚狠狠吐出一句：“有你妈。”
无终笑笑，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我教这些孩子潜心修习佛法，又修缮月八墨佛的佛像，佛祖赞许我，给我送来了你。到时候我的功力就能再进一步，我就可以肉身成佛了！”
说完，他笑着走了出去，留下一个不停疯笑的背影。
林燚在意识又陷入半梦半醒之间。
不只过了多久，他突然看到了一截白色的长蛇缓缓从第三层的黑暗处下探而出，绕着陈旧木梯盘旋下行，随后悄悄地探向林燚。
是那只手。
只见那只苍白的手捏着一片薄薄的骨片，轻轻地在困住林燚的神经线之中穿插，几息之内就将它们尽数割断，林燚身体一轻，扑通一声掉了下来。
他痛苦地躺在地上，喘息着，却还是无法动弹。
那只白手又伸了过来，摸索着，握住林燚右臂关节处的金刚杵。瞬间，一阵金色的光芒迸发出来，似有极高的温度，灼得那白色的小手不停颤抖。
但是那白色的小手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它不断颤抖着，死死捏住不断嗡鸣闪烁的金刚杵，用尽所有力气拔出一个来，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金色光芒瞬间消失，小手也烧得只剩红色的血肉。它慢慢地缩了回去，只剩地上那片纯白色的骨片。它用尽了力气，也只能拔掉一个金刚杵。
片刻之后，上方的黑暗里掉下来一个东西，砸到了林燚身上。
那是一个精致的紫水晶手串，中间那颗透亮的晶石上刻着一个小小的“芸”。
林燚看了一眼顶层的黑暗处，随后一把将那手串和骨片收起来，仅凭借着一只可以移动的手臂，用手抠着地板，拼命地向外爬去！
他必须快点逃出去！
现在是白天！门外的院子里都是休息的村民！
无终绝对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只要能推开那扇门，他就能遇到人，然后让他们把自己抬出去！
必须快点逃出去！
无终随时都有可能过来！
必须要赶在他出现之前找到村民帮助自己！
除了能够活动的右臂之外，身上其他钉满金刚杵的地方都剧痛无比，他一碰就疼得不停颤抖。
他朝着那近在咫尺的木门奋力爬行着，
全身的力气都被这些佛器锁住，无法使出半分！
短短的数米之遥，对于此刻的林燚来说简直犹如上刀山一般痛苦，浑身的每一根肌肉都在不停颤抖！他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刚刚长出的牙齿又被他再度活生生咬碎！
他的眼眸里猩红一片，双目因为痛苦而再度流出血泪，整张脸都如同血狱里的恶鬼一般狰狞恐怖！
快啊！
快啊！！动起来！！林燚！！
你不能在这里倒下啊！
你的家人还在等着你！！
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怕啊！
还有希望！！
就在这个时候，林燚敏锐的感知突然捕捉到门外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小师傅，我们在找一个男子，黑发黑瞳，穿着罩袍，个子很高，你们见过吗？”
林燚心头大惊！是耿小璇！！
耿小璇他们居然找到这里了！怎么只有她的声音？她是一个人？
快走啊！！
林燚内心狂吼！
这时候，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施主，这里是西岭镇的功德堂，素来人多，都是附近的村民。 但是几位说的，我们没有见过。”
放屁！！林燚内心狂吼！
必须要快点出去！不然被无终发现他们是在找自己，肯定要把她抓起来！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插在脚上的金刚杵，双目眦裂，面目极度狰狞。
拔！
右手被金光灼得只剩骨头，他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哀嚎，硬生生又拔掉了一根金刚杵！
当啷！他扔出金刚杵，砸到了门上！发出了声响！
“什么声音？”耿小璇敏锐地察觉到了！林燚用尽所有力气，猛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忍着强烈的剧痛开始往门口冲！
“无青，你去吧，我来招待这位施主。”这时候，昨夜那个小沙弥的声音响起，是小鹿的哥哥。
林燚一愣，他来干什么？
林燚加快了步伐，痛苦也在加剧！
就在即将触碰到门的那一霎那，它被从外面推开了。
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勾勒出一个身影。
林燚眯起眼，并不能看清。
是耿小璇？
不，那是小鹿的哥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燚，林燚的心都凉了半截。现在的他，连这个小沙弥都打不过。
他要干什么？
只见他让出半个身子，一脸淡漠地回头问耿小璇：“施主说的可是他？他在我们这里住了好几天了，若是您要找的人，请尽快带走，我们这里快住不下了。”
“但是，我得请示一下主持，几位稍等。”说完，小沙弥面无表情地转身，留下空洞打开的大门和庙门，消失在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