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鲜血黎明
长夜将尽。
呼啸了近乎整晚的怒吼和尖叫渐渐平息下来。
菜窖里，老弱病残们缩成一团，外面各种各样的恐怖声音让他们勉强恢复的理智再度被拉扯到崩溃的边缘。整个晚上，无数的身影、火光、嘶叫和鲜血从菜窖那两扇绕绕欲坠的破门一闪而过，每次都让他们心惊胆战。
他们听到了某种来自怪物的恐怖哀嚎声，更让他们匪夷所思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透射进门缝的光芒从火光变成熹微的晨光，又从晨光变成了炙热的白光，但是他们谨遵林燚的命令，丝毫不敢出去查看。
又过了很久，门被咣地一声推开了，完好无损、却脸色异常疲惫的林燚出现在门口。在他的搀扶下，一干人等从地窖走了出来，外面阳光明媚，但是寨子几乎成了一片被烈焰摧毁的废墟。
强烈的烧灼痕迹和遍地鲜血、断肢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战役。片刻的呆楞之后，她们开始哭喊着找寻自己的家人，却发现原本那堆满诺苏族人尸体的地方如今仅剩一些残骨碎肉，大量的尸体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泼凡和密撒泪流满面地找寻着腊苏和尼诺的身体，但是也只找到了一些带血的、边缘被烧焦了的衣服而已。
原本用来对付山都老爷的坑里堆满了山都姑娘残破的尸体，在耿小璇和迟天逸的帮助下，他们点起了火，将它们烧得一干二净。村人惊讶地发现，寨子外面的森林也几乎被烧光，光秃秃、黑乎乎的焦树林里，有一个巨大的凹陷，但是里面却躺着一个一人来高的、头顶长着扭曲怪角的焦尸。
林燚说，那就是山都老爷的真身。
之后的两天，为数不多的逃生者都在帮助仅存的诺苏族打扫战场，重铸家园。整个诺苏族的男性少了近乎三分之二，剩下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少年。泼凡成了新的村长，他虽然悲痛欲绝，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带领着大家做着恢复重建工作。
解决危机之后，林燚一行人并没有着急着走，他们是整个村子救命恩人，在泼凡强烈要求要把寨子里最值钱的东西送给他们，但是都被耿小璇拒绝了。而林燚在那天之后就单独进了一个房间，把自己关在里面，说给他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他不见任何人。
黑暗里，林燚静默地坐在椅子上。
刚毅的脸颊和平直的嘴角，凸显着他痛苦的心情。
没错，他又没控制住局面，不但让山都神杀了进来，还化身成为恶鬼烧了村子，还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进食了大量村人的血肉。稷睁不喜欢吃死人，所以林燚吃掉了那些奄奄一息的、还没死的诺苏族汉子。
在勉强恢复理智之后，虚弱的、备受饥饿痛苦的、正在恢复的林燚用尽所有力气克制住冲进地窖的欲望，强迫着自己进食那些还温热着的尸体。在饕餮大餐之后，他满足地抬起头，眼眸中的猩红才渐渐隐去。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把腊苏的尸体也吃掉了。
他很后怕，“幸好”还有这些没死透的人，不然他肯定会冲进地窖里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是很快，但是他又为自己的庆幸而感到无比的胆寒。
无论怎样是杀人，好像没有任何区别。
他之所以把自己关起来，是因为这次的进食明显超了量，超了很多，而他，因此而感到了无比的愉悦和满足。
他憎恶这种感觉，但是却无法消除。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开始朝着什么方向改变了。
他强迫自己收起自责和其他思绪，将自己的注意力强行集中在面前的几件物品上来。那是他在干掉耳摩帝诃和山都神之后发现的。
一个是一面古怪的漩涡面具，还有一件红色的破袈裟。那袈裟明显防火，当时林燚烧死了耳摩帝诃之后，这东西就包裹着那个漩涡面具掉了下来。
经过林燚的一番琢磨，这个漩涡面具似乎可以让看见它的人忘记使用者的存在，他实验了几次，戴上之后出去站在迟天逸身边，他也发现不了。
但是他出声，对方还是能发现的，只不过林燚一走，他的表情就变得木然，随后就一副完全忘记了刚刚什么的样子。
这是个好东西，可以让自己隐形，并消除自己在某些人脑海里的存在。但是他不敢多用，害怕有什么可怕的副作用。那个红色的袈裟除了不怕火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林燚决定把他裹一裹，穿在衣服里面，不然下次用完猩红烈焰又是赤身裸体，实在是有点难堪。
另外一样东西，是从山都老爷体内掏出来的一块石头，上面刻着一个怪异的符号。当时，他一拳打爆了山都老爷巨大的脑袋，他的身体忽然像个皮球似的瘪了下去，最后缩成一个正常人大小身型。
林燚握着那个石头，感觉体内有种神秘、原始的力量在不停涌动，随着他心念一动，自己的脸上居然开始长出古怪朽木化成的鹿角面具，身躯也开始慢慢变大，力量成倍的增长着。
但是同时，他脑海里开始响起令人作呕的嘶鸣和低语声，令他只是变到三米高左右，就停止了变化。林燚分析，如果能够变成山都老爷那么大，估计也可以操纵那些不可名状的邪祟，但是使用不当，恐怕会变成第二个山都老爷。
他想了想，觉得这东西自己用不上，一来是自己不靠肉搏，靠的是灵巧和战术，况且自己还有铁荆棘。加上能够隐身的漩涡面具，自己普通状态下的战斗力翻了一倍。
二来是这东西似乎以牺牲理智为代价，使用的越多，就会变得更加狂野、原始、不受控制，这显然是林燚眼下最担心的，一旦他失去控制，就会彻底变成怪物，要么吞噬一切，要么烧尽一切。
林燚想了半天，决定先收起来，有合适的机会后再出手，不管卖掉还是相送，都好过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