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道

    这张老头已有六七十岁年纪，虽然年纪大了，却还是耳聪目明，手脚灵便。范老爹叫他老张叔，范剑小时候就胡乱喊他老张叔爷。这老张头小时候读过书，年轻时走南闯北做生意，可惜后来遇到灾祸，家产败光，这才回到这范家村里。范剑小时候最喜欢听他讲故事，现在闲暇下来，就备些酒菜，来看望他。

    来到老张叔家中，张老头自然知道这个刚回村的范家小子本领高强，却没想到还惦念自己，登时感觉大有面子，十分高兴。两人客气几句，就在院子里支张桌子，放上酒菜，弄些新鲜瓜菜，两人边喝边聊。

    这老张叔家里败落后，孤身来这范家村投靠亲戚，现在也是一人独居，平时种些新鲜蔬菜，偶尔进山打些野味贩卖度日，日子也算逍遥。范剑打量周围环境，随意用感应术观察，陡然发现这老张叔也异于常人。

    老张叔见多识广，喝了几杯酒以后，话题越扯越远，两人也聊得越发高兴，又说到范剑在武当门学道法的事情，范剑便试探的说道，“我这道法学的还很浅薄，只能在这村里胡乱显派，在老张叔这样有见识，有真本事的人眼中，却也一般得很了。”

    老张叔听出了范剑的意思，顿了一下，又喝了杯酒，说道，“范小哥说哪里话来，你这身本领是正规道门传授，我老头子佩服得很呢。我身上确实有一个奇怪的本事，却没什么大用，我也从来不说，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

    原来老张叔小时候读书不认真，时常跑出去玩耍，一次莫名遭遇，觉醒了一个异能，能够听懂鸟语，可和同伴家人说起，大家都说他胡说吹牛，他后来也就不在提起了。

    范剑听了，说道，“那是他们没眼光，不知道您的神奇之处。我看过一本古书，说过一个公冶长的故事，和您这就十分相似。”

    老张叔活了一辈子，终于有一个人理解自己，顿时高兴得不得了，连连和范剑碰了几杯酒，又吃了口菜，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老张叔二十多岁读书还是不成，后来父亲去世，家里兄弟便分了家。老张叔拿了自己的一份银子，干脆和好友一起出去行商，几十年间，买卖过茶叶，药材，布匹，铁器等等各种货物，有着听鸟语的本事，渐渐也积攒了一份家业，有妻有妾，有儿有女。

    可惜五十多岁时候中了别人的圈套，一次生意中不但把本钱赔光，还欠了一屁股债，弄得走投无路，有家不能回，最后只能躲到这乡村里度日，这十几年来，慢慢也习惯了。

    范剑让他说说具体情况，老张叔摸摸胡子，苦笑道，“我丢失货物，欠人银钱，官府都有榜文通缉，我若是回家，家里房子充公还债都还不够，我就不回去害家里人了。”

    见老张叔情绪低落，范剑劝了一杯酒，转换话题说起听鸟语的的事情，这下可把老张叔的兴头提起来了，又说了起来。

    老张叔以前只能大略听懂鸟语，行商时听乌鸦麻雀说些什么前面在打架，右边有野兽之类的话，也能躲避危险。这些年在村中居住，心思大半花在这上面，现在已能与小鸟交流沟通了。

    一时兴起，老张叔口中啄啄发声，召唤小鸟，片刻后就有几只燕子麻雀飞来，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玩闹也不怕人。范剑以感应术，观气术探查，只觉得天地间异能微微波动，十分玄妙。

    过了一会儿，老张叔说道，“这小鸟说，周围没什么特别，就是东边修房子的地方十分吵闹了。”范剑听了不禁哈哈大笑。

    老张叔又接着说，也靠这小鸟帮助，上山砍柴打猎十分方便，哪里有毒蛇猛兽，哪里有兔子狐狸，这日子过的也是清闲自在。

    范剑接口笑道，“这岂不就是那故事里的事情了。公冶长，公冶长，东山有肉，西山有粮，你吃肉来，我吃粮。”

    老张叔笑着说道，“以我看来这公冶长应该更像驯鸟了。以我看来这世上鸟儿千千万，总有听你和不听的，也不是一定要喂食回报。”

    天色已晚，范剑扶老张叔休息，又给水缸里装满水，收拾好院子，尽兴而归。

    几十天后，范家房屋修好，正逢春节，范家张灯结彩，鞭炮齐鸣，摆开流水席招待乡邻。又把范三叔一家也接回来，过了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过完年之后，范剑静极思动，告别父母兄弟，又踏上江湖闯荡。

    范剑一身游方道士的打扮，顺着官道，向东行走，他身怀武功道法，又学过炼制符篆丹药（虽然没炼成），讲经文做法事也是来得，一路上拜访道观寺庙，为人卜卦看病，红白喜事也去凑热闹，有时又与同行的客商聊天闲谈，遇到灾祸之事也出手相帮，还交了一些朋友。有几次还偷偷干过除暴安良的勾当，虽然遇到过危险，事后却觉得心情畅快，却不知自己的性情与武当门的修行心法背道而行了。

    这一日来到湖北的咸宁县城，老张叔的家就在这里，临走时老张叔托范剑去家里看看情况。范剑也不直接登门，就在周围街坊中走街串巷卜卦看相，暗中查访。原来老张叔真实姓吴，他的母亲姓张，这吴掌柜与人和伙在湖南郴州开了一个商户，结果赔钱还落下官司，最后改姓换名远走他乡。

    老张叔的家人都以为他已经去世，当初债主也上门闹了几次，把家里的钱财全拿走了，老张叔的家人也是努力，这些年来又慢慢恢复过来，家中重新开了个估衣铺，一个孙子还考上了秀才，生活过得好多了。

    范剑了解情由，也不告诉老张叔的家人，便自离去。却又动了好奇之心，一路向南去，自往湖南郴州地界，调查老张叔当年是如何破产的。

    这一路上，范剑还是一副道士下山云游的高人模样，遇事做事，无事闲游。这一天来到了郴州城外，便进了路边一个茶铺，喝些茶水休息一下再进城。

    来到这湖南地界，范剑感到最不方便的就是这里的百姓说的方言与湖北那边大不相同，范剑几乎听不懂，路上问路打听事情极其困难。当初在河南地界，那边的人虽然有些口音，却和大明官话相似，也好沟通交流。在路上听一个相遇的客商说，这边百姓还能用官话讲讲，若是到了广东福建，很多人连官话也听不懂，那就只能找个翻译的人带在身边了。

    茶铺的茶博士招呼范剑在一处空位子坐下，两人连比带划的对了一阵子官话，便摆上了茶水点心，那茶博士见范剑一副道士打扮，便似乎有什么话说。这时忽然门口进来一人，茶铺里各人都高声招呼，“铁嘴神算张仙师来了，快快进来坐。”，“茶博士来壶好茶，招待张仙师。”茶博士急忙过去招待。

    范剑一看，进来的也是一个道士，四五十岁的年纪，一手拿着一个算卦的布幡，一手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一边点头微笑寒暄，一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