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一根三四十公分的人骨
山洼子里可没有路灯这些个设施,除了憨子手里的手电之外,那在月光下最明亮的就是一滩滩的沙子路。
我跟憨子走在这沙子路上,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脚步声。
憨子还在喋喋不休埋汰刚才那条蛇跑了事情。
我就劝憨子别再说了,不就是一顿蛇汤么,回头到城里,我给憨子邮寄好吃的烤鸭、烤肉,牛肉干,全部都有。
憨子嘴最馋了,他立马说:“那好嘞,到时候我就指望上了,最好给烤鸭一定要是北京的,那个鸭脖一定要是武汉的绝味鸭脖那啥。”
我拍了憨子一脑嘣,“你嘴真叼呀,天天有玉米棒吃就属于高档生活品质了!”
憨子摇头说:“玉米棒子可可难磕碜了,而且吧,那可就不是刁的问题,一想到这个味道,我那嘴里全都是流口水,你千万要记得啊,是武汉的鸭脖,北京的烤鸭。”
憨子不断的咽着口水,仿佛这些肉干啊,烤鸭啊全都摆在眼前一样。
我告诉他要是伺候好我,想都别想。
我跟憨子一路是无话不谈,时间过得飞快。
两人走走歇歇,就到了岭口,再穿过一个横排就到家了。
在山领口望着山窝子,整个小村庄里面的人家就像坐落在一个巨大的黑锅里面,四周的山川肃静。
我一个劲的往前走,只想早一步到家。
走着走着憨子就掉队了,当我发现只有一双脚落地,只有我脚踩在石子路上吱嘎吱嘎的叫声时候。
我心里就不踏实啊,我突然猛地回头。
“嘿!”
憨子像个野猪一样,抱着自己下面往路外边的小道冲过去,我喊了一声:“喂,干嘛呢?”
憨子已经沿着山路的岔口冲了过去,一面跑,一面他含糊不清的回复我:“亮亮亮哥,您您您吧,您您您,等会儿,等会儿啊,我找个隐蔽的地方解个手!”
哎哟~
憨子,这夜深人静的大山里,你你还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如果你真的讲究,那就再憋一会儿就到家了,农肥料还能用来种大白菜呢?要是不讲究,就地解决呗,大晚上谁看你呢!
憨子不听我的,他像个野猪一样,跑到路外边的一片荆棘地里撒泡尿,他让我在领子口等着。
我就蹲在岭口。
迎风的岭口空荡荡的。
这个岭口是个小山丘半山。
山是秃山,坡是反坡,坡的下面有个水库,水库里面的水绿幽幽的。
水库就像个大染缸一样,里面像是浸满了绿色染料,可是用手捧起一小滩水吧,那又是清清亮亮的。
水库与坡的半中央有许多的坟场。
原本是没有这个岭口的,因为在九几年村里修了这条盘山公路,这个山坡上挖了一个巨大口子,路是沿着这个山腰盘过来的。
到这里就要分个岔路口。
一条绕着山头到我家,另外一条到这里就要一直沿着山坡直下了,下到水库。
这岔路口有一定的工程,特别是那个时代,全部都是一锄头一锄头磕碜出来。
在我记忆中最清晰一次是修这个大转盘挖的无头坟。
修路要占谁家田,该怎么补贴,是拿公用地换还是主动捐献,经过的地方是否要用石头垒大坝,砍哪一棵树,迁哪一棺坟,这些事情都是需要事先做商量,更何况是这里有坟场,牵涉到祖宗的事情。
一般有自家祖上的坟就一定是自家的山(自然,少有后人做调换)。
然而这块全都是大大小小坟头,近处到最近几年入土的,远到连坟头上的字迹都看不清,起码得追溯到前清吧。
我觉得的。
具体的话我也不知道。
这山里的山坟,根本没有人来做考察,所以没有人知道详细的年代。这个小小的山地聚集这么多的坟头,总不可能是一家人的墓葬吧?
这是一片公山,公山不属于张三家,也不属于李四,是属于村里的,公山上的树木都是村里调用,墓葬的大多也是没有主人的。
为了修这条公路,计划可是要一连迁了五六十棺坟,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量。
村里干部以为只要将那些有户头的坟给事先清理了,就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谁知道,还没动这块山的土呢,头一天,在这半山腰上便挖出了一棺无头坟。
这坟掘地三尺才挖到石灰,木头棺材板早就烂得没有了,村里施工人员开始还以为是羽化的石灰石,后来一锄头下去,抗的一声,猜什么着了?锄头直接掐上了一根三四十公分的白白骸骨。
拿着锄头的是章叔老婆王妞。
王妞是出名的胆小鬼。
胆小到什么程度,老房子如果后堂里点灯儿了,房里没点灯,她是不敢进房门的。晚上如果灯熄了,她是不敢闭眼睛的,连划火柴都害怕那刺啦一声火花。
王妞扔了锄头,扭头就迎着坡下面跑,跑的急促,被一个不高的小坟头绊倒了,整个人就像是个刺猬一样,直接从半山腰上滚了下去。
光着膀子,扛着锄头的村民就眼巴巴的望着她像个石头一样沿着水库的坝口滚进了水里。
村里会水的年轻壮力下水搜救,说得也奇怪,几个大个子在水里潜了半天,连个人毛都没找到。
直到黄昏的时候,在对面山上拿着手锯伐木的章叔路过,他发现水面上飘了一个白乎乎的东西。
开始他还以为是条死鱼呢,于是拿着竹竿去挑。挑了半天,最后将尸体划到水边,章叔看到一张白的渗人的脸,这个飘在水面的人竟然是老婆王小梅,他既心疼,又惊恐,丢掉收据,抱着脑袋跑到我家这个屋场上。
一整晚既是哭,又是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