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拒绝合作
斯文人客客气气请九叔到他们露营地坐坐。
看样子是有事相求。
一行人穿过幽暗密林，这里有一条人为披荆斩棘开垦出来的暗道，九叔一路走一路观察，从藤蔓枯黄的程度看，这一伙人已经藏在重明丘陵三个月以上了。
约莫走了四五里山路，在一处背阴高坡，也就是龙脊处，零散分布了几座军绿色营帐，走近看还有篝火堆、马槽、水槽、军火等。
在此处扎营，上可望日月群星，下可瞰绵延丘陵，地势高起不用担心山体滑坡，就是取水不太方便。
“师父，有十一个人。”林秋生问，“他们到底是哪门哪派的？”
“看不出来。”九叔道，“没看见摸金符，应该不是摸金派，卸岭派是湘鄂一带，不是河南口音，成群结队更不是搬山派…我看应该是一些江湖上的零散流派，自发组织到一起，来重明丘陵寻宝的。”
“哇哦，师父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林秋生问。
九叔小声道：“我五叔在当兵时有个结拜大哥，叫张三链子，我小时候见过他两面，听他说了一些。”
林文才问：“师父，重明山里真的有宝物吗？”
“我怎么知道？”九叔白了林文才一眼，其实有没有宝物他的确不清楚，也不感兴趣，但是根据堪舆风水，这里的丘陵是王侯陵寝的绝佳之地。
九叔被“请”到帐子里坐，斯文人给九叔倒了一杯可乐，也给林秋生和林文才倒了一杯。
九叔看了一眼，瓶身写着洋文，倒出来还在冒泡泡，像煮沸的砒霜汤一样，不敢喝。
“有什么事，各位好汉就直说吧。”九叔开门见山道。
“听说你有本事，让你做件事儿，中不中？”独眼龙道。
“先不急，让师傅喝口水。”斯文人赶紧打住，然后对九叔介绍道：“师傅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土匪强盗，他叫徐龙，曾经是个兵娃子，直皖大战张作霖打败段祺瑞，他带着妹妹流落到河北，我救了他一命。”
九叔回头看了一眼，估计那只眼镜就是在直皖战争里丢的。
斯文人又介绍：“她是徐凤，我喊他凤娃子，大龙的妹妹。两个小兄弟一个叫兵子、一个叫小丁…”
九叔一一拱手，虽然这些人与他并不相干。
接着斯文人接过一杯水，吃了几粒西药丸，又吃了几粒中药丸，然后向九叔做自我介绍：“我叫沈文，字秋棠，是京师大学堂的教授，这次来广东勘探考察，是有公文和批准的。”
这个自称姓沈的，拿出我们看不懂的政府文书，极力向我们解释他们在此东挖西刨的行为是正规且合法的。
林秋生突然问：“既然是官家差遣，干嘛偷偷摸摸呢？对了，北京的文书，在广东管用吗？广东好像不归张大帅管吧？”
一句话将沈秋棠问住，场面一度尴尬。
憋了一会儿，沈秋棠才说出一句知识分子该说的话：“不管是北京张大帅，还是广州的蒋将军，中国不还是咱的中国吗？”
徐凤站出来说：“中不中用，你管得着吗你？”
“就是，再那么多废话，信不信俺毙了你个驴日的东西？”徐龙道。
林秋生冷笑一声，果然天下土匪一家亲，这姓徐的和卢疯子是表兄弟吧？
林文才拉了拉师兄，让他别惹这些兵蛮子，要是待会儿真擦枪走火，子弹可不长眼睛。
沈秋棠让徐龙去放哨，省得他五大三粗的性子得罪客人。
沈秋棠问九叔：“请问高人，您如何看待重明丘陵地带的风水格局呢？”
九叔不假思索地回答：“绝佳。”
“何为绝佳？”沈秋棠问。
九叔站起来，走到帐篷边缘，眼前就是广袤的天空和大地。他心里默念着风水秘术和堪舆口诀，整个大地似乎都变成一个金色罗盘，每一处龙穴宝地都在他心中了然。
“你们回去吧，这里是八死绝境，无论如何你们都找不到心中想要的东西。”
沈秋棠很着急，他手里有一摞关于重明丘陵地宫的所有资料，这些秘密资料其实都是他从北京大学里偷出来的。
“林高人，请看看这些资料，我们只需要您帮我们找到地宫入口，我可以支付你十万块大洋作为酬谢。”
“十万块大洋？”林秋生和林文才似乎听到了暴富的机会，找个墓穴入口对自己师父而言，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九叔瞄了一眼纸卷发黄的稿件，推手道：“不用给我看了，我对这些宝藏没有兴趣，兄台还是另寻高明吧。”
“前前后后我找了七个所谓的风水大师，他们都束手无策，要不林大师您试一试？找不找得到不要紧，我可以先付您一万大洋。”沈秋棠开始降低价码，也就是只需要九叔端着罗盘假装走一圈，他就愿意给一万大洋作为酬谢。
但九叔依旧回绝：“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你们要找的大门是一座凶险的鬼门关，我只是个穷酸道士，担负不起十几条人命。”
林秋生和林文才两个鬼头私下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他把九叔拉到帐篷角边，“师父…要不这样…您拿着罗盘给他们看两天，最后说找不着不就行了吗？”
林文才立马接嘴道：“就是，师父，看我们来来回回走二十里山路去刘家庙，才挣五个大洋。他…他给…给一万。”
林文才手指比划个一，反复强调一万大洋，因为九叔要想挣这一万大洋实在是太轻松了，所以林文才才激动得跳脚。
九叔怒喝了两个徒弟一句，在这些原则问题上，九叔是十分认真的。
九叔转身道：“沈先生，该说的我都说了，您是讲究的人，您看你们是放我们走呢？还是强留我们多住几日？”
沈秋棠一脸失望，一旁的徐凤安慰他道：“沈老师，估摸这老家伙没啥真本事，先关他们几天教训一下，俺们另外找人儿。”
沈秋棠摆摆手，他坚信眼前这个精瘦的老头对于地宫，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凤娃子，送三位下山。”沈秋棠道。
“老师，这就…这就送走了？”徐凤的意思如果利诱不成要不要威逼一下，哪怕是吓唬吓唬也成。
“不要强人所难。”
沈秋棠看着九叔的背影，心中不免感叹，在南国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位清高朴素的高人。
徐龙、徐凤两兄妹把九叔三人送到灌木丛，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临近分别时，徐龙塞给林秋生一个照明弹，如果他们想通了，在此处点燃照明弹，就会有人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