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定局
舒颜的本意不过是不想在林府接到旨意，免得彼此尴尬，可听在林老太太耳朵里却有了别的意思。
“颜儿，听你这话似乎对这道旨意并无异议？”老太太有些诧异，眼神不自觉的朝小室瞥去。
也不怪她如此，他们俩之间，任谁看都是林臻更急于摆脱些。
舒颜默了一会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可要什么都不说，似乎也不大好。
“老夫人。”她斟酌着开口道：“不管如何，对圣上的旨意我不敢也不能有异议。说到底，我与林臻并不是因为两情相悦才在一块儿的，所以结果会如何也定然不会是以我们的意愿而改变。”
“果然是通透的孩子。”林老夫人悠悠叹道：“只是也实在无情了些。不过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太重感情也实在不是好事。这些年，为了沈家三丫头，没少让你受委屈，如今又生出这样的事端……”
“老夫人，别说了。颜儿不是那不懂事的孩童，知道轻重，所以也不曾觉得委屈。很多事儿入宫前我不清楚，但现在也清楚了……”
“不，你不清楚。”林老夫人认真道：“我要说的是，这件事儿皇上确有其意，但林舒两家并没有明确表态，原想着等臻儿回来后再坐下来好好商量这事儿，谁曾想消息传播的这样快，无奈之下你公爹只好快马去信，将实情告知臻儿，让他提早些回来也好做个决断。当然，这也是你祖父的意思。”
舒颜点头：“难怪小公爷提早回来了。只是适才在慈安殿，太皇太后问起此事的时候，他却闭口不言，只说没有旨意，传言非真。”
“这孩子。”林老夫人摇头道：“好好的话儿说成这样，怕是要惹人生气了。”
确实是生气，冰天雪地里站了好一会儿，也亏得他武人体质，换成旁人怕是要生病了。
“只是，他说的原也没错，我们做长辈的不能强拆姻缘，也不能忤逆圣意，可你与林臻身涉其中，态度强硬些也无可厚非。臻儿一回府里就说要找你，听说你入宫后又急急追了过去。若我估的不错，这旨意大约是真的没了。”
“什么？”舒颜有些转圜不过来，皱着眉不知从何听起。
“你是不是觉得，林臻和沈三丫头自小一处长大，两人素来交好，这次的事儿臻儿必然是喜闻乐见？所以从传言出来那一刻你就认定这门亲事再无继续的可能了？”
若非如此，何至于沈思钰一来林府，她这个明媒正娶的林家少夫人就选择避而不见，甚至逃遁到了宫里。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遇事太清明保守了些，不管做什么都想着替自己留好退路……罢了，我老了，管不了你们那些事儿，这几日你婆母身子不好，账房的事儿都堆在松苑，钥匙和簿子就在小室里，你且自去对一对，省的有问题等会儿还要来回跑。”
这便是要撮合了，三年来，同样的事儿老太太也不知做过几回，可惜了，强扭的瓜不甜，很多事靠勉强是成不了的。
舒颜从善如流的进了小室，可巧林臻真靠在躺椅上休息，见她进来也不言语，自顾自的看着窗台上的盆栽发呆。
账簿放在里头的楠木桌上，库房钥匙和印章另锁在描金的漆盒里。
舒颜找位置坐了，细细翻看这几日的流水，收支清楚并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一室安静，就像三年里他们共处的所有时光，无话可说，相敬如宾。
林老太太既然说了他们要在这边用晚膳，这一时半会儿大约是走不脱了，好在舒颜习惯了这种静谧，说是夫妻，却是这般相对无言。
只不过，林臻这回却有些耐不住，从她进来后就结束了闭目小憩，一言不发的静静盯着她许久，构思半晌还是皱眉道：“你便没话对我说？”
祖母的话他在里头都听的一清二楚，舒颜耳里好的很，难不成反而没听见？从前怎么不觉得这丫头这么会装傻充愣。
“说什么？”舒颜翻看着账目一笔一划并不曾耽误：“老人家的话颠来倒去说了三年，你我之前不还是如常？有些事，靠勉强是没用的，这话不是你一早告诉我的吗？”
一早，是多早呢？
大约是圣旨刚下来那一日，御花园里沈三小姐红着双眼，和一丈开外的林臻相顾无言。
教养让他们保持距离，恪守本分，可自小就有的情愫哪是这般容易掩藏的，舒颜立在林臻旁边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眼中的不忍和绵绵情意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那日正值圣上千秋，人们凑完热闹后还记着去宴席上恭维应酬，就是在那时，林臻弯腰凑到舒颜耳边小声道：
“既是圣上旨意，自然违逆不得，只是你我心里都清楚，很多东西靠勉强是没用的，不过你放心，你入林家一日，我自会护你一日，不叫任何人在你面前越矩，损你威仪分毫。”
就是这么一番话，说的人理智且冷情，可好歹在最初时候他还是有意维护的，直到后来……
“情感这东西，本就由不得人，你我成亲三年，心里始终念着旁人，这我不怪你，只是……”舒颜放下簿子，轻笑道：“只是小公爷如今眼看是要如愿了，怎的反而生了忤逆之心，竟准备抗旨不尊？难不成，舒家还有什么东西是你求而未得，尚需图谋的？”
“或许吧。”林臻愣了一瞬，眉头皱的更深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是什么天之骄子，多的是求而不得的东西。总之，皇上的旨意已经不在了，宫里那些停妻再娶的流言过几日也会平息，你且安心的留在府里，年节当下大约也不会清闲，我听说陆管事要回宫中应差，大约是无法帮衬了，诸事便有劳夫人了。”
舒颜：“……”
事到如今，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这几日的忐忑平缓也都成了闹剧，其实她很想问一问沈思钰如何，可立场在那儿，她要主动提起反而有些居心不良的感觉。
左右那是他的心上人，或哄或骗都轮不到舒颜去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