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芷丁香
话说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舒颜笑道:“老祖宗疼我,才特意让您来宽慰我的吧?您放心,也请老祖宗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如何。当初嫁给林臻的时候,我就想过也许早晚会有这么一日。好在,这么些年里,这个林家孙媳妇儿我也算当的尽责,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如今他有别的打算,而我在子嗣上也确实有所亏欠,于情于理都该好聚好散才是。”
“郡主心宽,能这般想也算不错。太皇太后才刚说那些话您也别太在意,人啊,一有了年岁就没有别的期望,唯一挂牵的只有孩子。郡主您从小长在慈安殿,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要说倾注的心血,与当年养育皇上时也不遑多让,她对您的要求与旁人自然不一样。”
“我知道。”舒颜道:“您说的我都懂。只是接下来怕是会给慈安殿招不少访客,也是颜儿不孝,家事处理不当,还给老祖宗和您惹这样的麻烦。”
“我的好郡主,多大点事儿。就算您不在这儿,这慈安殿还不是天天门庭若市,太皇太后说了,如今北疆战事起,这段时间她要吃斋念佛算是为将士们祈福。”
“祈福?”陆淮恩轻笑了声:“既是祈福,那大约是不能会客了。”
“唉,你怎么还在这儿?”桂嬷嬷笑道:“不是说入宫述职吗?怎么跑这儿混吃混喝的。慈安殿里除了女子就是太监,你也老大不小了,还一趟趟往这儿跑,一呆就是半日,倒是真不怕有闲话。”
“嬷嬷您说笑了,我不过是郡主的陪嫁,和云春姐姐她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者说和这满殿的金银玉器没什么不同。哪来的什么误会。”
“瞧瞧,又说这话,这孩子。”桂嬷嬷笑着看他,并不接话也不生气:“行了,说了这些话,郡主也累了。月柳姑娘才去皇后娘娘那儿送东西,眼看是要回来了,奴婢不耽误您歇息,先告退了。”
说罢又去看陆淮恩:“你呢,走不走啊?”
慈安宫里都是自己人,丫鬟奴才经过调教一个个口风严实的很,所以太皇太后才敢放任两人独处一室,可时间长了总不会个事儿,他们两自觉一处长大,抛开身份地位不提就跟兄妹无异,可落在旁人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当年舒颜出嫁,太皇太后不顾周遭眼光,硬将一个大男人塞到郡主的嫁妆队伍里头,说什么舒林两家都是大家族,羲和名下产地又多,人手也杂,再加上这回成亲,舒家,皇上皇后以及慈安殿出的三份嫁妆,说是十里红妆都不夸张,可不得有个专门的人管着嘛。
太皇太后发话,这决定再如何不通常理,底下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再者说,陪嫁名单里有账房先生这也不算个例,只是多数都是行将腐朽半只脚踏进棺椁里的老头子,像陆淮恩这样年轻貌美的确实不多见。
陆淮恩吃了个半饱,又确认舒颜能安稳在慈安殿度过几日,当下也不多言,干干脆脆的净了手,请辞离开。
舒颜谢过桂嬷嬷后也回了攒心居,芝兰玉树,清雅温和正是自己喜欢的味道。
“月柳云春不在,小梅你倒是学会心细了,连我最爱的香都不曾落下。”
她随手取下发间的金步摇胡乱丢在桌上,金丝垂垂缠到一处,看起来杂乱无章。
“主子这话说的,奴婢贴身服侍,自然要想的周全些。您睡眠一向不好,还认床,若是再没些香,怕是又要整晚整晚失眠了。”
说话间,将舒颜特意带着的小被褥拿出来,细心叠好,搁在靠枕里侧。
“主子,您这花被好看是好看,就是旧了些。虽说用料讲究,可看针脚似乎也不怎么样,也不知怎么就那般喜爱了。”
“偏你话多。”月柳才回来就听见小梅絮叨,这丫头也不分个时间场合,想说什么想问什么从来不知道藏着。
“回来了?”舒颜才扯了发饰,见她回来便道:“替我换了这身吧,可重的很。”
方才她不在,小梅又粗手笨脚的,每次换衣裳总是缺这个少那个狼狈得很,还不如自己动手来的爽利,可这宫装不同便服,金丝滚边银鱼走线,用的还是最繁复的缂丝手艺,一套下来近十斤,光穿着就累人的很,更别说还要举止端庄……
“您啊,忍很久了吧。”月柳绷不住,笑着指挥殿外候着的宫女进来一道给舒颜换衣裳。
丁香,白芷,这两个丫头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四五岁就入了慈安殿,后来被调拨到了攒心居,平日里舒颜不在时就帮衬着做些针线活打发时光,也算是份难得清闲的工作。
原本舒颜也提过,让她们跟着一道出宫,别的不说,单看她们在慈安殿当值时的表现,再加上太皇太后的背景就足够找一户好人家,可兴许她们有别的打算,并没有应承舒颜的意见,只是更加尽责的在攒心居伺候。
“今儿起的太早,到现在脸色都不好。”月柳心疼道:“好在皇后娘娘体恤,知道您在这儿,命奴婢带了好些东西过来,经年人参一品官燕,说都是滋补气血的好东西。”
这样的话一早好似听过,舒颜好笑的看镜子里的小梅,从前总觉得她像一个人,一直没想起来,到这会儿可算找到模子了。
“既觉得好便煨一些,对了,之前淮恩找来的那些雪蛤应该还在柜子里头,白芷你去看看可还在。若有便一起炖着,多弄一些,等老祖宗睡醒了再送些去。”
“是。”白芷想了想,扯着丁香道:“我记得那些是你收的,咱们一块儿去找找,别耽误了。”
小梅才铺完床单,见她们一道下去,不由奇道:“不过找个东西,怎的还要两人一道去?那样难寻吗?”
“这才是她们懂事的地方。”月柳笑道:“你啊,若有她们一半会看眼色,我也就放心了。”
懂事?小梅几不可见的歪了歪头,有些不大明白,不过也不妨碍她,窗口琉璃花樽插的那些花有些奄了,很该换一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