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真实却无限重演的梦境
这一觉…
九州睡得很舒服…
也很不舒服…
会觉得舒服…这纯粹是因为九州是真的感受累了。这是身体上的…
第一次与铠兽正面战斗，第一次被打得吐血，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体会到拳拳到肉，第一次感到来自对手那强大攻势的压力。
这些都是他疲惫的原因。
而不舒服…
则只是因为那么一个误会。
九州并不是自认为自己是个胸怀苍生的圣人，他懂得什么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道理…
可，这一次…
自己究竟是被犯者，还是犯人者？
九州脑子里一团浆糊，分不明白。
在之前，没有亲身尝试的时候，他还从来没有思考过关于幻兽是否都该杀的问题。
所以他才能在懵懵懂懂的情况下，欣然的吃下铠兽肉干，并接受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但这一次，他体验了…
虽然九州知道，这就很怜悯寻常的牲畜一般，是伪善，但是首次的亲手杀生的感受，依旧很是强烈…
“它们，地鳞蜥夫妇，只是单纯的为了给自己死去的孩子报仇而已…”
九州对着自己哭诉着，但他无能为力，因为他，也只是单纯的想活下去。
谁对？谁错？
只能说…
唯一错的，是命运，是九州在地鳞蜥全然不知道杀子真凶是谁的时候，出现在了它们家附近的命运，仅此而已。
可这个理由，说服不了九州…
所以，九州想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因为浓浓的罪恶感，让他自我作呕。
但，在梦中，自己与地鳞蜥战斗的画面，却还在不断的重演着，于是…
他突然想再试试…
强烈的愿望，令他迫切的想动起来。
也正是这样的想法，令他惊奇的发现，原本从来没有主动尝试去控制的梦中的身体，居然是可以被他控制的。
就如同真实的身体一般…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在九州抵达将魂镇之后，就会无数次在梦中重现一整天所经历的事情，包括锻炼，学习，甚至是泡药浴，几乎每晚都会重复十几次。
就跟看电影一样，不，不准确，应该是木偶人，对，就跟木偶一般，被他的梦境支配着，去无数次亲身重演一整天的经历。
不用费力，不知时间，完全没有消耗，九州甚至还会去感悟，感悟梦境中自己动起来的身体。
这让每天一早一觉起来的九州，不仅精神焕发，而且感觉所学所练的东西，都会变得更加的清晰，更加的熟练，更加的深刻。
只是，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在梦中去做出什么改变，因为都还算美好…
可这一次，这种可以动，可以改变的感觉，却是让九州一时间感到欣喜若狂。
他想，这个可以控制的梦境，大概是老天爷给他留下的…
令心灵忏悔的机会吧。
九州想要再更加努力一次…
最起码，能在这梦中找到根绝这场误会的方法，或者说，能成功的逃开…
他总结了第一次的全部经验，并且摒除了第一次所行过的一切错误。
这让他一度宛若那背板狂魔一般…熟练。
他熟练的躲开地鳞蜥的一切攻击。
熟练的击溃了地鳞蜥的所有陷阱。
更是进一步记住了山林间所有的逃跑路线…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改正，再重复，再改正，最终…却无可救药的奔向…
…失败。
终究，一切努力化作了泡影。
九州在梦中逃跑失败了无数回。
接着被迫杀死了地鳞蜥夫妇无数回。
到最后，他放弃了一切抵抗…
…死了无数回。
黑暗，将九州彻底淹没。
绝望，化作了一滴泪…
从他那紧闭的眼角滑落。
……
不知经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似乎是正在朝外缓缓的散开，虽说依旧是黑色，但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般深邃了…
渐渐的，一道光自天边亮起。
九州渐渐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真实的身体，他不经意的跳动了一下手指。
并未感受到在昏睡前的那一刻，只要轻轻一动就疼痛难忍。
只是过了小一会，身体的自主权便完全回到了九州的手中，他抿了抿嘴，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虽说害怕，却拒绝了逃避…
缓缓的睁开眼睛。
一张陌生的白色天花板，而天花板中央，悬挂着的柔光灯便映入眼帘…
九州从来没有开来过这样的房间，所以一句疑问便是脱口而出…
“这是…”
听闻九州的轻呼，床沿，倚靠在那里闭目养神的战峰便是瞬间弹身而起。
“九州，你醒了！”战峰欣喜的说道，随后拿起了手臂侧边的对讲机，大声吼道：“猛子，你赶紧快过来，九州醒了！”
“怎么样啊，九州？现在感觉如何？还有没有哪里还感觉不太舒服的？”
“没…”
九州回话间，抬起手轻轻的握合再展开五指，虽说可能是卧床太久了吧，导致身体内部存在一种莫名的阻碍。
这让他一时间还难以起身，但是却不妨碍他体会到身体里那更加厚实的力量感…
手掌开合了三两次，自如的控制感，这种能好好活着的感觉，让九州的嘴角微微下沉，似乎是对自己当前的完好，有些不满意一样：“我感觉很好…不用担心，峰哥，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你都睡了六天了…”
“六天了？”九州眼睛一瞪，努力的坐起身子来，然而肌肉一时间的绷紧，令他感到有些许失衡，手自然而然的撑在了床沿上，而下一刻，床沿处的钢架，便被九州给生生的捏出了一个手印。
“咯吱…”
房间霎那间变得寂静无比，战峰看着那已经彻底失去原本的四方状态，而宛若麻花一般扭曲的床沿，一时间说不出半点话来，他只是轻轻的，尽可能不动声色的，将他那只距离九州抓握处不足五公分的手臂，移至了自己的身后…
一丝后怕，令战峰内心几乎抓狂。
——我勒个去，手差点没了。
捏铁成泥，这握力，就特么离谱…
——我在九州这个年龄，还在干嘛来着？哦对了，在山脚下抛泥巴……
“九州啊！！！”
就在战峰一阵后怕之时，从门外突然传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喊声。
那是陈猛。
沿途一阵乒呤乓啷的响声，若是有人往他后面看，定会惊讶，因为他的身后正拖拽着25块哑铃片。
他先前大概是是在练习短距离冲刺的爆发力吧，每一块都有足足20公斤…
若是有熟悉陈猛的人在场必会感到疑惑，即便是先前的训练，陈猛也只是挂15块左右，这次破天荒的挂25块，不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当然了，走廊上并没有熟悉陈猛的人，只是那沿途乒呤乓啷的声音，却是这让人不禁为走廊上的瓷砖感到担忧…
万一哪里有个大空鼓，这地就废了…
“你可算是醒了，可担心死我了，你知道么，你这一睡可是整整六天啊…镇子里甚至有人给你张贴寻人启事了…”
“六天，那于婆婆她…”星择九州第一时间想起了独自居家的于婆婆，他立即担忧的向战峰与陈猛询问起来…
“放心吧，在你被莫教官送回来之后，就已经安排好了，有专人去照顾。”
“请专人？那…那雇金是…”
陈猛大大咧咧的答复：“肯定你自己出啊，难不成还想要莫教官帮你付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九州急忙摆了摆手说：“猛哥你知道，我们家的条件不怎么样，现在专业的护工又不多，这一行人员紧缺，而且听说大多护工都是因为有急需，所以跟公司签订的是类似卖身契的终身合同，跳不了槽，而后继者又少，行业完全不内卷，像这种，价钱都高，一天动则千八百帝国币，六天，我得卖两个月的柴了。”
“嘿，你还不知道么？”陈猛满脸嬉笑着说道：“你小子现在可是发了一次横财了欸，还在乎这一万两万的护工费用？”
“横财？”九州满脸的疑惑。
“对啊，横财！”
“话说你小子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干掉了两头铠兽，而且还没有动用热武器……”
“我听说其中一头，好像还是高等铠兽来着……即便是我，也会感到棘手…”
“看样子你应该是已经突破到精英级了。没想到，这一次性吃十六块高等铠兽肉干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功效啊…”
“啊？那什么…纯粹是运气…运气而已…”九州尴尬的说道：“那头高等铠兽被山火严重烧伤，然后又和中等的那头打了个两败俱伤…我就顺便捡了个漏。”
九州说这话简直是脸不红气不喘。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一个刚刚成为精英战士的孩子，突然干掉两头铠兽，其中还有一头高等铠兽，必然会引来他人的怀疑，保不准就会暴露自己学会了古神架的事情，进而对莫莱特造成影响。
所以，搞出一个差不多能说服别人的借口，九州认为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们猜也是！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像别人咋就遇不到这好事嘞？”
“对了，因为你昏迷了六天，莫教官就替你把铠兽的尸骸处理了，你现在可是一个小小富帅了，一夜间获得了常人十几年的积蓄，换作一般人得羡慕死。”
九州闻言，心中也顿时升起了些好奇，他问道：“那，这钱，能有多少…”
陈猛立即比出了五根手指，对着九州晃了晃说：“中等与高等之间价值差了四五倍，只能当个零头，所以我就不说了。”
“就单单那头地鳞蜥的血肉与内脏，经过浓缩工艺后，大概能出近两百块的肉干。”
“以现在的市价，低等的100多一块，中等一块五六百左右，高等差不多得两千，单这里就是四十万！”
“而且只在第一天，就被家里有钱的精英级给抢购一空了，然后，一整套高等铠兽的兽骨，则被神武军淬洗池给内部消化了，好像是给了十多万的样子，要不是皮壳都被烧烂了，不能用了，你还能再得十万八万…”
“也就是总数有接近五十万对么？是不少，那我岂不是…”九州的眼中闪过了兴奋，他浑身颤抖的说道：“可以将于婆婆送进洛迪市第一人民医院去住院治疗了？”
“没必要哦！”战峰淡淡的说：“你婆婆的病是过劳成疾，再加上年纪大了，身体封不住血气，轻轻一动就暴汗，所以才会心衰竭，这种病，除了直接花费上千万为她专门启动一次再生舱以外，唯一的方法就是拿补药去填，你把她送进市人民医院，还不如就继续保持现状，将心愿寄托于镇子里的中医馆，还物美价廉…毕竟，去人民医院住院，顶多也就是把那些个补药，从口服，给换成注射…价格上也相应的会贵许多。”
“可…在人民医院里住着，最起码要比我照顾的好吧？”九州喃喃道：“家里的卫生条件也不达标…我现在又要备赛。”
“对，正是因为要备赛…”
陈猛开口建议到：“这些钱，你刚好拿来制定针对性的食谱以及购买自己每日的药浴的原材料，我和你峰哥也要开始备战演武大赛了，毕竟这一次机会难得，所以，单凭我们手上的资源很难同时照顾到你…”
“我想，你也不想一直都麻烦你莫叔与云姨吧？他们身为竞士，每日修炼的开销，虽然我不了解，但保守估计也要比我们这种精英战士高昂数十倍…虽说神武军的薪资加上竞士协会的补贴并不少，但是我猜他们手头也并不是像我们想象中那样充裕。”
战峰也补充道：“你花个三两万，让护工替你照顾于婆一段时间，然后，剩余的钱你就用于全力向更高的水平冲刺。我和你猛哥可不希望看到等我们两个都成功拿到名额了，欸…你却还呆在将魂镇…”
“然后，等个五六年之后，我们两个都成为竞士了，你这个立志成为最强竞士的家伙，却还是精英战士的景象…”
似乎是身怀什么特殊倚仗一般，战峰的话语，竟是让他的自信尽显无遗！
“峰哥猛哥，你们可别小看我…”九州思索了一番，觉得战峰陈猛的话很有道理。而且成为了竞士之后，也能有更充裕的钱去为于婆婆治病，所以，他决定听从两人的建议：“我不会松懈的，到时候的演武大赛，我可不会放水哦！”
“哈哈，能管好自己就行！”战峰不以为然的笑道：“我和你猛哥还不至于弱到要自己小弟放水的程度…而且推荐书也有三份，咱们仨一人一份，用不着抢！”
“嗯！那咱们到时候就一致对外！”
九州露出了颇为开心的笑容。
“啊～真是期待呀，咱们一起在演武大赛上大放光彩的时刻…”陈猛喃喃道。
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望向星择九州：“诶呀，差点忘了，九州，你莫叔跟我说，等你醒来后若是感觉身体无恙了，就去他那一趟，不知道啥事，但我猜应该是要帮你办理加入神武军外勤队的手续…”
九州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