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特派员
一 个 月 后 ， 南 京 开 往 上 海 的 专 列 上 。
许 正 卿 穿 着 一 身 深 灰 色 的 中 山 装 ， 坐 在 特 务 处 为 其 安 排 的 特 供 车 厢 里 ， 正 在 翻 阅 着 手 里 的 资 料 。
那 日 他 经 过 老 师 的 首 肯 后 ， 便 直 接 去 了 特 务 处 报 道 。
章 天 成 也 确 实 说 到 做 到 了 ， 自 己 一 入 特 务 处 便 直 接 就 是 他 手 下 情 报 三 组 的 代 组 长 。
不 仅 如 此 ， 热 情 的 章 天 成 还 特 意 为 许 正 卿 举 办 了 欢 迎 会 ， 直 接 利 用 手 中 的 权 利 包 场 了 老 祥 兴 ， 邀 请 特 务 处 各 科 室 的 主 官 参 加 。
当 时 许 正 卿 以 为 章 天 成 是 想 把 自 己 更 好 得 介 绍 给 处 里 的 同 事 ， 毕 竟 他 是 空 降 来 的 ， 自 然 有 很 多 人 背 地 里 不 服 自 己 ， 这 时 打 好 同 事 关 系 就 显 得 尤 为 重 要 了 。
可 他 没 想 到 ， 之 后 的 一 连 几 日 ， 皆 是 如 此 。
先 是 特 务 处 ， 再 是 南 京 城 里 军 、 警 、 宪 三 司 的 负 责 人 ， 乃 至 后 来 什 么 商 会 会 长 一 流 的 人 物 也 参 与 了 进 来 。
许 正 卿 成 了 章 天 成 借 此 攀 附 名 利 的 由 头 ， 谁 都 知 道 许 正 卿 是 黄 埔 高 材 生 ， 而 且 最 重 要 的 是 他 还 是 常 文 白 最 喜 欢 的 学 生 。
当 然 他 是 许 家 继 承 人 的 身 份 ， 章 天 成 自 然 不 会 说 。
解 决 常 文 白 已 是 让 许 正 卿 废 了 一 番 功 夫 ， 要 是 让 许 家 的 人 知 道 了 许 正 卿 现 在 在 特 务 处 ， 那 更 是 会 闹 翻 天 ， 现 如 今 也 就 他 和 戴 恒 ， 以 及 常 文 白 知 晓 。
原 先 的 欢 迎 会 变 了 味 ， 甚 至 都 让 许 正 卿 一 度 怀 疑 自 己 不 是 一 个 特 务 ， 而 是 一 个 名 利 场 里 的 交 际 花 。
由 此 可 见 ， 章 天 成 虽 然 是 个 大 特 务 ， 但 他 更 像 是 个 商 人 ， 所 以 也 难 怪 之 前 日 谍 仅 仅 小 施 了 一 个 调 虎 离 山 ， 便 让 他 中 了 计 。
业 务 水 平 堪 忧 啊 ！
陡 然 惊 醒 的 许 正 卿 自 知 再 这 样 下 去 ， 别 说 抓 日 寇 了 ， 自 己 不 被 这 花 花 世 界 影 响 都 很 难 。
况 且 ， 老 师 还 时 常 注 意 着 自 己 的 动 向 ， 一 旦 被 知 道 自 己 这 些 天 里 的 所 作 所 为 ， 很 难 不 被 他 调 回 中 央 军 教 导 团 。
于 是 许 正 卿 便 假 借 身 体 不 适 ， 总 算 是 躲 过 这 没 完 没 了 的 酒 局 。
当 然 ， 章 天 成 心 里 肯 定 是 清 楚 许 正 卿 这 么 做 的 含 义 ， 毕 竟 他 也 不 傻 ， 这 么 健 壮 的 大 小 伙 子 ， 怎 么 可 能 突 然 就 生 病 了 。
但 他 也 不 急 于 一 时 ， 只 要 许 正 卿 在 他 手 下 一 天 ， 他 有 的 是 办 法 搭 上 常 文 白 和 许 家 的 大 车 。
只 是 许 正 卿 以 为 自 己 躲 过 酒 局 之 后 ， 便 可 以 真 正 开 展 任 务 了 。
然 而 。
当 他 找 到 章 天 成 问 其 有 无 任 务 安 排 时 ， 章 天 成 却 笑 了 笑 ， 开 口 说 暂 时 没 有 ， 许 正 卿 找 了 几 次 皆 是 如 此 。
眼 看 着 情 报 科 里 ， 情 报 一 组 二 组 押 解 着 嫌 疑 人 走 走 出 处 ， 不 是 那 边 有 行 动 ， 就 是 别 处 需 要 盯 梢 ， 许 正 卿 心 里 气 愤 。
他 终 于 明 白 自 己 是 被 章 天 成 当 成 吉 祥 物 了 ， 生 怕 自 己 参 加 行 动 有 所 损 伤 ， 所 以 根 本 就 不 会 让 自 己 参 与 什 么 任 务 。
之 前 那 次 保 卫 计 划 泄 露 案 ， 实 在 是 太 过 重 大 了 ， 章 天 成 不 给 一 个 交 代 判 他 个 渎 职 罪 都 是 轻 的 ， 但 凡 他 有 办 法 都 绝 对 不 会 让 许 正 卿 配 合 的 。
而 且 这 也 不 是 他 一 个 人 意 思 ， 甚 至 戴 恒 也 在 其 面 前 隐 晦 的 暗 示 过 ， 虽 然 许 正 卿 身 手 枪 法 都 是 一 流 的 ， 但 枪 炮 无 眼 ， 谁 都 不 好 说 自 己 就 能 永 远 安 然 无 恙 。
火 车 平 稳 的 行 驶 在 轨 道 上 。
也 不 知 道 过 了 多 久 。
这 时 ， 同 样 是 深 灰 色 中 山 装 的 宋 子 如 拿 着 一 个 棉 纱 口 罩 走 了 过 来 ， 轻 声 在 许 正 卿 耳 边 提 醒 ： “ 组 长 ， 快 到 上 海 了 。 ”
“ 好 。 ” 许 正 卿 随 即 放 下 了 手 里 的 书 ， 接 过 口 罩 带 了 起 来 ， 然 后 朝 着 宋 子 如 问 道 ： “ 都 安 排 好 了 吧 ？ ”
这 次 许 正 卿 来 上 海 是 作 为 处 里 委 任 的 特 派 员 ， 视 察 特 务 处 上 海 站 的 工 作 情 况 ， 但 其 实 说 白 了 镀 镀 金 ， 好 给 他 叙 功 ， 回 去 之 后 就 可 以 把 职 务 前 头 的 那 个 代 字 去 掉 了 。
但 毕 竟 这 算 得 上 是 许 正 卿 第 一 次 出 任 务 ， 他 尤 为 小 心 ， 而 且 日 谍 几 次 暗 杀 失 败 后 ， 并 没 有 放 弃 ， 说 不 定 就 一 路 跟 了 过 来 。
当 然 ， 戴 口 罩 就 是 为 了 防 止 许 家 的 人 发 现 自 己 ， 毕 竟 现 在 他 已 经 身 入 特 务 处 ， 一 是 为 了 保 密 ， 二 是 被 老 头 子 知 道 他 也 头 疼 。
“ 都 安 排 好 了 。 ” 宋 子 如 恭 敬 的 回 道 。
宋 子 如 隶 属 于 特 务 处 情 报 科 ， 是 许 正 卿 手 下 情 报 三 组 第 一 情 报 队 的 上 尉 队 长 ， 所 以 很 显 然 许 正 卿 这 次 外 出 的 安 保 工 作 就 是 由 他 负 责 。
许 正 卿 没 来 之 前 ， 宋 子 如 担 任 情 报 三 组 组 长 的 呼 声 是 最 高 的 ， 他 起 先 也 是 不 服 ， 凭 什 么 一 个 没 有 半 点 经 验 的 年 轻 小 子 可 以 站 在 他 的 头 顶 。
别 看 宋 子 如 现 在 军 衔 和 许 正 卿 一 样 ， 都 是 上 尉 军 衔 。 可 他 出 身 一 般 ， 熬 了 这 么 多 年 他 却 也 只 不 过 是 一 个 队 长 之 职 。
只 是 他 蛮 倒 霉 的 ， 好 不 容 易 熬 到 有 机 会 从 尉 官 晋 升 校 官 ， 却 突 然 被 许 正 卿 夺 了 位 置 。
正 当 心 里 不 忿 的 宋 子 如 准 备 背 后 搞 事 ， 挤 走 许 正 卿 这 个 空 降 兵 时 ， 一 场 欢 迎 会 打 消 了 他 所 有 念 头 。
原 来 许 正 卿 的 后 台 是 常 文 白 ！
至 此 ， 宋 子 如 没 了 半 点 异 心 ， 因 为 他 知 道 如 果 许 正 卿 愿 意 ， 别 说 把 自 己 一 撸 到 底 ， 就 算 要 了 自 己 的 命 ， 也 自 有 大 把 的 人 愿 意 为 其 奔 走 。
只 是 这 一 切 许 正 卿 都 没 想 到 ， 他 还 以 为 宋 子 如 一 直 都 是 这 么 一 个 忠 厚 的 家 伙 。
虽 然 许 正 卿 是 穿 越 来 的 ， 可 并 不 每 个 穿 越 者 都 能 一 穿 越 就 获 得 金 手 指 ， 脑 瓜 灵 光 ， 所 向 披 靡 的 毕 竟 还 是 少 数 ， 大 多 都 要 一 步 一 个 脚 印 成 长 起 来 。
此 时 的 上 海 火 车 站 已 经 开 始 小 范 围 的 戒 严 了 ， 火 车 轨 道 边 的 站 台 上 ， 有 宪 兵 提 着 中 正 式 步 枪 ， 沿 途 站 岗 保 卫 。
而 保 卫 的 中 心 是 三 辆 崭 新 的 别 克 牌 小 轿 车 ， 一 旁 还 有 一 群 穿 着 黑 色 西 装 的 精 壮 男 子 ， 看 着 他 们 鼓 鼓 的 后 背 ， 便 知 他 们 肯 定 携 带 着 武 器 。
“ 站 长 ， 不 是 就 一 个 特 派 员 嘛 ， 又 不 是 处 座 来 了 ， 犯 得 着 咱 们 这 般 兴 师 动 众 ？ ” 上 海 站 的 行 动 队 长 厉 国 良 轻 声 嘀 咕 道 。
祁 功 明 面 色 一 变 ， 斥 责 道 ： “ 慎 言 ！ 你 可 知 道 这 特 派 员 是 什 么 身 份 ？ ”
“ 什 么 身 份 ？ ”
“ 他 可 是 常 文 白 将 军 最 喜 欢 的 弟 子 ， 这 种 通 天 的 人 物 ， 是 咱 得 罪 的 起 的 ？ 再 说 章 科 长 之 前 可 是 早 就 来 过 电 报 了 ， 让 咱 好 好 招 待 的 ！ ”
祁 功 明 来 上 海 做 站 长 之 前 ， 是 章 天 成 情 报 科 手 下 一 名 情 报 组 长 ， 别 看 现 在 两 人 军 衔 官 阶 差 不 多 ， 但 一 个 是 地 方 大 员 ， 一 个 是 总 部 领 导 ， 还 是 不 可 相 提 并 论 。
“ 再 说 你 屁 股 底 下 干 净 ？ 这 种 初 出 茅 庐 的 小 子 最 是 愣 头 青 ， 得 小 心 着 点 应 对 ， 一 定 要 给 足 了 其 面 子 ， 才 能 安 安 全 全 地 送 走 他 。 ”
说 罢 ， 在 汽 笛 声 中 ， 一 列 从 南 京 驶 来 的 火 车 开 始 慢 慢 进 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