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十三文文&班卓
完他给自己取的名字, 班卓虽然无语,但话说来,他其实挺喜欢跟这小孩儿聊天儿扯皮, 是面『色』如常地问道:“我能拒绝吗?”
文绒绒看得出床上的男人并没有表现出十分强烈的抗拒,心也跟着大好, 笑嘻嘻地问:“那想叫什么名字?想要随我姓?”
班卓:“……”还是别聊了。
“好啦, 快喝汤吧, ”文绒绒朝桌上的汤碗努努嘴,示意班卓不用给他留,“我会儿要去单位吃香的喝辣的呢。”
靠到床头休息的班卓半信半疑地看了他眼。
吃香的喝辣的?那刚刚突然开口说话那险些没藏住的口水声是谁发出来的?
班卓并没有揭人短处的爱好,只伸手推了下碗沿, 淡声道:“我真的吃不下了,但总不能浪费了粮食对吧。”
文绒绒拿不准班卓是在故意给他台阶, 还是真的吃不下了,总之,他的眼睛亮了亮, 下意识凑到班卓的床边坐下, 问道:“不合口味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变近,文绒绒身上的脂粉气撞入班卓的鼻息间,“……抽烟了?”
文绒绒立刻从床上站了起来,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感叹道:“没抽,帮客人点烟来着, 狗鼻子啊, 这么灵。”
因为担心熏到病号,他特意换了件衣裳,没想到还是被他给闻出来了。
“那个, 不合的口味吗?”文绒绒的心思显然还在班卓面前的那碗鱼汤上,眼神飘忽了圈儿,重新问了班卓遍。
班卓摇摇头,越发觉得床前的少年着实可爱:“这汤不错,只不过我是真的饱了。”
该说不说,这鲫鱼汤做的确实不错,味道非但不寡淡,而且还异常醇厚鲜美,怪不得这小孩儿馋成这模样。
“那我喝啦!”文绒绒面『露』喜『色』,双手捧起了班卓的汤碗,小口小口地品尝了起来。
看着文绒绒脸满足地喝着汤,班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样,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被他这样问,文绒绒也觉得自己和人家认识了快两天,连名字都没有告诉对方,确实不太合乎常理,是『舔』『舔』嘴唇上的汤汁,字正腔圆地答道:“我叫文绒绒。”
还真够……可爱的。
虽然班卓的恢复能力还算不错,但他身上的毕竟是刀伤,没有经过医院的专业处理,自然避免不了会有点发烧。
“怎么搞的,明明已经喝过了鲫鱼汤,怎么不但没恢复,还会烧成这样……”文绒绒半跪在班卓的床前,皱着眉头看着手的体温计,半晌叹了口气,给班卓掖好被子,“我去给请个医生来。”
班卓昏昏沉沉地睡着,并没有应文绒绒的能力。
“等到想起以前的事了,可定要把我的误工费算上!”
文绒绒负气似地掐了把班卓手臂上的坚实肌肉,看着男人纹丝不动的锋利眉尾,眼神变得柔和下来,良久,才低头嗤笑自己声:“想什么呢。”
他只是暂忘记以前的事了,不是重新活了辈子,终归是要到从前生活的环境的。
又怎么可能为他停留。
“医生,这边,小心脚下哈,”文绒绒跟在医生身,手伸得老长,用手机给他照着亮儿,脸抱歉地解释道,“这几天楼道的灯坏了,不好意思啊。”
班卓虽然发着烧,但好在这几天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文绒绒也不用太担心自己会被从外面请来的医生举报到警察局了。
“哎,没事没事。”医生背着『药』箱,客气地跟文绒绒点点头。
文绒绒拔下钥匙揣进兜:“来,您请进。”
说完,他到窗边好了窗户,带着医生到床边,如此近的距离,正好也能够看清班卓脸上的细微伤口。
医生怀疑地瞄了文绒绒眼,而又重新打量了下床上昏睡不醒的班卓,心下惊疑不定:“这人怎么伤成这样?”
文绒绒没吭声,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掀起角,『露』出班卓手臂上的伤口,侧身让出视野给医生。
虽然顺口问了句,但医生觉得,按照文绒绒的这个小身板儿,难将被窝这个人高马大的壮硕男人打成这幅模样,是便放松了警惕,顺着文绒绒让开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而,当他看到班卓臂上的刀伤,瞬间变得不淡定:“这,这是刑事案件吧?”
“医生,您误会啦,”文绒绒给医生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到床边蹲下身子,伸手拍拍班卓没有伤口的手背,仰头对医生解释道,“他是我男朋友啦。”
“是男朋友也不能把人砍成这样啊。”医生不赞同地摇摇头。
“您不知道啦,因为我要和他分手,他不同意,自残成这模样儿的,”文绒绒状似无奈地摇摇头,“我能怎么办,只能先救他,暂不提分手的事咯。”
“诶呦,年轻人有什么矛盾就好好说嘛,何必动|刀|动|枪的呢,搞得受伤了,两个人都不安逸撒。”医生不怀疑文绒绒的说法,检查完班卓的况,从『药』箱抽出止血带,绑在班卓的手腕上准备注『射』。
文绒绒龇牙咧嘴地看着银『色』的针尖刺入皮肉,无意识地搓了搓自己险些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
“小伙子,侣之间还是要沟通,”医生扯下止血带,语重心长地对文绒绒说道,“是因为什么想要跟他分手的?”
想着反正班卓昏睡着,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不,文绒绒索『性』口嗨起来:“还不是因为我魅力大,外面有人追求我,跟我说了几句话,他就吃醋了,来就哭着嚷着说我不在乎他,我这气『性』上来了,就说分手,他直接拿刀把自己划成了这德行。”
医生啧声:“哎呀,太冲动了。”
被针扎醒却还在闭着眼睛装睡的班卓:“……”
文绒绒对他清醒着的事自是浑然不觉:“嗐,我都快烦死了,要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我可不会而而三地包容他。”
跟医生从南到北地聊了大半个晚上,编造了床上男人哭着嚷着要跟他在起的华丽故事,光环加身的文绒绒打着呵欠送了给班卓拔完针的医生,顺手了门口的灯,到床边,坐好才想起自己还没给班卓洗脸。
屋光线昏暗,文绒绒累了天,也懒得到门口去开灯,就着窗外的月光替班卓拂了拂额前的发梢,惋惜地咂咂嘴:“要不是因为,今天晚上我就去看仓库了,晚上三百呢。”
地位险胜仓库的班卓不敢睁眼了:“……”
文绒绒看着昏睡在单人床上的英俊男人,叹了口气,去卫生间用热水打湿了『毛』巾,坐到床边给班卓擦脸擦身。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照顾的人却是在装睡。
班卓不得不承认,他对这小孩儿实在好奇,可自己醒着的候,这小孩儿虽然看上去不怕他,但总是会偷偷地观察自己的脸『色』,担心说出什么不中的话。
不过这个候就完全不样了,这小孩儿话得厉害,个人也能把自己哄得乐乐呵呵的,喜欢自言自语,所以装睡他嘟嘟囔囔,无疑是最好的了解他的方式了。
“挺好,要是能直这样陪着我,我别说少赚三百块,就是少赚三千——”文绒绒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做心斗争,搞得班卓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良久,他终在班卓快憋死的前刻重新开了口,“……三千可不行,顶五百,顶值我耽误五百块的工钱。”
班卓:“……”
自从班卓这次病愈醒来,文绒绒便能明显地感觉到班卓对他的态度的变。
要说之前他们两个只是友好且礼貌地客气聊天,那现在就是毫无距离感地说说笑笑,虽然语言上的措辞十分有分寸,但两人之间的系却突飞猛进了起来。
甚至带上了几分心照不宣的意味。
每次想到这件事,班卓向来冷静自持的脸上都会显『露』出丝温柔的笑意。
“武大!看我捡到了什么?!”入户门被用力上,少年的声音上去又兴奋又焦急。
已经接受了这个名字的班卓正在洗手间给文绒绒洗衣服,突然这小孩儿的动静,班卓匆匆擦了把手就了出来:“捡到钱啦?”
文绒绒双手捧着自己的外套,神虔诚不已:“比钱值钱!”
班卓笑着配合他,问道:“难道是金子?”
还没等文绒绒答,他手中外套就已经替他给出了答案。
“嘤~嘤唔……”幼兽的声音。
班卓诧异地挑挑眉:“小狗崽儿?”
文绒绒乐不可支地点头,快步朝班卓过来,举起双手给他看:“在泥坑面捡到的!”
颗圆滚滚的小脑袋从衣服的缝隙钻了出来,乌溜溜的黑眼睛甫和班卓的视线对上,就又开始“嘤嘤嘤”个不停。
班卓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下狗崽儿的脑门:“这么小,大概也就个月吧?”
“黑心东西,真是太残忍了,我捡到它的候,它身上脸上都是泥,就快被憋死了,”文绒绒咬牙切齿地将狗崽儿脖颈上的红绳摘下来,骂道,“不负责任就不要养,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班卓到阳台边好窗户,耐心地劝他:“但它遇到之就幸运了,对了,这么小,应该不能洗澡的吧?”
被班卓不知不觉间转移了话题,文绒绒却浑然不觉,顺着他的话就接着说道:“不能洗的,只能擦擦眼睛和鼻子周围,我问了养狗的同事,她把注意事项都发给我了。”
班卓点点头,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在给它想名字吗?”文绒绒手脚麻利地用自己的『毛』绒衣服给狗崽儿搭了个小窝在床边,抬头瞅了班卓眼。
还没等班卓答,文绒绒就又开口:“来的路上我已经给它取好名字了,叫狗剩儿。”
班卓:“……”上去跟武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果然就是出自同位大师的作品。
“奥……那我们,是狗剩儿的什么人呢?”
班卓问这话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他想让文绒绒自己说出“我做妈妈,做爸爸”这句话,然他们两个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步地增进下感。
“我捡到它的,所以称呼肯定要让我先挑!我当爸爸!”
说完,文绒绒自以为鸡贼地转着眼珠儿,换了种能让班卓接受的说法,“妈妈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身份,所以我让给来做,我够意思吧?”
班妈妈慈爱地抱紧狗剩儿,沉重地点点头:“……够意思。”
日子天天地过去,班卓仍旧每天安静地坐在窗前,抱着狗剩儿望着窗外的天空,努力想着自己的前半段人生,偶尔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了些片段,可当班卓仔细去追溯的候,头又会疼得让他无力抗拒。
任谁失去了过往的全部记忆,也没办法在短暂的间内得到释怀。
他和文绒绒之间的系……也总是隔着那么层似有若无的薄雾,无人去动将它拨开。
玄处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文绒绒的抱怨声就响了起来:“疯了,真是疯了,就小把菠菜,花了我六块九。”
班卓过头,视线落在浑身湿透了的少年身上,不由皱着眉头站起身来:“没带伞?”
“路上碰到窝刚出生的小猫崽儿,猫妈妈刚生完,站都站不起来,我拎的东西太,周围又找不到可以装下它们的大箱子。”文绒绒答非所问地答着班卓的问题,自顾自地拎着两大兜子菜到厨房。
原来是把伞给流浪猫挡雨了。
班卓进卫生间,拿起文绒绒的兔子『毛』巾,刚要出去,想了想,又把自己的那条印着杜宾犬的『毛』巾也并扯了下来。
“这场雨好像专门为了淋我才下的,我下班之前它没下,我刚出酒吧,雨点就大颗大颗地砸下来了,我紧忙打伞往超市,结果呢,结账的候从窗户那都看到太阳了,没想到出门,猜怎么着,又开始下了!我拎着这么东西,打伞又慢,被淋得头发都湿了。”也不知他是说给自己的,还是说给身的班卓的。
文绒绒洗菜的动作十分麻利,水龙头的质量不好,放起水来的架势,就仿佛是消防车的水|枪在工作样,以至他完全不身传来的脚步声,仍旧喋喋不休:“幸亏我是上个月染的头发,不然就凭那个染发剂的品质,我现在估计整张脸都是黄的,但我的发『色』也不难看吧?我花了百五呢……诶?!”
依然在滴水的发梢被柔软的『毛』巾包裹住,动作轻柔地擦拭着,文绒绒吓了跳,忍不住缩了下脖子,紧张地头看去。
“淋了雨还不赶快换衣服,”班卓的手按着『毛』巾,缓缓的在掌下的小脑袋上移动,语气尽可能地轻柔,“当心感冒。”
任凭他捏来『揉』去的文绒绒心头倏地热。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文绒绒要面子,担心被班卓看出自己的心慌,急忙接过他手中的『毛』巾,十分有男子气概地拍拍自己单薄的小|胸|膛,自信地说道:“淋雨算什么?兄弟我当年混江湖的候,刀山火海都没在怕的。”
闻言,班卓压着唇角的笑意点点头,迎合他的自尊心,捧场道:“喔,这么厉害的。”
“嘿嘿……”文绒绒有些惊奇,但并非是因为班卓肯附和自己,而是他并不意外班卓会附和自己。
从什么候开始,他竟会下意识地对个与他无的人……抱有这样程度的满心期待?
两人吃了饭,面对面地下了玩了会儿飞行棋,直到文绒绒打了第三个哈欠,班卓才像是舍不得破坏当前气氛似地开口道:“今天好像困,要不早点休息吧。”
狗剩儿活蹦『乱』跳地跟在爸爸的腿边,摇晃着尾巴,仰着小脑袋看文绒绒的表,仿佛十分期待他能抱抱自己。
文绒绒工作了天,当然想它想得厉害,是俯身将长大了不少的狗崽儿捞进怀,到自己的小床边,对班卓说道:“……晚安。”
两个人的系又始终都没有进步,所以相比之下身体还算健康的文绒绒自然动要求睡在折叠床上,给班卓留出充足的空间来养伤。
不过,这段日子以来,班卓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差不了,因此看着那小孩儿缩成团在折叠床上,他着实是无法继续心安理得地躺在这屋中唯张还算舒适的床上。
“今天别睡这儿了,当心夜着凉。”班卓单手夹着自己的被子,俯身用指腹轻轻碰了碰文绒绒的鼻尖,似乎在试探他是否睡熟。
这小孩儿长得不大,脾气却犟得厉害,从两人相识的那天开始,就死活不肯睡自己的床,非说他是伤员,要是抢了伤员的床会折寿。
为了不让他对自己的寿命疑神疑鬼,班卓只得继续窝在他的那张粉『色』小床上,充满不安地渡过每个夜晚。
“绒绒。”班卓轻声唤道。
文绒绒的呼吸均匀,显然是睡得正熟。
可平日……他可没有这么快就能入睡的习惯。
班卓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
无论男士还是女士,未经允许、随意触碰他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但班卓清楚,这个状态下的文绒绒显然并不能给他答。
然而出礼节,班卓还是客气地说了句:“我抱到的被窝睡。”
小孩儿轻得像是只有把骨头,抱起来毫不费力。
正当班卓有些紧张地收了收了手上的力道,怀中的少年忽然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
他歪着脑袋打量了班卓半天,“扑哧”声笑了出来:“奇了怪了,我怎么做梦也能到啊?”
班卓被他这憨态可掬的模样给逗笑:“怎么就知道定是梦,万……”
没成想他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文绒绒只手给紧紧捏住,半句也被迫到了喉咙,迅速摇头打断他道:“不能跟做梦的人交谈,我在梦,跟我说话,我会死的!”
班卓:“……”抽空得好好给他普及下唯物义论。
“话,到暖和的地方睡觉。”
本以为文绒绒会像之前样,百般拒绝自己的邀请,可意外的是,少年只是懒洋洋地伸出两条细瘦的手臂,圈住了班卓的颈项,小声抱怨道:“……也好,这太冷了,我要被冻成冰块了。”
『摸』额头,有点低烧。
之前上刀山下火海的大哥气质呢。
班卓将人放在被窝,摆正躺卧的姿势,动作轻柔地盖好了被子,到柜子熟练地找到自己之前吃过的『药』,又准备了酒精和『毛』巾放在床边以防文绒绒额上的温度度升高,忙完了这通,才坐在床边的矮凳子上安静地守着他。
双黑沉沉的眸子片刻不移地望着被窝的少年。
文绒绒的眼睛睁开了条缝儿,偷偷观察着班卓,似是在打量着这个场景到底是不是梦,良久,才小声嘀咕着:“我可喜欢看的眼睛了。”
“以有的是间看,现在先睡觉,话。”班卓动作温柔地帮文绒绒按摩着太阳『穴』,宽厚的手掌覆在他的眼睛上,不让他轻易睁开。
“不要,我现在也想看。”文绒绒硬是倔强地扭了扭脖子,偏要睁开眼睛盯着班卓看。
班卓无奈,只能任他开心地肆意妄为,同也不忘吓唬他,“看够了就睡,不然把打昏。”
哪知向皮兮兮的小孩儿突然抽噎起来,可怜巴巴地抱住他的胳膊,低声嘟囔着:“妈,不是说好了只要我乖就不打我了吗……”
班卓诧异地皱了皱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只是抿紧了嘴唇,伸手给文绒绒掖好了被子。
半晌,晦暗月『色』下,高大的身影缓缓俯下|身,轻轻在少年滚烫的额间印上吻。
外头风雨交加,班卓伏在文绒绒的床边,全无困意地侧头望着窗外的雨夜。
本以为这小孩儿每天那么喜欢闹腾,病了可能就会加地不话,没想到只是把他抱进被子温声哄了两句,他就止住了挣扎,还可怜巴巴地缩成了团,显然并不准备像平日样作什么幺蛾子。
班卓头痛欲裂,抬手覆在了自己的眉心上轻轻按『揉』,另只手压在文绒绒手臂上轻轻拍打着,帮助他睡得加安心。
伴随着这有下没下的缓慢节奏,床边的人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班卓刚睁开眼睛就愣住了。
在冗长的梦,他好像想起了事。
比如……他叫班卓。
虹销雨霁,天『色』大亮。
“绒绒,我……”
班卓顾不上刚睁眼所带来的头晕,屈肘撑起身子便侧头朝文绒绒的床看了过去,却发现昨夜高烧不退的病人已经不了,连床褥都叠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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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卓没有手机,因此没办法联系文绒绒,只能待在家等他来。
虽然想要到之前遇袭的酒店去联系班家的人,但他还是觉得应该先跟文绒绒讲清楚这切才好。
暮『色』降临,整条路的灯都“刷”地下亮了起来,班卓已经做好了晚饭,坐在桌前等着文绒绒。
门口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班卓起身朝门口去。
开门,文绒绒就对上了班卓泛着笑意的眼睛,他刚要笑,就了让他背生寒的话:“绒绒,我想起来了,我的名字叫班卓,是……”
说着,班卓上前步想要握住文绒绒的手,却被少年匆匆退大步躲开了触碰。
“绒绒?”班卓不解地看着文绒绒的脸。
“我来的候摔了跤,掌心有泥巴,别把的手弄脏了。”文绒绒咧嘴笑,眼神却根本不敢与班卓对视。
到他摔倒,班卓顾不得说自己的事,直接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扯住文绒绒的手腕,低头仔细地检查起来:“摔哪儿了?还是便利店拐角那边吗?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看破皮了没有。”
文绒绒迅速抽出自己的手,清清嗓子缓解尴尬,转身朝厨房去,背对着班卓笑道:“哎呀就是滑了下,手撑在墙壁上了,没趴在地上,也没受伤。”
班卓哪儿还能不出他声音的哽咽,刚欲待要上前去安慰他,就文绒绒先他步开了口:“明天开始,我上班得带伞了,这雨突然下起来的候,是真的没处躲。”
说完,依旧没给班卓『插』话的机会,又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带着些笑意:“我今天买到打折的袜子了,给也买了三双,虽然是粉『色』的,但是胜在便宜,五块钱六双,穿在鞋子面,谁也看不到,颜『色』没那么重要对吧。”
班卓点头认同他的话:“对,反正都是穿在鞋子。”
屋中的气氛静默了会儿。
班卓调整了下呼吸,“绒绒,我刚刚说,我想起……”
“对了,昨天说好要给炖牛肉的,瞧我这脑子,竟然忘了买牛肉,”文绒绒用力拍额头,放下手的土豆,直接快步到门口弯腰穿鞋,顺手拂了把脸,被蹭掉的水渍从细白的指尖滑落,掉在地毯上,渗透了粗劣的布料,“我这就去买二斤牛肉来。”
班卓上前拉住他的手,“绒绒。”
“哎呀,我才想起来单位还有事,可能没办法给炖牛肉了,今晚就自己对付着吃点什么吧。”文绒绒梗着脖子不肯抬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砸在班卓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头刺痛。
“以不用做这种工作了,也不用……”
口中的“受苦了”还没说出来,班卓的手就被文绒绒轻轻拉开,粲然笑,“哈哈,我演技不错吧?我早就有进军娱乐圈的意向了。”
班卓愣了下,笑着『揉』了把他的肩头:“明天我去富尔思联系保镖,下午就……”
文绒绒不敢从他的口中到“离开”两个字,紧忙打断班卓:“对啦班先生,我还要等的酬谢金呢,千万别忘了哈。”
班卓。
怪不得和班准长得那么像。
他这样的小小尘粒,又怎么配得上班家的掌权人。
班卓刚想说“要是愿意,我的都是的”,可还没开口,文绒绒就又争着先对他说道:“今天已经晚了,要不……屈尊在这晚?明天我送去酒店?”
文绒绒蜷着手指,勉强让自己的语气上去带着不卑不亢的气势。
富尔思酒店离他工作的酒吧紧挨着,连地下停车场都是相通的,要是他能在白天将人送,总比对着孤寂的夜晚要好得。
暗自下决心要将文绒绒带到京海的班卓并未出文绒绒话的不对劲,过去用力抱了少年下,又担心他会生气,浅尝辄止,不舍地放开了他。
文绒绒猛地松了口气,却不知是失望还是释怀。
澜屏酒吧。
文绒绒双手捧着托盘,失魂落魄地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眼神呆滞地想着刚刚班卓离去的背影。
班卓说会来接他。
可他拒绝了。
“小文,可能需要转移,在那个酒吧工作的事被已逮捕的毒|贩的上线知道了,”筒的声音改往日的笃定沉稳,以至让文绒绒也屏住了呼吸,“现在马上收拾东西离开酒吧,我会派人去接。”
“可是我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办,酒吧这个月的工资也还没发给我……”
然而文绒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的人厉声打断:“现在这个候,保命最重要!快点下楼!”
文绒绒咽了下口水,无奈应声,“好,我现在下楼。”
“别挂电话!楼梯!”
文绒绒紧张地攥紧了手机,惶然地点点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紧忙开口:“好,好,我不挂,我楼梯下去。”
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文绒绒瞬间倒吸了口凉气。
他看了还没离开的班卓。
可这却并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班卓和他身的两名高大的保镖似乎在交谈着什么,以至完全忽略了周围的危险,以及那辆正降下车窗、伸出了柄漆黑的……枪。
文绒绒的反应快,险些脱口而出的“班卓”被他迅速咽到了肚子,取而代之的是他们两个都知道的名字,以此来作为提醒班卓避嫌的信号:“武大小心!”
果然,到文绒绒的声音和这特殊的称呼,背对着文绒绒在前面不远处的班卓顿警惕起来,过身的同,灵活地将自己隐藏在辆商务车的面,透过半透明的防爆膜看了那辆尾随自己的、甚至连车窗都已经被打开准备动手了的黑『色』面包车。
被文绒绒的声音打断计划,面包车瞬间加速,径直朝班卓的方向撞了过去——
“武大!”
千钧发之际,班卓身侧的安全通道中突然又冲出了两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保镖,气喘如牛的状态显然是刚刚得知消息、堪堪赶到。
“班总小心,请您暂进入安全通道躲避危险。”保镖的手按在腰,随准备掏出武器与前来暗杀的人对峙。
可班卓无暇去管他们在说什么,只顾着在偌大的停车场中寻找着文绒绒的身影。
他人呢?
面包车的人事败『露』,直接掉头准备逃出地库,寻机会。
然而当车身与文绒绒交错之,黑洞洞的枪口也随之从车窗的缝隙中探了出来。
帮助班卓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砰——”“砰——”
“绒绒!”
子|弹尖锐的出膛声与没入血肉的沉闷声几乎不差分毫,文绒绒根本来不及低头看清自己中|枪的部位究竟是肩头还是胸腔,就被脑砸在地上的剧痛撞得霎间失去了神志。
濒临丧失全部意识间,他艰难地朝着班卓的方向望了眼,血雾弥漫的视野中,替他挡了枪的班卓同样倒在血泊,沾满鲜血的手指轻颤着,努力地朝文绒绒的方向探了过来,但手腕终归是脱了力,连同疲惫的眼睑起,缓缓垂了下来。
从班准的剧组离开之,班卓碍实在无法违抗卓眉眉的命令,无奈地把车开到了医院,上楼检查身体。
“小卓啊,到医生说的话了吧?也要和准准样休息,准准虽然是车祸,但当头颈最起码有车的框架保护,那可是枪伤,千万得注意别留遗症。”卓眉眉不放心地叮嘱着寡言的大儿子。
“妈,我最近想起了事。”班卓系好袖扣,垂着眼睛对母亲说道。
“想起那小朋友的名字了?还是长相?”卓眉眉是个开明的母亲,她非但不在意两个儿子都喜欢同『性』,甚至看上去比班卓还要积极动,“跟妈妈描述下,妈妈帮起找?”
“不用了,妈。”班卓笑着摇摇头,帮卓眉眉打开了车门,对驾驶座的人说道:“宋叔,送夫人去吧。”
目送着银灰的迈巴赫驶远,班卓也坐进了车。
他发动车子,漫无目的地绕着城区闲逛,不知不觉间,竟然开到了富丽堂皇的门。
班卓不意外地挑挑眉,将错就错地停进了车位,透过视镜偷看着员工通道来来往往的人,眼神片刻都不敢移开,生怕错过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停车前,他特意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可任何个混迹在这种场合的男女都长着双火眼金睛,他们可以从外貌穿着上判断出个人的身份地位,别提那辆缩在角落也仍旧明晃晃闪着“我贵”气质的慕尚。
正当班卓打算换个视角好的地方观察,驾驶座的车窗突然被人小心翼翼地敲了敲。
班卓头,对上了张谄媚的大脸。
“班总!”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坐在车的班卓下意识靠到了椅背上,沉着脸打量着车窗外的男人。
“班总!我是张榔呀!您不记得我了?”
班卓降下车窗。
状,本就信心十足的张榔来劲儿了,偷偷『摸』『摸』地攥着拳头给自己打气儿:“哎哟这是什么风把班总给吹来了……”
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实在是有点像拉皮条的,张榔把话咽了去,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摆出了副高级会所经理应该具备的端庄气质,字正腔圆道:“……班总今天怎么有空来富丽视察?奴才……不是,小的……呃……”
班卓挥挥手,打断他的窘迫:“散心,不小心开到这的。”
张榔:“……”
这话……实在是让他难接啊。
好在班卓的『性』格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漠无,甚至还不着痕迹地偷瞥(?)了他好几眼。
搞得张榔有点想入非非。
难道那天这位爷叫住文文问话,实则是想要泡自己?
有生以来,张榔第次对自己的外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他神『色』扭捏地对班卓说道:“班总,我们可以找个咖啡店……”
闻言,班卓立刻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眼。
“文文……有在交往的人吗?”
张榔的少男之心稀碎,他捂住心口,惆怅地答道:“……没有,他难搞的。”
到他对文文的形容词,班卓皱了下眉,心想过找他算账,当务之急的是另外件事。
“人追他吗?”班卓问。
“是啊,他是港城来的,长得乖,脾气又好,还话,”提起自家的销冠,张榔的得意之油然而生,忍不住啧啧感叹,“键呐,舞跳得那叫个绝,连小班总都意『乱』……”
无意间对上了班卓冷冽的视线,张榔的声音顿戛然而止,仿佛声带都被冻住了。
糟了,不小心把小班总给暴|『露』了。
没想到向管弟弟像管儿子样的班卓竟并未在意,反而继续问道:“就是说,他没有在交往的人?”
张榔点头如捣蒜。
班卓在门口守到了半夜,终等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小傻子从员工通道中了出来。
怀中还抱着吃得胖乎乎的狗剩儿。
班卓发动车子,不远不近地跟在他面。
到了『逼』仄的巷口,车开不进去,班卓只能下车步行,暗中护送。
刚过拐角,前方道矮胖的身影闪过,把攫住了文文的脖颈,怀的狗剩儿也被扯着腿扔到了地上:“小美人儿,拿点钱给哥花花?”
“汪唔!”狗剩儿用力咬住了胖男人的裤腿。
文文被掐住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他努力呜咽着让狗剩儿躲远点,双手抠住男人的手腕准备反击。
分秒之间,大步赶上来的班卓已经攥住了那男人的手腕,沉着脸用力扭,不知道他到底用了大的劲儿,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咬牙忍了阵儿,终归还是痛苦地嚎出了声:“啊啊啊——”
“狗剩儿,去爸爸那边,当心妈妈把的『毛』弄脏了。”班卓轻轻动了动膝盖,想要把小胖狗儿送到离文文近点的地方。
然而与妈重逢的狗剩儿根本不他的话,惊喜地直起身子,死死扒住班卓的西装裤不肯松开,口中也“嘤嘤”地叫着,像是担心自己要是松开了,就也不到班卓样。
没到班卓在说什么的文绒绒顾不上被掐红的脖子,惊讶地问:“诶?班总?您怎么在这?还知道我家狗叫什么名字?这么晚了,您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性』格竟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健谈。
至这个问题……他应该怎么答?
难道要说“我是在尾随家的路上发现了这个尾随的二臂”?绝对不行。
是,爱面子的班总裁选择跳过这个问题。
文文没有到答,不安地抿抿嘴唇,打算抱起自己的狗转身逃家中。
状,班卓抬手朝身挥了挥,示意不远处的保镖们将尾随文文的胖男人扭送到公安局,随俯身抱起浑身湿淋淋的小土狗,将它裹在质地精良的西装外套包好,抬眸看向脸怔忡的文文:
“我是来给狗剩儿当妈妈的,文绒绒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