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完美的驾驭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一个人有着两个不同的视角。
庄睿能看见眼前的东西,也能看见外界的厉鬼所看见的一切,这两个视角的重叠让庄睿感觉自我的认知有些崩溃。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画里,还是在画外。
诡异的视野,不断涌出的极致阴冷。
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庄睿的神智,他感受到了这厉鬼的一丝本质。
这是独属于这个世界的疯狂,一种为了最后生存的疯狂。
而厉鬼就是这股疯狂的载体,驾驭了这股疯狂的人要么以自我意志凌驾于疯狂之上,要么就与祂一同陷入那深邃的疯狂。
庄睿退出了那种奇妙的视野,他一退出,回归正常人的视野时,一种极端的不适感传来。
他弯着腰,想要呕吐。
但本就没什么东西的肚子哪能吐出什么东西来,只是干呕罢了。
一旁的大妈急忙轻抚着庄睿的后背,给他梳理着翻腾的胃部。
那刺痛着庄睿精神的感觉一会就慢慢褪去,理智的思维又重新回归了庄睿的大脑。
“刚刚的视角太奇特了,我强行退出那股视角居然会有强烈的不适感,好像,好像我就应当保持着那样的视角一样。”
坐在地上的庄睿回忆着刚刚的一切,那奇异的感觉让他竟有些迷恋,好似生命本质得到提升一般,无法用言语说明。
没有经历过这一感觉的人是无法明白那种奇异感受的,但那也是危险的。
庄睿的理智告诉自己,刚刚的不适感就是身体给予自己最大的警告,庄睿那普通人的身体还没有做好准备,强行体验会使身体崩溃。
慢慢地,随着那股感觉的彻底消逝,庄睿的大脑也终于不再迷恋般地回忆那种感觉,他开始思考这一切对现在的局势有何帮助了。
“我的脸画着外界厉鬼的脸,我因此可以操控外界的厉鬼,而画中的厉鬼则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不能活动亦不能袭击众人,我能不能想办法彻底操控这只厉鬼呢?”
庄睿的感觉很灵敏,他虽然通过在自己脸上画出了厉鬼的脸庞,但他能明显感觉到他对画外的厉鬼的操控并不流畅。
这种操控更像自己下达指令,厉鬼去机械地完成。
并且,庄睿能驱使厉鬼进行的活动有限,其中并不能让厉鬼释放自己等人离开画中的世界。
庄睿沉思着,周围的几人也紧张地看着庄睿,希望能从庄睿身上得到好消息。
庄睿开口道:“你们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进来这个画中世界的吗?”
几人一听庄睿的问题,也是纷纷陷入了回忆。大妈是如何进入的,庄睿已经了解了,而其他几人是如何进入的,庄睿还并不知道。
劳工大叔说道:“我和他都是一起进来的,我们当时做完工,准备回去,这家伙在路上看见一个女人的画像,说长得好看,让我也看一眼,我们俩看着的时候,那画中的女人突然伸出双手把我们两个都抓了进来,那是个女鬼咧!”
说着,劳工大叔好像生怕旁边的厉鬼有所动作,还小心翼翼地看了厉鬼两眼。
也是看了画像吗?庄睿思索着。
另一个劳工接话道:“对嘞,不过啊,那个女鬼长得确实好看,要是不把我抓进来,我也愿意和她共度良宵啊,嘿嘿。”
劳工大叔是一脸无语,你真是色胆包天啊,这要人性命的女鬼你都敢想入非非,早晚得死在女人手里。
庄睿也是被这劳工大胆的想法整无语了,这时候了,还想着女鬼的漂亮……
等等!
漂亮?脸!
庄睿好像想到了什么,立马要起身,不过他现在只有一条腿能够发力,一旁的劳工大叔见状也是急忙来搀扶。
庄睿起身后,在劳工大叔的搀扶下来到了那一动不动的厉鬼面前,死死地盯着这厉鬼的脸庞。
“这厉鬼是想要画出祂的脸,我懂了,我逐渐理解了……”
庄睿刚刚兴奋了起来,但突然就又冷静了下去。
“我有勇气这样吗?再一次面对这样的凶险……或许我不该这样的尝试……不行,这只是慢性死亡而已,我得做!”
在经过残酷的内心斗争后,庄睿决定为自己那大胆的想法付诸行动。
他转身对着几人说道:“我有一个想法,我想释放这只厉鬼。”
众人一听也是大惊。
纷纷表示反对,这好不容易才制服的厉鬼啊,若是之前,厉鬼在慢慢解脱束缚,你让大家拼命,那么他们不会有半句异议。但现在已经被真正限制住的厉鬼,你还想将其释放,这可真是拿所有人的生命在开玩笑了。
“庄小兄弟啊,你这可开不得玩笑啊,这要出人命的事嘞。”
连原本一直支持庄睿的大妈也是不同意庄睿的想法:“小庄啊,你怎么想的啊,这鬼好不容易抓到,怎么能放了呢!”
庄睿见大家都反对,也是解释道:“大家先别急,听我说。”
几人见庄睿要说出理由,也是准备等听了庄睿的话后再做打算。
“你们发现没有,这厉鬼虽然被限制了,但我们被侵蚀的速度却还没有完全停止,还在变成颜料,我就在想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这画里画外的鬼,其实是同一只,只不过画里的鬼还没有真正成型而已。”
众人一听也是点点头,但这和你要释放厉鬼有什么关系。
庄睿接着道:“我刚刚让大妈在我的脸上画出那张女鬼的脸,通过女鬼的脸,我看到了外面的东西,画卷外的东西!”
一听庄睿已经窥探到外界,几人也是十分惊喜,但惊喜也没持续很久。
“但我依旧没办法送我们出去,所以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庄睿讲这句话时,眼神里冒着精光,这是对自己一种极度自信的体现,他必须自信,要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他们几人就算是彻底完了。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这庄睿的大胆想法莫非就是……
“没错,我要释放这只厉鬼,但也不是完全释放祂,我要在厉鬼脸上画出我的脸!”
大妈有些听不懂了,为什么要在厉鬼的脸上画出庄睿的脸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而且有脸的厉鬼不就会立马杀死几人吗?
庄睿解释道:“我有外界女鬼的脸,因此我可以操控外界的女鬼,这就相当于我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窗户,但我却没有门的钥匙,现在就是要制作一把门的钥匙,而画中厉鬼的脸就是我所需要的钥匙。”
根据庄睿的想法,画中的厉鬼掌握着画中的一切,那不可思议的瞬移、夺人性命全部是在画中完成,而画外的女鬼则没有这种能力,这就说明画外的鬼只是一个门户,祂唯一的作用就是打开画中世界的门扉。
真正要掌握的则是画中的厉鬼,但自己必须有画外女鬼的脸,而且脸也得完整,否则无法与外界的女鬼建立联系。
画中的厉鬼却是没有脸,因此祂才会杀人夺取颜料,想要一张脸。
那庄睿就给他一张脸,给他自己的脸!
到时庄睿拥有外界女鬼的脸,而画中厉鬼拥有庄睿的脸,虽然不知这样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但这也是庄睿能做的唯一尝试了。
听了庄睿的话,大妈沉默了。这是拿所有人的生命去赌一个可能性,另一个劳工当即表示反对,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不敢赌。
劳工大叔也是沉默,庄睿却没有急于劝说他们,给足了他们思考的时间。
大概十分钟后,大妈开口了:“我反正就那么一点从画馆里偷学到的手艺,听你的,活了半辈子了,差不多也够了。”
劳工大叔也表态同意庄睿的计划,他也想孩子了,另一个劳工见两人都表态了,也是表达了同样的想法。
说干就干,大妈拿起那块布,经过之前的涂画,布条上的颜料已经不多了,大妈从几人头上拔下一些头发,抿了抿当画笔用。
靠近厉鬼时,众人都明显的咽了一口口水,哪怕这厉鬼不动了,也还能感受到祂那死亡的气息。
大妈强装镇定,拿起头发做的画笔,在厉鬼脸上涂画着,庄睿则站在一边,方便大妈参照。
一会,鼻子画出来了,一会,嘴也画出来了,一会,耳朵也出来了……
最后只剩下了眼睛,这一过程众人全都提心吊胆,生怕厉鬼突然开始有所动作。所幸,厉鬼依然是没有动静。
但为了稳妥,庄睿让大妈将眼睛留着最后画。
但现在只有眼睛没有画出来了,大妈看向庄睿,庄睿点头示意继续,大妈才又开始动笔。
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厉鬼的脸上出现了一张完整的人脸,五官清晰,轮廓明显。
原本死寂不动的厉鬼猛地开始微微颤动着,众人一惊,连忙往远处逃走,劳工大叔也想架着庄睿逃走,庄睿却执意要留下,最后没办法,只留下庄睿一个人伫立在厉鬼身边。
厉鬼动了起来,但却是无意义的乱动,好像四肢不协调,又好像有某种冲突在让厉鬼无法正常行走。
慢慢的,厉鬼又归于平静了,庄睿呼出一口气。
自己算成功了吗?
庄睿并未感受到任何其他的感觉,难道是庄睿的想法是错误的?但厉鬼确实没有暴起袭击自己啊!
正当在苦思冥想哪里出了问题的庄睿突然想到,莫不是要进入那种奇异的视角状态才能成功?
他随即寻找那种奇异的感觉,随着庄睿的想法,一股阴凉的气息再次涌出,庄睿的脸只感觉到阵阵冰凉,很快,那诡异的视角又一次出现在庄睿的眼中。
此时不动的厉鬼再一次动了起来,祂径直地走向了庄睿,那画出的眼睛不再无序地乱撞,而是直勾勾地看向了庄睿的眼睛。
厉鬼伸出手,想要袭击庄睿。
一旁看见这一幕的众人只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庄睿!快跑!
但庄睿哪能跑掉呢,他自身的视角能看到厉鬼的袭来,但那刺痛的感觉开始侵蚀庄睿的意识了,好像他的大脑中有着一只虫子,在蚕食他的大脑。
眼看厉鬼的手距离庄睿只有不到二十厘米时,厉鬼不动了,反而,那厉鬼浑身黑色的雾气正在消散,祂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浓水。
厉鬼化作的黑色水洼汇聚在庄睿的面前,庄睿顶着刺痛的感觉,模仿着厉鬼,往前走一步,踏入那水洼。
黑色的水洼瞬间被庄睿所吸收。
庄睿那被厉鬼抹去的手臂、脚的部位被一团黑色的液体所包裹,慢慢形成了原本的形状,和原本的手臂一样,只是漆黑无比,如同手臂浸染了墨水一样。
但更多的黑色液体涌向了庄睿的脸,那张他原本的脸,而不是画出来的女鬼的脸。
庄睿此时感觉到了,他真正地驾驭了这只完整的鬼。
他现在可以操控这画卷中的一切。
或许应该叫这幅画为鬼画,只有厉鬼才能在这幅画中肆意创造和涂抹。
庄睿感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那股刺痛的感觉也消失了,自己的身体也比之前更加强劲了,而且自己又有着如神似魔般的能力。
现在,该回家了!
庄睿手一挥,那远远躲开的众人瞬间就出现在庄睿面前,在几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一道门扉被庄睿凭空画了出来,打开门,门后是万家灯火。
几人欣喜若狂,纷纷走到门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
庄睿也是满含笑意地走出门扉,但刚走出门扉,一股剧痛就从庄睿的脸上传来,那剧痛好似有人在拿刀子割着庄睿的脸皮,想要将他的脸硬生生剜下。
感受到这股剧痛,庄睿退回了画卷世界,剧痛才随之消失。
一摸,脸上果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厉鬼的那张脸不允许我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