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妇人之仁
迟准的恶名在外传开了。
所有在他落魄时对他落井下石、沾沾自喜的人,开始坐立难安。
悔恨自己没有在之前他受伤之时送去关心和慰问,有时随波逐流就是这般让人事后感到恐慌。
人人都以为他得罪了北平王府,又被丞相赶出府邸,便是再也无力回天,谁曾想丞相竟然宽宏大量将他寻了回去。
这一切都是因为,寇青青怀孕了。
寇青青声泪俱下,恳求父亲,二人既然是陛下赐婚,明媒正娶,怎能说断就断,况且,迟准是受害方,是程墨黎朝他动了手。
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迟准最先动的,便是丞相夫人的外甥。
此子凭借这一身份,顺利拿到了京都运盐的特权,平日私贩私制,哄抬盐价,行贿受贿,强抢民女。
贪财好色,无恶不作。
迟准探听了他与商贾私自交易的时间地点,又偷偷将此消息透露给了王向北。
王向北上一番办事不力,急于立功,便也没多想就赤手空拳去了事发地点。
时间一到,官兵在迟准的指挥下,一举将相关人等拿下。
那外甥识得王向北,便一口咬出王向北是自己人,想着迟准念不到姨母的情分,也能念在自己人的情分上放自己一马。
谁知迟准大义凛然,说早已知晓王向北参与其中,知法犯法,绝不姑息。
王向北顿时傻了眼,捉贼人,变成了贼。
一箭双雕。
“丞相便任由迟准如此残害自家亲属,不闻不问么?”萧澜旗问道。
“寇青青怀有身孕,丞相本就对这个女儿偏爱有加,如今寇青青事事站在迟准一边,想来丞相也是敢怒不敢言。”程墨黎倒了一杯茶水,放在萧澜旗面前。
“迟准此举,倒是也在理,确确实实是有罪之人,当受罚,只不过……”
“只不过王向北不知,自己为何便成了迟准的眼中钉。”程墨黎继续说道。
“你不想办法救救他么?”萧澜旗问道。
“不,”程墨黎抱起双臂,“北平王府绝不姑息叛徒。”
萧澜旗点头,回想当初若不是程墨黎聪慧,被那王向北拦了去路,自己现在甚至还有可能处在危险之中,一个曾经妄图伤害自己的人,便不值得同情了。
“依依快睡醒了,我去厨房把汤端出来,熬了一个时辰了。”萧澜旗起身。
程墨黎抓住她的手臂,“让樱桃去就好了,你再陪我坐会。”
萧澜旗打他的手,“干嘛,依依看见了不好。”
“如何就不好了,我们光明正大的。”程墨黎不高兴,“自从我们搬过来,你就与你姐姐同吃同睡,尽管住在一个屋檐下,我想见见你,说几句话都难,想来还不如把你留在郊外的小屋里。”
萧澜旗笑笑,走过来双手捧起程墨黎的脸,“你把依依带回来,我真的很高兴,也很感激你。但是依依刚刚有好转,我需要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她身上,等她稳定了些,怠慢了你这些时间,我都为你补回来,可好?”
“如何补?”程墨黎两眼放光,“像对她那般,与我同吃同睡?为我煲汤?为我夹菜?把粥吹凉喂到我嘴边?还有晚上在床上……”
萧澜旗一把捂住他的嘴。
“莫要再说这些混账话,当心依依听见。”
程墨黎失望,“连嘴瘾都过不得了。”
“你往常在府上,都是与丫头们如此过嘴瘾的?”萧澜旗噘嘴,仰起下巴质问程墨黎。
“我与丫头清清白白,但是,夫人好像不是这么转告三公主的。”
“三公主对你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萧澜旗松开手,摇摇头,佯装生气。
“想来夫人也是紧张我紧张的急,便口出恶言,削了三公主得意,真是有大智慧。”程墨黎不禁竖起大拇指。
“我可没有口出恶言,我都是如实告知,定是那三公主想错了,常人到,若你内心肮脏,看事看人便也肮脏。”萧澜旗转身欲走,“再说,你要是怕三公主误会了,大可以向她解释。”
“小王爷,小姐,”樱桃莽莽撞撞跑过来,“来了,个人。”
程墨黎与萧澜旗对视一眼,随即视线转向庭院,确实,来了个人。
不是别人,便是许久未见的弗儿。
弗儿一身淡色长袍,一改往日醉红楼诱人的装扮,不施粉黛无颜色。
慌慌张张走到程墨黎面前,扑通跪了下去。
萧澜旗见状,想要走过去扶起弗儿。
程墨黎一把拽住萧澜旗的手,用力将其带到自己身侧偏后的位置。
弗儿来意,不言自明,若是遭到拒绝狗急跳墙,难免会对萧澜旗动手,所以程墨黎不得不将萧澜旗护好。
不能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弗儿面色仓惶,既无泪,也看不出丝毫悲怆。
“小王爷,您定是知道我此番所为何事。”
“我父王是武将出身,”程墨黎说道,“你可知,军中如何处置叛徒。”
“可他终究不是兵,而且他未曾伤害过萧小姐,他不过是受人之命,也在关键时候悬崖勒马。”
“我已念在他悬崖勒马,未曾对旗旗造成伤害的份上,念在与他曾经在北平王府一同读书的份上,念在他初入京都的几年,还为北平王府出过力的份上,没有追究他,如今是他自己愚蠢,落了迟准的套。”程墨黎言辞犀利。
弗儿自知理亏,见程墨黎如此这般严肃决绝,终究如同其他女子一般,红了眼眶。
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
“他已经入了御史台的大狱,那迟准如今心狠手辣,严刑逼供,我怕他已经时日无多。求求小王爷,弗儿定当当牛做马,报答您。”
程墨黎无动于衷。
弗儿见状,跪着朝萧澜旗挪去,程墨黎伸手挡住萧澜旗。
“萧小姐,求求您大人大量,救救他,他实在是受不了狱中的严刑拷打。”
萧澜旗刚要开口,程墨黎转身不悦,“切莫妇人之仁”。
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程墨黎朝樱桃示意,差人将弗儿搀了出去,萧澜旗看到绝望写满她的脸,除了无声的泪,她依然如来时一般,不哭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