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猎妖人,韩平之
太阳西斜，灵溪镇笼罩在一片昏黄中。
飞鸟掠过橙红色的天空，归巢向远山。
韩平之跟着笑我道人在青石板大街上疾步而行，边走边谈。
“你要带我去见的买家是什么人？”
“一个有钱人。”
“他到底多有钱？”
“他是灵溪窑的主人，每年出窑的瓷器畅销于南北诸州；他名下更有万顷茶田，每年产出的茶叶都会远销海外。”
韩平之略感惊奇：“灵溪镇还有这样的大商人。”
笑我道人哈哈大笑：“有！他堪称家财万贯，绝对是个好买家。”
“他为什么会需要我手中这半截龙角？”
“等下去了你就知道了。”
笑我道人一路提气疾纵，飞檐上房，接着御气而行，足踏虚空，身后留下一条淡白如雾的气流残影。
韩平之心底暗道：“看他这身手，其修为大概率不会比我低，却因为骗人捉妖钱而被吊打。受虐不反抗？抖m？”
于是也从丹田猛提了一口气，身子弹射入空，御气追了上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两人飞到了灵溪镇北郊外的一座山庄前。
“你收好这个。”笑我道人掏出一块腰牌，递给了韩平之。
韩平之接过一看，这块腰牌为鎏金青铜材质，上面装饰着古朴典雅的花纹，牌面上凸出了四个古篆大字。
“猎妖行会？”
笑我道人笑着解释：“没错，现在南方各州斩妖除魔的生意大都已经被猎妖行会所垄断，散人猎妖已经成为了一个禁忌。有了这块腰牌，你才是一个真正的猎妖人，才能名正言顺地去猎杀妖魔——否则，就会被猎妖行会群起而攻之。”
散人猎妖成为了一个禁忌，斩妖除魔还需要营业执照？
仔细一品味，就知道其中必有猫腻。
“等下我们进了周府，你就假装自己是一名猎妖人……”笑我道人附在韩平之耳边，低声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然后，二人便径直往山庄大门走去。
“站住！你们两个什么人？”两名山庄护卫看到韩平之、笑我道人走近，身子立即绷紧，鹰隼般犀利的目光齐齐射了过来。
这两名山庄护卫体格魁梧，虎背熊腰，面部五官线条硬朗，一看就是两个练家子。山庄的朱漆大门在他们身后紧闭，上面的一排排铜钉在夕阳下散发出点点光辉。
笑我道人上前一步，拱手作揖：“我们是猎妖行会的人，前来给周庄主拜庄，还劳烦二位通报一下。”
“拜庄？”
其中一名护卫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起笑我道人，脸上浮现出鄙夷的颜色：“你不是那个喜欢骗人捉妖钱的臭道士么，你来我们周家庄作甚？”
笑我道人忙笑咧咧道：“二位误会！我们此次前来拜庄，绝非要给周庄主捉妖，而是我们有一件至宝要献给周庄主过目……”
另一名护卫问道：“什么至宝？”
韩平之便从内衣襟里掏出那半截龙角，举至半空：“此乃青蛟之龙角，是世间少有的天材地宝。”
“青蛟龙角？”
两名护卫粗略看了一眼，突然同时捧腹大笑起来。
“你他娘的拿一根山药，上周家庄装把式来了？”
“就凭你也敢猎杀蛟龙，还从它头上斩出一截龙角？”
“识相点就赶紧滚蛋吧，你们这种江湖骗子休想进入我们周家庄！”
又是山药……韩平之突然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不过有一说一，这截蛟龙角确实长得有点像山药，上面点缀着一个个的棕褐色小斑点。
笑我道人一看慌了神，立即小跑着凑近两名山庄护卫，脸上摆起了讨好的笑容：“二位就不能通融一下？我敢保证这截龙角货真价实，周庄主看了一定不会失望的！”
“你果真想拜见我们家老爷？”
右边的山庄护卫斜瞟老道士一眼，神色缓和了一些，似乎事情已经有了转圜余地。
笑我道人点点头：“当然了！”
两名山庄护卫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一下头。
接着右边的山庄护卫眼中闪过了一丝慧黠的神光，暗示道：“扇扇大门为钱开。”
笑我道人随后深深拧紧了眉头，回头看着韩平之：“你身上还有银子么？”
老子的钱都快被你薅光了，你还敢问……韩平之没有发作出来，反而莞尔一笑：“虽然这两个看门的不给面子，但我倒是有了一个进庄的好法子。”
“你难道想要强闯周家庄？”两名山庄护卫眉毛倒竖，同时拔出了半截佩刀，寒光闪闪，杀气凛然！
韩平之不以为忤，只是从容自若地笑道：“两位误会了，我是个讲理之人，不会强闯山庄大门。”
“莫非你想翻墙进去？”山庄护卫接着质问。
韩平之摇了个“不”的手势，淡定地道：“我不是贼，没必要做这种偷偷摸摸之事。我要进周家庄，只会光明磊落地走进去。”
两名山庄护卫满头雾水，一不闯山庄大门，二不翻墙入院，怎么进去？搁这痴人说梦呢！
你们这两条看门狗也太没有想象力了……韩平之的身影突然向斜右方箭射而出，清明、小雪双剑出鞘。
“铮铮——”
龙吟剑底寒潭澈，清明小雪作狂歌！
两道剑芒斩破虚空，并行飞去，刹那间风声大作，光芒更璀璨得令人睁不开眼。
“轰！”的一声，院墙被两道剑光生生切出丈许宽的一截，携着万钧之力飞进山庄大院，先是撞断了院中一棵碗口大的松树，接着又砸塌了一栋厢房。
山摇地动，尘土飞扬。
两名山庄护卫登时吓得抱头捂耳，像受惊的刺猬一样蜷缩在地。
韩平之将清明、小雪双剑反插入鞘，信步走向前方那个切口平整的“新大门”，淡淡地道：
“若是前路无门，那就不妨亲手弄出一扇门。”
笑我道人：“……”
在他们目力不及的周家庄大院深处，人心已经是一片震动！
两名山庄护卫登时也回过神来，互相推搡起来。
“快去禀报老爷，有人闯……庄……”
“啪！”
说话的山庄护卫立即被同伴抽了一个耳光。
于是他立马反应过来，贼机灵地改口道：
“快去禀报老爷，有人拜庄来了——！”
声音加注了气机，喊声便似黄钟大吕响彻了整个山庄，远处回音袅袅传来。
看到两名山庄护卫川剧变脸一般的态度转化，韩平之不禁在心底默默感叹了一句：
“有的时候，话说了一万句，都不如拔剑一次管用。”
不一会儿，韩平之就看到了一幅隆重的场面。
两鬓斑白、形容枯槁的周庄主亲率着他的一妻八妾和门客家仆，摆开了辉煌排场，笑脸逢春地前来迎接他和笑我道人。
虽然这位周庄主的笑容中多少有些虚假和恐惧的成分，甚至两条腿还在袍子下面微微地打颤，但这迎宾的礼节到底也是做足了。
韩平之满意地点了点头。
周庄主向韩平之行了一揖到地的大礼，才赔出了敦厚的笑脸：“鄙人周雪岩，是这周家庄的主人。敢问前来拜庄的两位怎么称呼？”
笑我道人摊起了双手：“你们周家庄应该有不少人认识我。”
韩平之则将猎妖行会的腰牌举向前方，神色凛然：“我，猎妖人，韩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