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暗战
一连几天双笙都在噩梦中惊醒,他承受了从来没有承受过的精神压力。盛七是他叫去抓光头的,现在两个人因此都死了,这个债谁来背?到底要不要报警,要不要告诉妈妈或者肖更时?
精神压力很快压垮了双笙的身体,他不断的反复高烧和呕吐,林兰只好给他请了假在家休养。
回到派出所,罗世襄本来还想让小苏去电话局查查盛七身上发现的电话号码是谁的,可看到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话本后他突然想起来了,这就是林兰家的电话号码。
罗世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双笙,因为林兰大概率不会跟这个混混有什么交集。罗世襄马上打电话给正在上班的林兰询问双笙的近况,林兰不知道罗世襄的用意,一五一十的说了双笙最近身体不好在家休养。说者无意听着有心,碰巧肖更时听到了这通电话,高度敏感的肖更时嗅到了一丝不正常的气息,他算准罗世襄要去家里找双笙问话,便提前回家到家属院的菜市场买了点水果和罐头,拎着直奔林兰家。
肖更时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双笙才把门打开,看到是肖更时赶紧让到屋子里。
“怎么样了,好点没?”肖更时把手里的水果和糕点放在桌子上问。双笙一边去拿暖瓶一边说:“嗯,好点了。”肖更时走过来抢走双笙手里的暖瓶:“你躺着吧,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别忙着伺候我了。”双笙也没坚持,走回到卧室躺在了床上。
肖更时拿出一个苹果,又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转身走进双笙是屋子坐在床边削苹果。
肖更时看了看双笙:“怎么突然身体就垮了?前两天不还好好的么?”双笙干咳了几下:“不知道,可能有点着凉了。”肖更时熟练的削着苹果:“身体是本钱,本钱没了啥买卖也做不成,你得抓紧恢复啊。”双笙笑了一下:“没事,我在家也可以自学,卷子同学都给我送来了,有错的他们也会帮我订正。”
肖更时把长长的苹果皮拎起来,炫耀似的给双笙看了看,然后扔到垃圾桶里,把苹果递给双笙:“你的学习我从来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双笙接过苹果刚准备吃,听肖更时这么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塞进嘴里的苹果又缓缓的拿了出来:“没事的,不用急。”肖更时叹了口气:“你是不急,我急的睡不着觉啊。”肖更时站起来背对着双笙:“我天天做梦梦见问行,他也跟你一样劝我,说爸,不急,不急,一切都会好的,我不怪你……”双笙看着肖更时的背影突然一阵心酸,他脱口而出:“其实不用担心……”肖更时的背影一震,他猛地转过头:“不用担心?什么意思,你有眉目了吗?”双笙觉得自己有点说漏嘴了,刚准备往回圆话,听见有人敲门。
肖更时走过去开门一看是罗世襄,后边还跟着小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世襄?你怎么来了,快进。”罗世襄看到肖更时也有点吃惊:“我是来找双笙的,您怎么也在啊?”肖更时笑着说:“孩子病了,还病得不轻,我这当干爹的能不来看看吗。”罗世襄竖了竖大拇指说:“你们这邻里关系,真是让人羡慕。”
肖更时笑着领着罗世襄走到双笙身边:“双笙,你罗叔叔也来看你了。”双笙赶紧坐起来:“罗叔叔。”罗世襄坐在床边:“你躺着吧,别太吃力了。”“没事,我好多了。”
又寒暄了几句,罗世襄对双笙说:“今天叔叔来找你问点事,你要如实回答,好吗?”双笙虽然不知道罗世襄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自己的,但他心里知道肯定是城墙上的事,内心虽然有点恐慌但表面掩饰的丝毫不漏,他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说:“好。”
肖更时避嫌似的故意稍微站远了一点,还把脸背过去,看似悠闲的翻着双笙书柜上的书,但其实在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罗世襄看着双笙说:“你应该听说了吧,咱老城墙西北角出事了。”双笙点点头:“听说打架打死人了。”“打架的人你认识吗?”双笙一脸迷惑的样子:“我?不认识啊。”罗世襄转身从小苏手里拿过来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张字条递给双笙看:“这是在一个死者裤兜里发现的字条,你看看。”
双笙接过来一看,立刻明白罗世襄是怎么这么快找到自己的,他一阵懊悔自己把这个事儿给忘干净了。双笙毕竟是个学生,城府有限,他心中的紧张产生的生理反应是无法控制的,双笙开始大口的喘着粗气,手也控制不住的有点抖动。
罗世襄看到了双笙的变化,追问道:“这是你家的电话号码,死者为什么会有你家的电话号码?”双笙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现在再狡辩自己不认识盛七肯定会偷鸡不成蚀把米,索性痛快的承认下来反而可以获得主动权。
双笙握住电话号码,把刚才紧张的生理反应快速转换为痛苦的反应,他锤着自己的脑袋哭起来:“七哥,为什么,怎么会是他……”罗世襄赶紧拦住双笙锤脑袋的手:“七哥是谁?”双笙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罗世襄:“就是咱家属院的盛七。”
听到盛七的名字,肖更时心中一惊,他也知道城墙发生了杀人案,但没想到是盛七死了,而看样子双笙跟这个事情还有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更时也不在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了,转过身站到了罗世襄身后看着双笙。
罗世襄接着问:“你怎么会跟他有联系?”双笙看了看肖更时,他知道说了跟盛七的联系,罗世襄肯定会一步一步挖出光头的信息,与其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主动交代反而显得问心无愧。
双笙转过头看着罗世襄说:“之前我跟问行放学回家老被人劫,我们就找七哥帮忙,他把那群劫道的打跑了,但前一阵子换了一拨人又来了,我害怕再被劫,就想去找七哥帮帮忙,他要了我的电话,说摆平后会给我打电话,可没想到……”双笙又痛苦的捂着脸哭了起来。
罗世襄安慰了双笙几句接着问:“那劫你们的人你认识吗?”“不认识……看起来不是咱这片的人。”“哦。”罗世襄低头做记录,双笙看了看罗世襄的本子,好像刚想起来什么:“哦,对了,有一个人我印象很深,是个光头。”
肖更时听到双笙的话心腾的提了起来,他没想到双笙把他最在意的秘密这么轻易的就告诉了罗世襄,他到底意欲何为?肖更时看着双笙,眼中充满了不满和焦灼,他想用眼神阻止双笙继续说下去,可双笙低头看着罗世襄的本子,根本不抬头跟他对视。
“光头?”罗世襄重复了一句,这不就是另一具尸体的明显特征吗?罗世襄没想到几句话双笙就说出了这么多重要的信息,他赶紧接着问道:“你说的光头长什么样子?”“就……个子不高也不壮,但脸挺凶的。”“你为什么对他印象深?”双笙想了想:“因为他是个光头,而且他明显是个领头的。”“你什么时候去让盛七帮你出头的?”“就一周前吧。”“准确时间呢?”“应该是……周二吧。”“在哪儿跟盛七见的面?”“在领航驾校。”“周二你不上课吗?”“上,我请假跑去的。”“这么着急?”“嗯,我确实被劫怕了。”“这么害怕,你为什么不跟学校说?跟你妈妈说?”罗世襄看了看站着的肖更时:“或者跟你肖叔叔说?”
双笙回头看了一眼肖更时:“这种事情,我们一般都不跟大人说,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的,跟大人告状……很丢人。”罗世襄被双笙气笑了:“丢人?真不知道你们这个年龄的人都这么想的。”肖更时也附和的笑了笑:“半大小子,觉得自己是大人了,可又没有大人的能力,不成熟。”
罗世襄停下笔想了想,抬头看着双笙问:“你跟盛七很熟吗?”双笙摇摇头:“不熟。”“那你怎么肯定他会去帮你打架?”“七哥打架很有名我们都知道,而且听说他也很仗义。”“你找完他以后呢?”“后来,我就没见过七哥了。”
罗世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抬起头问:“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双笙愣了一下说到:“就是上周二啊。”罗世襄快速的合上本子追问:“那你回忆一下,周三的晚上6点以后你在干什么?”
这句话击中了双笙的软肋,他本想说自己在学校上晚自习,可那到学校一问就露馅了,他又想说自己在家写卷子,可又担心罗世襄找邻居打听说出纰漏,一时间神情变得有点慌张了:“周三晚上……”
罗世襄看着双笙:“你好好想想,周二找盛七你记得清清楚楚,那周三的事儿应该也能记住吧。”双笙低下了头不知如何回答。
肖更时听了罗世襄跟双笙的对话,一股怨恨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己低估了双笙的心机,那么多事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包括盛七,包括光头,甚至老城墙上的命案双笙很可能也知道前因后果,但什么也没告诉自己,自己还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盲目的找光头。
肖更时狠狠的剜了双笙一眼,但他看到双笙手足无措的样子后忽然意识到双笙并没有完全说实话,这背后肯定还有隐情,无论如何,现在他跟双笙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保护双笙就是保护自己。
想到这儿,肖更时突然走了过来,他拿起双笙床头柜上的日历翻看了一下,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把日历递给双笙:“周三是七号,咱俩不是去老中医哪儿看耳朵了吗?去看完耳朵吃的云南火锅,这你都能忘。”
双笙抬头看了看肖更时,意识到肖更时在救自己,便假装沉思了片刻说:“哦,对,想起来了……”双笙揉了揉脑袋不好意思的对罗世襄说:“我这几天烧的头晕乎乎的,啥事都记不清楚了。”
罗世襄看了看肖更时,似信非信的点点头。
罗世襄看着记录本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回去印证一下再继续比较好,就缓缓站起身来:“双笙,最近如果有需要,我们还会找你问点情况,你如果有什么漏掉的细节,想起来也可以随时找我。”罗世襄跟小苏起身向肖更时和双笙告辞。
肖更时送走了罗世襄,趴在门上听着脚步声完全消失了才把门反锁后转过身,气急败坏的走到双笙身边:“双笙,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双笙一脸愧疚的看着肖更时:“干爹,我没有。”肖更时压低了声音问:“没有?你去找盛七为什么不跟我说?”双笙无辜的看着肖更时:“我们到处找光头都找不到,我就想到七哥也是混社会的,之前跟光头打过架,他可能比我们更了解光头,我就编了个慌说光头又来了,想让他帮忙找找看,如果有消息我肯定会立刻告诉你,可谁知道第二天就……”
此时的肖更时脑袋也有点乱,他掐着腰站在桌子边不停的走动着,突然,肖更时转过身,狐疑的看着双笙:“那九号晚上你到底去哪儿了?”双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
肖更时觉得双笙肯定还藏着惊天的大秘密,赶紧换了一副慈祥的面孔:“双笙,你尽管说,不管你出了什么事,我都会想办法保护你的。”肖更时渴望的看着双笙。
双笙内疚的看着肖更时:“干爹,光头已经死了。”肖更时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什么?”双笙低下了头继续说:“其实我去找七哥那天他就告诉我,他能找到光头的传呼,他会约光头第二天晚上在老城墙上摆事,我要去,他不让,说谈完会给我打电话的。但我不放心,周三晚上没上晚自习早早的就在城墙上等着想看他们怎么谈判,可一直等到很晚一个人都没有,我以为七哥骗我就回家了,谁知道他们跑到老城墙北边去谈了,结果……应该是没谈拢。”
肖更时只知道城墙上死了两个人,并不知道死的是谁,现在听双笙说完才知道,死的就是盛七和他苦苦寻找的光头。肖更时气愤的埋怨道:“这些信息你第一时间就应该通知我啊,我哪怕早一天知道这些就不会搞成现在这样!”双笙叹了口气:“我找完七哥当天晚上回到家属院的时候就想去找你了,可到了你家门口……”双笙抬头眼神尴尬的看了看肖更时:“听见你跟干娘在吵架,吵得很凶,东西摔的噼里啪啦的,我就没敢敲门走了。”
肖更时楞了一下,脑海中回忆起了单雄怂恿单洁英跟自己闹离婚的那个晚上。肖更时不再指责双笙,他重重的坐到沙发上闭着眼,半天才自我安慰的说:“也好,死了都清静,我们也不用费神找了……可那个保险柜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