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张三的邪念
东城区，海瑞坊。
巳时明亮却不耀目的阳光打在坊市，耀出勃勃的生气。
叶清慢悠悠行在长街，不曾发觉身后尾随有一名彪形大汉。
他此时正穿着一身虎虓服，回头率拉满，所有目光全部聚焦于他，或是羡慕，或是憎恶，或是小女子芳心暗许，或是大丈夫心怀不轨，其间夹杂上一双恶意的眼神，就轻易难以察觉。
昨日自李承志手上接过这赐服，叶清换上试了试，袖口太宽，领口太窄，腰臀太阔，胸前太紧。
今日无事，他便往李家裁缝铺游荡而去，让很是慷慨的李裁缝为他改上一改。
海瑞坊不及沁德坊繁华，却也是西城区最热闹的一处坊市。
街道两侧的二层商铺鳞次栉比。
茶坊、酒肆、客栈、公廨……
吃喝拉撒应有尽有，衣食住行一应俱全。
虽有绫罗绸缎售卖，成衣铺里更多的却是粗布麻衣；虽有金玉珠宝生辉，首饰铺里更多的却是淡脂粗粉。
街中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白丁俗客在茶坊酒肆里放浪形骸，村野匹夫于肉铺米店吆三喝四。
东边的李二姑，脸型圆圆，笑容甜甜。
她卖的咸咸的豆花，南北方的男人尝了无不口舌生津，简直甜得心都要化了。
西边的王大爷，一口牙烂了大半。
每当溢满香气的黄薯出炉，黄发小儿们总要踮起脚尖，生怕王大爷的口水缀上心爱的吃食。
这些兴盛的市井气息，并没有因为叶清的闯入破坏殆尽，路人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叶清，目光停留在雪白虓虎上，看了又看。
叶清本是直向着李裁缝的店铺去的，喧闹声入耳，便改路来到海瑞坊瞧个热闹。
没成想，反倒被人瞧了个热闹。
初次享受万众瞩目的他，很意外的竟没什么局促感觉，依然心境随和地遵循原来的节奏，一步一步丈量过长长街市。
在冰冷的封魔大狱待的久了，越来越喜欢世俗味道。
“金宅！”
叶清喃喃自语，在巷尾一户四进的院落前停下脚步。
“大人，这是春风居金掌柜的宅子。”
有机灵的小伙扫见叶清表现，殷勤地凑近提醒。
叶清回以微微一笑。
心想若不是老子矜持。
它就要叫叶宅了。
继续前行，出了海瑞坊，转过几个无名街道，枯木匾额的裁缝铺，终于出现在叶清的视野之内。
他流露出衷心的笑容。
马上又能见到为人慷慨的李裁缝了。
真好。
在叶清进入裁缝铺后不久，尾随一路的彪形大汉现出了身形。
张三并不清楚叶清的名字，甚至在叶清身着虎虓服走出封魔司之前，他们从未谋面。
此刻。
膀大腰圆的张三，却望着叶清清秀的身影，生出了一些邪念。
张三祖上，是东齐朝廷的三千禁军大统领。
千年前东齐被大晋覆灭，张三的太祖爷爷一路护送着先皇逃窜东海，身负七七四十九处剑伤，九九八十一处枪戳，死在了登船的渡口。
在东海深处的新宝岛，张三一家受益于太祖爷爷以死殉国的功绩，千年来一直是岛上举足轻重的大家族，享受着荣华富贵，人人健康长寿。
这个优良的传统却在二十多年前，戛然中断。
新宝岛的当代齐皇，偶然听其母后说大晋沁州留有一份皇庭秘址，潜藏着当年半数的大齐国库，雄心壮志顿起，立下重誓要夺回秘宝。
再借其招兵买马，趁机反攻大晋！
张三的爷爷，便在那时奉了皇命远渡重洋，重新踏上先人的土地兴风作浪。
既然身份见不得光，张三爷爷就为自己取了个代号，名为张大。
张大抵达沁州不过一年。
皇庭出于信任。
为他安排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劫持沁州封魔司司玄，刺探沁州驻军守备。
张大也出于信任，便并未细思任务本身的矛盾。
劫持司玄跟刺探军备有什么关系？
他义无反顾、一往无前地去了。
张家。
又成为了烈士之家。
……
时间来到十年之前。
张三的父亲学艺有成，成为东齐皇庭内名声赫赫的五星级杀手。
他将自己的代号取为张二，接替过父亲未完的职责飘洋过海。
张二抵达沁州不过两年。
皇庭出于信任。
为他安排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刺杀封魔司提司，解救东海大妖。
张二也出于信任，便并未细思任务本身的矛盾，刺杀提司跟解救大妖有什么关系？
他义无反顾、一往无前地去了。
张家。
获得了一扇满门忠烈的匾额。
……
而今的张三，没有代号。
受爷爷和父亲英勇事迹的影响，他直接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了张三。
名在，张家在。
名亡，张家亡。
张三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娶妻生子。
爷爷和父亲夙愿未达，尸骨未寒，孝顺的他自觉不该有别的心思。
今年是张三来到大晋的第三个年头。
或许他的上级也知晓他家的忠勇事迹，为了成人之美，便将他派来了群狼环伺的沁洲城。
蛰伏半年以后。
张三接收到的第一个任务，是策反在沁城生活的东海人士。
第二个任务，刺探沁州军情。
第三个任务，刺探各郡各县的封魔司守备。
聪明的张三。
顺手把三个任务一起给办了。
再一个月后。
张三接到了平生以来最艰巨的一项任务——击杀一名封魔使，搅乱沁洲城局势。
任务信笺上说，将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他，是皇庭对他的信任。
张三也出于信任，便并未细思任务本身的矛盾，击杀封魔使跟搅乱沁城有什么关系？
他义无反顾、一往无前地来了。
……
在封魔司的正门前，守株待兔三天，终于等来了一位很弱很弱，周身毫无灵气波动，却穿着一身虎虓服的傻小子。
那傻小子倒是颇为清秀，张三望着那道纤瘦的背影，生出了不该有的邪念。
悄无声息地尾随身后，左拐右拐，便来了人迹罕至的隐秘深巷。
张三的太祖爷爷能统领禁军，靠的是六阶修为。
而其爷爷张大，作为首批被派驻大晋的皇庭高手，也有着五阶的修为。
其父亲张二，身为五星级别的杀手，修为同样不弱，足有四阶。
到了张三这代，满门忠烈的张家因为无人庇佑，修炼资源极度短缺。
张三徘徊在四阶入口已经三年之久了。
所以，他才苦守三天，就为了等一位弱一点的封魔使。
此刻，绕来一处偏僻的裁缝铺，守在裁缝铺门口，张三已经下定了决心，等清秀少年再度现身，便立即送其归西。
要怪就怪这清秀少年太倒霉吧。
偏偏遇上我祖上世代英勇的张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