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山前斗智
唐云扫了场中昏迷不醒的少林弟子一眼,拟乘隙加以解救。可不想这种心意,立被紫衣少女看破,马上妙目斜睨,淡淡一笑道:“这四个秃驴,保管死不了,现在还不是你插手的时候!”
唐云也微晒道:“如此说来,你大约是准备划出道来啦!”紫衣少女灵犀微露反问道:“你不敢么?”
唐云纵声一笑道:“欢迎之至!”
不一刻,双方同伴都齐集洞前。
只见大漠神乞,一到就仔细打量对方一位手残三指的老道,忽然一拍脑袋道:“我道是谁,原来诸位便是勾漏七魔当家的,老叫化倒忘怀了!”
随又小眼一扫那几个正放下软轿的老汉,揶揄的问道:“四位如今越发生意兴隆了,这买卖敢情不坏吧?”
说来这三道四俗,都是江湖上极负盛名,响当当的人物,人称勾漏七魔,就是他们,昔年曾独霸南五省,威镇蛮荒。想不到曾几何时,竟降身为人仆役甘之如饴。也由此可见这位紫衣少女,更是不凡!
那断指的老道,便是七魔之首,“七指神魔俞杞”。第二位,是适才下峰传令的修士,人称“三绝太岁孔庚”。末一个尖嘴削脸的道者,乃是“阴魔董太真”。
四位赤足老汉,依序是四魔“鬼手神鞭莫伦”,五魔“旋风铁脚彭朋”,六魔“南天一柱蒙通”,七魔“绝户掌侯英”。
彼辈全有一身绝艺,各擅独门奇功,刚刚峰下一场激斗,若非天河龙女今非昔比,占得上风,大漠神乞早已吃亏落败了。
因此鬼手神鞭莫伦,闻言顿时怪眼一翻,冷笑道:“哼!凭你只怕还不配呢!”
并傲然续道:“要嘛咱们再当众比划几招,看看谁行谁不行!”
不过紫衣少女,却目视莫伦,粉脸微沉道:“住嘴!”
仿佛她具有无上威严,立刻鬼手神鞭慌不迭闭口吞声退到一旁。
这时天河龙女,已经由心上人相告,马上向紫衣少女冷冷的发话道:“别再装模作样啦!快划出道来好了!”
紫衣少女,闻言打量了一眼,似有轻视之色,缓缓问道:“你也有这份胆量么?”
在她口气中,好像当前惟有唐云才是敌手。
天河龙女,见状秀眉微挑,冷笑道:“姑娘曾怕谁来,稍时你就识得厉害了!”
紫衣少女依旧毫无愠色,淡淡的答道:“敢情好呀!输了可别后悔呢!”
不待答言,又蝶首略点头道:“也罢!怎生较量,我让你先出题就是!”
别看她温文尔雅,可是说出话来,却充份表现自尊自大,一副目中无人之状。
天河龙女不由听得粉面生嗔,立刻一撇嘴答道:“姑娘一向不惯占别人的便宜,废话少说,不论文比武比,我一体全接!”
忽然紫衣少女咯咯一笑道:“好大的口气!说不得我只好占先啦!”
略作沉吟,又凝视天河龙女问道:“若果这场较量,其胜在我,你作何交代呢?”
范琼芳也妙目一转,不作正面答复,反问道:“假如幸而是我,你又将如何?”
紫衣少女迅即接口答道:“我就暂时放过雷空贼秃,拍腿便走,你以为怎样?”
天河龙女点点头,并傲然道:“设或范琼芳不敌,愿以项上人头奉送!”
因为她始终看不出对方有何奇处,极具自信,加上被激芳心冒火,所以脱口就作此重赌。
不过紫衣少女,却微微一笑道:“这倒不必!”且斜睨了侧方唐云一眼续道:“只怕还有人不肯呢!”天河龙女闻言怒道:“你意欲如何?”
紫衣少女倏地伸出两只纤纤玉指,正色道:“我有两个条件,任由你选择!”
并妙目闪动光辉,缓缓说道:“第一,如果你不幸落败,请即刻命令责成唐公子,在百日以内,一切听命于我。其二,你们今日不准干预少林之事!”
这两件事,在天河龙女都办不到,别说袖手不管,眼见雷空长老遭难,非侠义中人所当为,即使退一万步讲,也决对不起少林一番礼遇之情。
尤其第一个条件,顿使范琼芳听得满心不是滋味,马上狠瞪了对方一眼,冷笑道:“不害臊的丫头,你看中了我云弟么?&34;
紫衣少女闻言,不由粉面微红,秀眉一挑道:“这是公平交易,愿不愿在你呀!”
一旁七指神魔,眼见有人辱及主人尊严,立向天河龙女喝道:“小丫头,休得出言不逊!”
只是紫衣少女,却马上侧面斥道:“不干你事!”
忽又满面春风的,朝范琼芳笑道:“看来你是选择我第一个条件啦!”
这位姑娘,既工于心计,又长于词令,端的不好对付。一时天河龙女,被问得半晌答不上话来,尽管芳心不以为然,但却难以输口。
故而唐云见状,立时目视爱侣,朗声一笑道:“芳姐姐,就是这样!”
并朝对方点点头道:“在下也有一个附带条件,不知姑娘可能答应?”
紫衣女嫣然一笑道:“请说!”
唐云微作沉吟,然后缓缓说道:“诸位来此寻仇,原无可厚非,我希望姑娘能光明正大了断。”
紫衣少女接口道:“你是怪我适才不该偷袭么?”唐云含笑答道:“不!在下是指此后!”
紫衣少女闻言,大眼珠转了几转,蝶首微点道:“好!我就照你的意思做!”
分明唐云是惟恐爱侣万一失手,自己不便维护雷空长老安全,特留藉口。
天河龙女也一听便知心上人之意,马上趋前两步,娇喝道“如今该比划啦!”
紫衣女转面答道:“当然!咱们先来一场文比如何?”天河龙女点点头。
紫衣少女,低头寻思,半晌,骤然一抬脸道:“我且问你,自古红颜多薄命,因何薄命?你将如何?我将如何?请列举实证以对。”
始则天河龙女,知道对方顶多不过找些前人的典故相难,心想自己曾饱读诗书,从幼在昆仑见闻甚广,必能赢得这一场。
根本就没有料到,人家竟出上这样一道不着边际的古怪题。不但仔细推敲,其中却含有过去现在未来诸事,而且还要举证实例!
大漠神乞和唐云,也听得暗中一愣!
尤其是范琼芳,自对紫衣女姓名都不知,又怎能凭空编出人家的未来,何况更一时以轻敌,授人以机先,绝不能反悔提出异议。
是故良久,仍想不出适当的答案,只好神色沮丧的朝对方一撇嘴道:“看你的吧!”
紫衣少女展颜一笑道:“你答不出么?听我说!”
天河龙女不由心中暗骂!看你这鬼丫头怎生自圆其说!只见紫衣女不慌不忙,轻启朱唇道:“自古红颜多薄命,非属天意,乃是人为,昭君见忌于毛延寿,玉环为兄所累,盖可为证,至于你么?”
说到此处,倏地戛然而止。
天河龙女见状,冷笑道:“怎么样?”
紫衣少女摇摇头,凝视端详道:“请恕我直说!你身有五阴绝脉,面带妨夫之纹,煞气已透华尽,大难不远,如不立做人定胜天之想,让唐公子随我百日,以为冲克,则必将蹈古人复辙无疑!”
这几句话,直听得天河龙女眼中冒火,马上破口娇叱道“贱婢胡说!”
不过紫衣少女却仍面不改色,淡淡反问道:“你从何证明我是胡说呢?”
又微叹道:“忠言逆耳,可怜,可怜!”
她一本正经,像煞有介事,而且一眼就能看出天河龙女曾罹患五阴奇疾,足证非乃信口雌黄。
只是此时此地说来,却近乎戏谑!
加上又明言要唐云相随百日,立使范女打从心坎里泛起酸醋,怒不可遏,也不再分辨,顿时嗤之以鼻道:“你呢?”
紫衣少女毫不为忤,徐徐答道:“我当然也要交代!”随即妙目朝唐云微瞟,花容突转黯淡,口中曼吟道:
“阿侬自幼是孤婴,
劫后流光十九春,
冷月凄风多少恨,
哪堪对影问余生。”
在凄凄如簧哀怨动人心弦声中,忽然信手向丈外一朵野花一招,隔空攫到掌中,翘首沿前峭壁,不断摘下花瓣,屈指连弹。
但见崖间,渐渐现出“生来命薄”,四个金黄大字。
在场的都是行家,一看就知道她露这一手,乃是武学中最上乘的,“虚空接引”,和“飞花击石”绝技。
唐云更目力有异常人,眼见峭壁上花瓣,片片全是入石三分,均匀完整,火侯精纯无比,暗暗吃惊!
饶是天河龙女,一向眼高性傲,也自叹弗如,大感气馁!心想怪不得这丫头,能使勾漏七魔,恭顺臣服,甘充走卒!
且从吟声中,听出对方乃是幼遭孤露,举目无亲,怀有颇多血仇,身世十分堪怜,不禁由然生出同情之心。
唐云也凝视石壁上“生来命薄”四字,悠然为伊人伤神!反是紫衣少女,似乎一吐胸中抑郁,心头大为轻松,吟罢见状,立刻回眸朝唐云盈盈一笑道:“请你权充公证人,说说这场比赛,谁输谁赢如何?”
也不知何故,她不但对唐云毫无敌意,更眉宇之间,透着极度亲切,信任有加。
惟其如此,所以天河龙女看在眼中,顿将适才一股同情之心化为乌有,一撇嘴,插口冷笑道:“你赢了就是!专凭巧嘴利舌逞能有什么新鲜,看下一场好了!”
唐云也尴尬的点头道:“是姑娘占先!”
同时尽管天河龙女辞色不善,但紫衣女竟佯作未见,依然面向唐云,瓠犀微露,呢声道:“是么?”
不待答言,又黛眉略聚问道:“你既非少林主人,咱们是不是应该适可而止呢?”
这也无异是间接答覆天河龙女,不想再比下一场了。尤其她娇滴滴,一味以唐云为倾慕对象,立使范琼芳炉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