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向死而生
“学会感悟,你也可以做到。”
不知何时,清风在他身旁的一颗礁石上盘腿坐下来。
“风前辈…”
玉川想起身,清风却示意他继续坐着。
“继续闭上你眼睛,你在想什么?”
他乖乖照做,迷茫道:“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说什么都会想…”
“那有没有想过不去想?”
“我做不到,一旦眼睛闭上,脑袋里就会特别乱!”
清风同样闭上双眼,一阵海浪拍过,苍老的身躯巍然不动,“试着放下这些,去听风的声音,去听海的声音,去听万物发出的声音…”
“听风…”
寒风呼啸,海浪席卷。
随着清风的话,这些声音在他的耳边显得更加突兀和清晰。
风来,浪随,随后他就要承受刺骨的冰冷。
“世间万物…”
他的耳边只有风只有浪还有藏正时不时的哀嚎。
甚至藏正不忘高声喊道:“玉川,挺住,我与你同在…”
“世间万物在哪里?”
“在你心里。”清风回应着他的问题,“抛弃那些纷杂的想法,你的心中你的脑海里,只有风只有浪,只有自己与这天地…”
清风的话如同拥有魔力,玉川感觉自己处于一种奇妙的感受中,脑海中只有他自己,只有身下的礁石,一方小岛,一阵寒风,一席海浪。
“狂风入天枢,扶摇九万里。”
“巨浪卷域柱,滔滔万物寂。”
“黑云压不住,苍茫唯吾立。”
“星河耀千古,笑做栖身席。”
漆黑一片的世界仿佛在玉川脑中不断清明,他没有睁眼,却好像又看清了一切。
他看到了小岛的全貌,看到正被古昭玉追打的藏正,看到清风起身,如利剑出鞘,锋芒毕露,抬手一挥间,风止浪平,仰首看天空,黑云散尽,星月皎洁。
“风雨雷电,花草树木,日月星辰,天地万物都有属于它们的力量…”清风缓缓说道:“试着摈除杂念,忘记一切,忘记你异能者的身份,去接纳万物,去感悟这份力量,去与他们融为一体!”
“啊!”
玉川发现自己如同虚影,在不断飞向天际,仿佛星辰都触手可及,可在清风话音结束的那一刻,他坠入大地。
猛然惊醒,他颤抖着看向身侧空空如也的礁石,仿佛清风根本没有出现过。
“前辈?”
“风前辈?”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古昭玉跳了过来,给他递来食物。
“刚刚风前辈来过吗?”
古昭玉笑嘻嘻道:“你希望他来过,便是来过,不希望他来过,便没有来过!”
“听不懂。”
玉川仰头吃着东西,看着繁星与明月又开始被黑云覆盖,陷入了沉思。
当天亮之际,东方海面没有浮现出那一轮红日,阴云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加低沉。
“要下雨了吗?”
雷声陡然轰鸣,阴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海浪也随着狂风不断翻腾,视线的尽头,这一切如同要彼此重叠。
一只海鸥如同白色闪电穿梭其间,发出阵阵嘶鸣。
“你…迷路了吗?”
玉川看着这一切,不由挺直胸膛,他确定清风昨晚来过,对他而言,这一个月的折磨只是开始,清风想要告诉他的,属于他的,真正的风浪,才刚刚到来。
暴雨随风而至,海鸥试图穿破云层,却在一道水天相接的闪电中消散。
“来吧!”
冰冷的雨水刹那打湿了他的全身,随风随浪随着刺骨的寒,他大吼一声后,咬紧牙关,双眸紧紧闭上。
“胖子,我躲雨去啦!”
古昭玉和藏正随着他的呐喊同时停下看过去,那道瘦弱的身躯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却又像扎根在礁石上的野草,不愿倒下。
竹条在藏正背后留下深深的烙印,古昭玉抬手试图阻挡四面八方的风雨,却无济于事,只能丢下一句话后,往灯塔位置跑去。
藏正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冻得通红的脸涌出坚毅,又开始拖动像早就不属于自己的双腿,并大声对着玉川吼道:“玉川!我还在!”
玉川没有回应,只是抬起手摆了摆,又重新放回膝盖上,掌心朝天。
两人都默默地笑了。
“下雨天真讨厌!”
爬到塔顶,古昭玉搬着小板凳在清风身旁坐下,托着腮看着外面的雨还是那两道一静一动的身影,“都快看不清他们了!”
“在这里这么多年,一半的时间都有雨,你不还是过来了。”
“人家就是不喜欢下雨嘛。”
“你看…”清风指着玉川提醒道。
“这是!”
暴雨如注,带着无比的力量试图摧毁世间的一切,海面升腾起薄雾,小岛苦苦支撑。
而在岛边的礁石上,一道身影也在支撑着,他盘腿而坐,默不作声,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的身边出现许多白色的虚气正缓缓流入他的体内。
“是炁!”
古昭玉惊起,双手死死抓着护栏。
“万物生炁,他感悟到了!”清风反而露出了平静的笑。
她却不断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她又不甘心地看着清风,“您说过异能者在冲破甲级的桎梏前是感悟不到的!您教了他什么!为什么我不行!他却可以!”
“他…”清风缓缓道:“他不一样,耗空了一身血肉,如果他还感受不到,今天就是他的死期!可是他做到了,向死而生,这就是他所不一样的地方!”
“只是这样吗?我也可以!”
古昭玉说着就要往塔下冲去,却被清风伸手拦住。
“你不行!”
“凭什么!”古昭玉一脸的不甘心,“我甚至很多年前就能看到炁的存在,心法我也都会,为什么不行!他又会什么!他也是异能者!”
清风叹息一声,领着她重新看着玉川,语重心长道:“世上哪有相同的两片叶子,也不会出现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同一条路,不同的人会走出不一样的感觉,同样的人,不同的路也会有不同的感触,这是他的路,你…也会有你的路!”
古昭玉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我在这里已经八年了…我想回家,他们难道不想我吗…”
“我说了,你有你的路。”清风看她的眼神甚至有怜悯,下意识抚摸着她满头长长的白发,“忍一忍,还有五年,我放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