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活着
也看透两人心思的清欢只得继续领着他们往家走去。
小镇上的人似乎都有着忙碌的事情,有人吆喝着生活物资,有人扛着工具急匆匆跑来跑去,不过一路上,他们遇到的人都会很热情地给清欢打招呼,她也一一礼貌回应。
“清欢姑娘,我觉得他们似乎有点…敬畏你?”
玉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们说话打招呼的时候不只是热情那么简单,甚至有些中年人还会微微对清欢弯腰。
“到了!”
清欢没有直接回应他,只是两人跟随她的步伐在大概小镇中心的位置停了下来。
两道古朴的围墙连接着朱红色的大门。
“你们两个…”她犹豫着看了看两人,“进去不要害怕!”
“啊?”
大门被她轻轻推开,传来略带尖锐刺耳的声音。
带着疑惑,他们跨过门槛,诺大的院子里没有想象中的假山鱼池,也没有最简单的桌椅等物什,苍凉甚至一种阴森感扑面而来。
一条石板路直通尽头相连的五间屋子。
然而在石板路的两侧,竟然矗立着十几座坟墓。
“啊这…”
他们忍不住退了两步。
古域前历3023年-古域新历12年,肖正安……
古域新历203年-289年,连雨…
古域新历454年-523年……
……
一座座石碑之上刻着生卒年以及逝者的姓名,他们的姓名并不相通,但他们的生卒年却如铺开的岁月画卷一样从古老的年代贯穿而来。
清欢当先踏上石板路,对着两边的墓碑鞠躬道:“各位前辈,今天有朋友来,希望没有打扰你们的宁静。”
“她在跟这些墓碑打招呼?”藏正紧张地扯住玉川的衣服,身子有些发抖,“不会真的有鬼吧?”
“有。”玉川很肯定道。
“真有啊!那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藏正看清欢,都仿佛觉得她也跟着多了一丝诡异,眼底露出了恐惧感。
玉川嫌弃道:“我说的有,是世上有通灵师这一类异能者,不是这里有,清欢姑娘只是简单跟这些逝者打招呼,你哆嗦什么!”
“那那那…她在跟死人说话啊!”
“她只是出于对逝者的尊重。”玉川调侃道:“没想到你怕鬼!”
藏正纳闷地扶上眼镜,这才觉得清欢的行为没那么恐怖,小声对玉川说:“义父为了给我从小练胆,五岁那年就带着我看恐怖片,胆子没练大,反倒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枪叔这算反向操作?”玉川打趣他。
“去你的,你以后也不许跟我提这茬!”
“行!”玉川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不过你强烈要求过来住的,今天决定好要和这群坟墓作伴了吗?”
“你……”
“可是你亲口答应清欢姑娘的!”
“你俩嘀咕什么呢?快过来!”清欢叫上两人,边往里走边说道:“他们都是值得我们敬重的人,你们也要拜一拜!”
藏正已经一路上不停地对着两边双手合十祷告。
“见怪勿怪!”
“世界和平!”
“……”
“呀,藏正你的态度可太好了!”根本没听清的清欢忍不住夸赞。
正厅的大门被她干脆地推开,她看到屋里有个老妇人正靠在躺椅上翻看着一本书籍。
“奶奶,我回来了。”
“奶奶?”
两人看着老妇人精致得体的穿着,银白色头发被梳理的一丝不苟,一支翡翠发簪别在头顶。
随着三人进来,她缓缓取下老花镜,打量一番后,目光落在清欢身上,慈祥笑着却责备道:“臭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奶奶…”
此时清欢彻底放下了脸上的坚强,一下子扑倒在老人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而老妇人则是宠溺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玉川和藏正对视一眼,自觉退了出去并将门带上。
两人肩并肩坐在屋子外的台阶上,看着满院子的坟墓,气氛有几分凝固。
藏正依然很不放心的在这些墓碑上扫来扫去。
“阿正,你说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何都被安葬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只要别吓我就好!”藏正忍不住把大脑袋用肥厚的手掌遮盖住。
“都说别怕了…”
“你试试五岁就开始天天看恐怖片!”
“那我肯定麻木了!”
“吹牛!”
屋子内,清欢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
老妇人才轻轻开口问:“出去野了一年,奶奶很担心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清欢依然扑在她怀里,眼眶红润,无神地睁着。
“死人,很多死人!”
“我没有去城市,而是一直在外面,我不知道外面的人竟然过着那么凄惨的生活…”
“易子而食的故事是真的…”
“甚至还有交换妻子做食物!”
“为了争一颗野草裹腹,死了三个人…”
“我一开始觉得这些人难道没有人性吗?”
“我去阻止他们!”
“可是,到处都是这样的情况,我刚拿出的食物就被一抢而空…”
“他们贪婪地看着我,像一头头饿狼,我为了自保,开枪却没有吓退他们,最后只能自己跑了…”
“奶奶,这一路我好累…”
“我早早就很想回来了…”
“但是作为天命使,我更想弄清楚什么是生命的意义!”
“我一直坚持着…”
“许久许久,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批流落的自由人,很想把他们带到镇子上…”
“可是他们连最后几个小时都坚持不下去,试图去吃同伴的血肉,最终都死在了巫鸦的嘴下…”
“刚刚那两个人,是他们救了我。”
奶奶依然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问道:“知道生命意味着什么吗?”
她眼角又有泪水滑落,浸湿了奶奶的衣衫,回忆着一路的径路,小声说:“一个人的命…是不会考虑人性的!他们甚至会放弃最基本的道德,只是为了活下去…”
“那结果呢?”
“他们都死了…”
老妇人将她扶起来,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的路还很长,这个世界也很大,你要继续走继续看,也要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