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开门
同样的街道上，同样的两个人。
秦缨丹低着头，面露绯红。
石薙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一片空白了。
“我想要你以后只让我一个人快乐，好不好？”
秦缨丹上前抱着石薙的肩膀，夹带香气的柔声围绕在他的耳畔边。
以她姣好的面容和诱人的口吻，自然令石薙俏脸微微一红。
石薙愣住片刻。
最后还是将其轻轻推开，半开玩笑似的拒绝道：
“抱歉，我没那方面想法。何况，快乐可不是能独享的东西。”
秦缨丹懵懵的，她今天专程在自己身上喷了最贵的香水，精心打扮了一番，认为没有男人可以拒绝。
而石薙很坚定，他腼腆着脸一步一步走在前，也不敢回头看她消沉的脸。
“等你以后找到真正想一起的那个人时，再回想起来，才会发现这不过是青春期的懵懂而已。”
“而已？”
秦缨丹被气笑了，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什么。
石薙记得最后她丢下一句不清不楚的话，紧接着快步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自己也不再好说什么，便只好就这样回去了。
事后又开始后悔，心想自己是不是又惹人生气了，话应该说得含蓄一点才对。
就这样连隔着几天，秦缨丹坐在旁边都没有理过石薙，一下课自然而然的收拾好书包离开，石薙顿时就觉得委屈。
“小红，前几天是我不对，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挑了一件礼物向你道歉，我们和好吧？”
“小蓝，你还记得我的生日！谢谢你，其实前些天我也有些不对……”
下课后，石薙一如既往坐在位置上吃邻桌的瓜。见破碎的两人又重归于好，他忽然间灵机一动，想起正巧后天是她提过的生日，到时候也可以准备礼物，道个歉什么的。
见到自己的诚心，她也一定会感动到原谅自己。
于是放了学后，石薙就将打工所存的钱，除出一些去商场买礼物。
要说冬天最好的礼物应该就是能暖入人心的东西。
就好比围巾手套被褥暖炉什么的。
送被褥当然不可能，送暖炉太大也不好给。
也不是因为太贵，就是觉得围巾手套小巧一点，于是挑选了一套红白相间的编织手套和同色的围巾，价格还算便宜。
剩下的钱买了比礼物还要贵一倍的盒子精心装饰一番，再放进书包里，明天就能给秦缨丹一个惊喜。
想象一下她收到礼物以后一定能开心的原谅自己，于是这一夜就美滋滋的睡了一觉。
等到了隔天放学后，石薙还没来得及叫住秦缨丹，她头不回一个劲儿往外窜，石薙只好匆匆下楼去追。
追到了校门外附近，四处张望，也没有再见到她的身影。
石薙撇撇嘴，心想不急，反正自己也记得她家在哪儿，于是将盒子收好，悠哉悠哉的回去。
这时，背后的小树林突然窸窸窣窣，冒出一群小混混围了上来，趁着四下无人居然将石薙套进麻布口袋里，再扔到车上。
这辆车在路上开了很久，开了很远。
那群人在车停后，将石薙从车上又扔了下来。接着撕开他嘴上和眼睛的胶布，石薙睁开眼又见到了那栋熟悉的废弃大楼。
来不及多问，就被带头的胖混混一脚踢在肚子上，疼的说不出话。
那胖混混还用一口蹩脚的沈阳口音厉声恐吓道：
“就tm你叫石薙啊？你人到了这里，指定没你好果汁吃！”
石薙奇奇怪怪的看了他一眼。
“还敢瞪我？兄弟们，揍他！”
没成想那胖子肚量小，一副夸张的模样呼喝着他的同伴聚集。
石薙瞳孔放大，眼睁睁看着沙包一样大的一拳一脚落在自己身上。即使是这样，也得抱着书包，将头埋了下去。
他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招惹过任何人。
这浑身上下的伤痛也不会是做了恶梦。
从小到大，自己爹都没舍得打过他，他爹说这孩子就是越打就越笨，打了以后还得闹脾气，闲麻烦，就没打过。
再到现在，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儿的，遭一大帮子人蹂躏，疼的受不了，晕了过去。
“把他包给抢过来，看看有些什么东西！一直捂着，难不成兄弟们今天还能丰收一笔？”
带头那胖子两眼放光，招呼人去抢石薙手中的包，哪知石薙手捂得死死的，还用身体一直压着，就是掰不开。
一个站在一旁瘦瘦高高的男生像是看不下去了，眉眼间都是不忍。
他走到带头胖子那儿说了几句，不曾想还被反打了一巴掌：
“老子做事要你这个新来的教？”
那瘦个儿捂着脸，满是不爽。
咽下一口气后，还是凑近那胖子边，从衣襟里摸了摸，然后递给了他什么。
那胖子才勾起一抹笑容，大肥手拍了拍他后颈：
“小子，以后跟着哥们几个干，别这么心慈手软，这次就算了。”
他又转头看着抢包那几个，嚷道：
“诶，行了，别抢那破包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吃饭去。”
那几人点点头，临走前还威胁道：
“一个破包捂那么紧，以后别让我们看到你，见一次，老子招呼一次。”
等人都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了，那瘦瘦高高的男生走到石薙面前，扔下了几张红色钞票，冷冷地告诉他：
“这点钱，你拿着去买药养养伤吧。”
石薙嘴角都是血迹，意识模模糊糊的几乎不出话。
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挤出了一句：
“我……叫石薙，你……叫什么名字。”
瘦高男生犹豫了一会儿，回道：
“高辉。”
“谢谢……。”
“不要对伤害过你的人说谢谢。”
高辉扭头，下一步正打算离开。
谁也没料到，戏剧性的一幕就此发生。
故事的开端也从此而起。
一道巨大的响声从高处传来。
“砰——”
随着一根钢筋掉落，写满红色“危”字的水泥墙裂开缝隙，整栋废弃的旧楼居然开始慢慢塌陷。
巨大的黑影覆盖了高辉的影子，高辉麻木的站在原地，惊恐的注视上空，心想下一秒，自己就会血肉横飞了。
“走……”
高辉愣神的同时，背后传来的嘶哑声和推背感，将自己用力推倒在远处。
接着震耳的声音传遍了郊区周围。
“怎么了？什么声音！”
那胖子听到声音，带着人过来。
然后见证到这一幕时，几个人都傻了。
高辉痴痴的，坐在满是烟尘的地上看着前方。不远处，是刚刚坍塌成的废墟。
众人视线中没有石薙的身影，那胖子首先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快、快。上车，走人！”
胖子声音也变得慌张，急忙让所有人上了车，强拉带走了目光呆滞的高辉。
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很快他们就离开了这里。
原本的废墟周遭弥漫大量烟尘，久久散之不去。
上一秒的废弃大楼成为了废墟。
由于是郊区，消息的传递很慢，附近也几乎没有车辆。没人注意到这座已久的大楼已经坍塌。
石薙孤身一人，虚弱无力的瘫倒在废墟之中。
此时的他动弹不得，全身血肉模糊，地上一片血红。
突然的意外并没能将他一下带走，而是残酷的给他留下了生前的最后一丝意识。
“爹，娘，小妹……”
石薙闭着眼，不甘的泪花从侧边流下。
曾经憧憬过的大楼，到了现在竟然会要了自己的命。
他木纳的目光平视远方，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也没人能听到他的苦诉了。
一闭眼。
黑暗中出现了数道身影，石爹，石娘，石小妹，刘墨墨，以及秦缨丹。
他的手臂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血顺着伤口流淌在了从书包里窜出来的盒子上。
来到这座繁华的城市时，他想过很多事情，期待过，担心过。
但却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结束短暂平凡的一生。
真的倒霉。
有时候上天真是作弄人。
当自己和人相处的融洽时，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
事实在离开之后，发现自己才是最悲哀的。
既然要分开，何必又要遇见。
又何必要给予期待。
“小妹啊，哥要……不行了。”
石薙奄奄一息，最后的遗憾，就是不能带小妹来城市里。
那橘红的夕阳下，约好的事情仿佛就在昨日。
“吱呀……”
眼前，一道笼罩四周的亮光刺痛了石薙的双眼。
他朦胧的意识里依稀见到一双熟悉的手为自己打开了一扇大门。
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合，那是……顶层的最后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