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少女的安全感
一天。
——指安晓拿下龙女小姐所花费的时间。
从相见到相识，再到相知，仅仅过去了一个晚上，他就在糊里糊涂当中，把奥利菲尔那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往前推了一个大进度。
其效率之高，行动之精准，手段之简单，几乎超越了大多数人的理解范畴，基本上可以说是达到了返璞归真的级别。
在某些微妙误解的驱动下，莱莎已然把他当做了生命中的一道暖光，二人的关系变得愈发紧密。
此刻，她正挽着他的胳膊，亲昵无间地走在通往归属者协会的小路上。
温存过后的清晨如蜜糖般令人沉沦。
回味着突如其来的美好，安晓思绪飘摇，精神亦是有些恍惚。
已经多久没有体会到少女的依恋了呢？
仔细回想起来，似乎，自打前世进入高强度且无限循环的工作状态后，人生就已经与“情感”啊、“体验”啊、“感知”啊、甚至是“自我”之类，彻底割裂，不能并存。
为了让物质生活变得更好，为了达到社会中“正常人”和“别人家的孩子”应该具备的一切素质，放弃许多似乎也成为了必然。
身体也好，爱好也罢，最初的理想也好，该有的社交也罢，在达到“自给自足”的小目标面前，好像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是啊，年轻英俊的自己在前世加速老去，燃烧的青春也只是献给了随机选择到的一家根本不了解的公司一直一直干下去。
直到最后，用两眼一黑的方式，为加速老板买新豪宅的宏愿画上了半个句号。
应召来到此世后，奥利菲尔那唯美如幻的理想形象惊艳到了那早已封闭陈旧的心；
而莱莎这样真实可爱的小小“队友”，又为这深谭死水般的灵魂注入了一丝新的活力。
经历过昨夜的危机，隐约能感觉到内心对周遭世界的感知程度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了，受到的伤害也在少女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治愈下近乎痊愈。
现在，安晓已经决定，随着她提前去往塔利安纳王都，换个更加安全的地方去积累入学必备的财富。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稍微远离那些魔族的暗中盯视吧。
“莱莎，那边真的也有归属者协会吗？”
走在路上，他转首对身边的少女问道。
“应该是的。虽然我没去过，不过听族中长老说，人类冒险家的足迹遍布整个大陆，所以任何国度的皇都里，归属者协会都会为此开设一家分舵的。
而且它们的规模会比板桥镇这种小地方大很多，能接取到的任务等级也会很高呢。”
少女认真想了想，又补充了句：
“再说，那边的机会也并非只有做任务啦。像你这么有天赋的，以后说不定可以选择‘附魔师’之类的兼职去做吧？”
“哦哦……我懂了。”安晓微微颔首。
其实很好理解，这大概就像是一线城市，机会多、治安好，人口基数大，工作种类也相对丰富。
在这种环境下，能接触到的东西、学到的知识都远非小地方可比。最重要的，是王都的守卫制度森严，通常只接受与亚人共存，绝不会放过任何魔族潜入。
像板桥镇这种只有一位士官外加一些民兵把守的关卡，一旦遭遇战争，大多数居民都只有背井离乡这一种选项，实在不太适合长久发展。
短短一天时间里，安晓已能察觉到这片大陆上的魔族似在蠢蠢欲动。既然自己已经被盯上，那么后续的行动就更要低调一些才是。
他已经做出明确的规划，只要尽快赚够学费、顺利进入学院，那么就可以在学院的庇护下不断靠近下个目标。
“关于那件事，还是等时机更成熟些再跟莱莎说吧。”
心中这般想着，他与她继续前行。
……
——
很快，归属者协会的轮廓就渐渐出现在眼前。
走到门前，能够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对话声：
“发生这么严重的恶性事件，必须要尽快上报！小镇这点兵力，完全抵不住魔族的试探啊！”
“是的，看来传言果然属实，沉睡多年的魔王终于要恢复元气卷土重来了。唉，也不知昨晚接取了任务的那个小队现在怎么样了。”
“伍德长官，其实我昨夜值守时正好遇到了他们来问路，那小哥看上去在很努力的熬夜做任务……要是他们真的靠近了纽曼家，恐怕是凶多吉少。”
“什么！？那么上劲的年轻人，这……唉！真是可惜了！”
“……”
就在被众人谈及之时，安晓和莱莎一前一后，悄声步入厅内。
“那个，你们好啊。伍德长官，啊，还有阿光先生。”
此刻，偌大的公会内部，十几位冒险家围绕着吧台前的伍德士官长和一众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和分会负责人商讨着什么。
可以发现，昨日还在的米拉小姐已经不见了，吧台后站着的接待人员早已换成了别人，而新到的分会负责人则是一位中年大叔的形象。
他身着墨绿色的公会长褂，戴着学者镜片，看上去非常严谨。
“？！”
见是安晓，冒险者们大感意外，伍德和阿光等人更是震惊非常。
察觉到他的身份，那位中年大叔连忙走了过来，关切问道：“小兄弟！你没事吧？昨天的任务……”
“还好，不必担心。其实我们此行就是来汇报关于魔族之事的。”
安晓温和地笑了笑，以示无妨。然而，他身上那套银灰色薄甲昨晚沾染的血迹依然历历在目。
众人不瞎，看到此番画面，皆然面色凝重。
在伍德长官的要求下，安晓将遭遇魔族的经历轻描淡写地概述了一遍。
“是这样的，我们做完娜娜美小姐的任务之后，步履不停地前往了西郊。可到达时，纽曼先生已经尸首分离……紧接着，几个魔族忽然出现……”
场中各位越听越惊。
尤其是当他说到“莱莎尽全力击杀了四只爪牙、并逼退了敌方首领”时，包括阿光在内，所有人对少女原有的戒备感登时荡然无存。
毕竟在这里，能帮镇子抵挡魔族的亚人，就永远是人类的朋友。
一开始，莱莎自称龙女，根本没有几个人相信。只因龙人百年不出巢穴，按照人类的寿命来算，几乎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位。
可现在，众人不禁重新开始反思起来。
此时安晓话毕，大厅里安静了片刻，大家纷纷陷入沉默。
尴尬的氛围不知持续了多久，依然是分会负责人当先开口：
“这次事件实是我们公会协调不力，让小兄弟遇到了如此大的危难。这份伤害，我们会对二位做出对应的赔偿。”
“嗯？赔偿？”
听到赔偿二字，安晓顿时来了精神，“请问赔偿具体是指……？”
“啊，你们能在那种状态下击退魔族，可谓是为板桥镇的治安做出了巨大贡献。而纽曼先生的死则属意外，无可避免。
所以，我决定首先将二位的任务判定为通过，同时破格将贵小队的冒险等级提升至e，个人等级直升至d，以便于二位以后在其他城市继续旅程。”
“！”
安晓眼前一亮。
未等表达谢意，又听中年大叔不紧不慢地追加道：“‘跳一级’是我个人能够代表协会给二位开放的最高权限。
另外，在此基础上，我还会为贵小队提供一份‘归属者扶持礼包’，作为协会官方对您做出的贡献的认可。
这里面除却金龙币外，还包含不少对旅行有用的东西，希望您和莱莎小姐千万不要推却。”
“！！”
安晓瞄了下身旁早已双眼放光的少女，强忍住心中喜意，微微点头：
“哎呀，您太客气了。守护镇子的平安是我身为人族的分内之事，应该的、都是应该做的。”
听了这一席话，旁边的伍德士官长当场对他另眼相看。想了想后，提议道：
“对了，我这边还可以额外授予你十枚荣誉凭证，算上史莱姆任务的，共计十一枚。”
“荣誉凭证？”
“嗯。”
他笑着从怀中摸出一沓金色小牌子，略作解释：“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在塔利安纳是通用的，只有士官长以上的衔位才能发放，十分珍贵。
当积攒到一定数量后，你可以带着它们去皇都兑换超稀有的魔武器或是魔法道具。安晓兄弟，我能帮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
聊到这里，安晓已经能够隐约听到身后少女咽口水的声音了。
不仅如此，自己的衣角也在疯狂地被莱莎不断拉动着，那意思明显就是“我要我要！”之类……
也确实，“魔法武器”、“魔法道具”，听上去显然不是普通铁匠铺能做出来的东西，它们大多是不可复制的，其价值自是不言而喻。
但见过许多大场面的安晓却深知重要关头不能急躁的道理。
只见他依旧保持着年轻人该有的风度，仅是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对伍德士官长表达出恰到好处的谢意：
“能够得到长官的认可，晚辈倍感荣幸。今后步及皇都，也定会尽我所能为同族做出贡献的。荣誉凭证的事，安晓在此多谢了。”
“好，好！塔利安纳有小兄弟这般靠谱的年轻人，实是幸事！”
伍德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那么，就祝愿二位一路平安吧！”
“嗯。”
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
于是，在众冒险者无比羡慕的目光中，安晓接过一连串的荣誉凭证，并和莱莎来到前台，在中年大叔的引领下完成了一系列手续流程。
不但直接越级晋升到“d级冒险者”，小队也升为“e阶”，甚至免除了成员需满三人的限制。
当然，要想再将队伍升至d阶，那这人数的限制条件到时候就必须要补上了。
临走前，他忽然想起什么，对分会长询问道：“对了。请问，昨日在这里接待的米拉小姐今天怎么不见了？”
“哦？小兄弟是对米拉感兴趣吗？”大叔露出了然的神情。
“呃……”
见安晓面露尴尬，大叔便不再多言，只是正色解释道：
“不瞒你说，她今天其实是无故缺勤了，而且没有请假。我已经安排其他人去找她，不过到现在也还没音讯。或许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吧。”
“这样啊……”安晓若有所思，“好，那谢谢了。”
“客气。”
心中的一缕猜测依旧未解，但在未亲眼见证的情况下多思无益。
想了想后，他道别了分会长，并带着莱莎离开了协会。
关于下一步，他已经打算好，直接前往驿站、雇一辆马车或者其它代步工具，用最快的速度离开镇子。
反正这边也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地方，断去舍离相对容易。
根据他的推测，在维恩大陆上，人类通用的远行载具应该是以马车、船只和坐骑为主的。
理论上，私人坐骑价格昂贵，平民百姓难以承担，而马车则相对廉价，速度也并不很慢，甚至拼车还能便宜不少，可谓是当下条件的最优选择。
安晓认为，前期的消费思路应该是能省则省，把金币花在刀刃上才最稳妥。这样可以加快收入滚雪球的速率，等到后面就可以稍微舒服些。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一种延迟满足，正反馈需要前期的忍耐才能在最终看到。只不过，这个过程稍微有些苦了陪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
“唉，先是让她帮我打钱，之后又是一起被魔族盯上……等我发育好了，一定要好好补偿她才行。”
心中的念头再次坚定，脚下的步伐也莫名加快了些。
想着想着，二人很快走出了归属者协会。
——
……
“安晓，话说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哦？”
甫一出门，身后忽然传来少女的嘀咕声。
“啊？”
安晓闻言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便随口问了句：“哪种类型？”
“就、就是……很大的那种。”
“哈？？”
他转头看向她。
却见少女目光躲闪，声音渐弱，不自信地看了看自身其实已经很是饱满了的胸脯。
这下，安晓彻底明白了。
敢情是小姑娘误以为自己对米拉小姐的身材和容貌太过在意，有些吃醋了啊。
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对于这种情况，他还是有一定的解决经验的。
回想起之前猫娘的事，他认为只要立刻驱散少女心中的焦虑、给她以足够的安全感，就算是最稳妥的正解了。否则，猜疑会让心与心的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远。
安晓想到就做。
他立刻牵起她柔软的小手，微微俯下身来，温声安慰着：
“不是哦，我喜欢的类型，其实并不由那个决定。再说，莱莎已经很好了，我还从没见过比你更可爱的女孩子。”
“唔，真的吗？”
少女闻言，心下稍安。仰起小脸想要进一步确认。
“当然了，我不会骗你的。”
“这样啊……那、那就好。”
她稍微开心了些。
可没过几息，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继续抬起头问道：“那那，万一以后真的遇到了，怎么办？”
说到这里，她直视向他的双眼，似在期盼着某些答案。
“呃……”
安晓承认，这题有点难解。
因为他不喜欢说谎，也不愿意画饼。
如果按照奥利菲尔给出的任务来推算，《女仆图鉴》中的目标虽然只出现在纸上，但其实可以想象，她们大概率都会是像莱莎这般漂亮诱人的存在。
所以，即使现在说“不会的”之类，以后也早晚要被自己打脸。
反观莱莎，她的担忧更非空穴来潮。
即使不知安晓的真实动机，站在她的角度，也完全会考虑到“他这么俊美，天赋又绝无仅有，早晚会遇到更多漂亮可爱的妹妹”的问题。
这几乎是必然事件。
而到那时，他会不会被千花百草迷乱了双眼呢？
这一点，她不能确定。
无形之间，她已经把他当做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二人看问题的角度大不相同，可关系却是进展得飞快，做出这样的试探也并不能算作无理取闹。
空气似乎安静了些。
安晓知道，犹豫的时间每过一秒，少女的失落就会多加一分。
但考虑到自己的最终目的，他依旧不想选择去欺骗，让她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体验翻倍的伤心。
所以他做出了眼下最佳的判断——
同样的路线，同样的动作。
他拉着她的小手，一步一步，从快走到小跑，将她带向初见时的那片无人深巷。
“安晓，你、你干什么呀！”
风景在视线两侧向后倒退而去，昨日的回忆也如清晰的片段般在脑海里重放。
“别说话。”
遮光的小径尽头安静得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
在她睁得大大的玫红色瞳孔里，安晓伸出手臂，用似曾相识的姿势，将掌心轻轻按在她耳畔的墙面上。
同时，身体一点点靠近。
“喂，你……”
一息、两息。
画面在此定格。
——
直到额上传来唇瓣的温软触感，
她慌乱声音下潜藏着的那份满足才终于被一缕缕侵撬而出。
“欸、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