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夜
群山在夜间,静得可怕,狭长的月亮照耀的如此奇怪的山脉,散发着阴嗖嗖白烟,阴冷的月光衬着青色的砖瓦,给天地镀上了一层冷灰。
黑暗的角落,轻微的哭声半流质地蜿蜒,被雨融化在空气里,轮廓被洗刷,只留薄薄的一层,像死人的皮肤。
在虎头山山顶,文华寺的一处偏僻小院。
“圆觉~圆觉~”
“吱呀~”
昏暗寂静的房中突兀的响起一道压着声音的呼喊,伴随着破旧门轴转动的声响,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睡梦中的圆释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床榻,本躺在床上的师兄圆觉却不见了踪影。
大晚上的谁在叫师兄?要去干什么啊?
正准备接着睡的小和尚突然想到了接连消失的几位师兄弟,虽然寺院里的大和尚说吃不了苦下山去了,可他们都是在家吃不上饭了才被送到寺庙出家,怎么可能因为怕吃苦就下山?
“吱呀~”
鬼使神差般小和尚穿起衣服悄悄的溜出了房间,腐朽的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做贼心虚般的念了好几声佛号,见没动静后又鬼头鬼脑的伸出头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发现偷偷摸摸的溜出了院门。
小和尚这会很是后悔,热热闹闹的文华寺夜里看着却这么吓人,黑漆漆的。夜晚的风吹过走廊,低沉的呼啸声好似鬼哭狼嚎一般在耳边盘桓,清冷的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庭院,窥视着那夜行之人,回头望去,来时的路笼罩在夜色中,黑漆漆的像是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
圆释不由得放慢脚步,远远跟着前方灯笼发出的亮光,蹑手蹑脚的往前挪动,努力的不发出声响,唯恐被人发现。
“嗯?”
他抬起眼,这四周略显偏僻,一时间竟想不起这是何处,慌张的四处查看,终于想起这是住持的住所,平时是不准和尚随便进出的,没想到今日竟摸到了这里。
他跟着又往里面走了一会,越往前走心底越是恐慌,只见院中杂草横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可这确确实实就是住持的住所,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臊味。
圆释心中不由得胡思乱想,各种妖魔鬼怪的故事浮现在心头,不禁把自己吓得打了个哆嗦。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院中传来,随后从黑暗中走出一道身影,他死死的屏住呼吸蹲在墙角,努力的把自己的身影缩进阴影中。
“嗯?”
人影突然停下脚步,月光映照的脸庞颇显清秀,随后扭头不停的来回抽动鼻翼,好像是在嗅着什么,好在没有发现小和尚,转了一圈便晃晃悠悠的离去了。
“呼~”
“呼~”
他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后背竟起了一层冷汗。
“圆觉师兄呢?怎么就他自己出来了?”
“大半夜的主持找圆觉会干什么?”
悄悄地摸到窗户外,偌大的院落就这一间房子亮着灯。
“主持,你找我何事?”
忽的,房间里响起了圆觉师兄的声音,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和尚反而心情安定了不少。
“主持半夜找圆觉会是何事?”
他支棱起耳朵,趴在窗外,小心翼翼的露出眼睛,瞧见圆觉双手合十,低着头向主持行礼,主持却背着身子,双肩不停的颤抖,喉咙发出呜咽的声音。
“主持?”
等了许久,圆觉久久不见对方回应,忍不住抬起头,慢慢走近主持。
“主持,你怎么了?”
“可是身体不舒服?用不用弟子喊人过来?”
“不用,贫僧只是睡到半夜觉得腹中饥饿难耐,所以只得唤你前来,望你不要怪罪!”
“啊?可弟子也不会做饭啊?”
“没关系,有你就够了。来,再走近一些。”
圆觉虽然觉得主持这话有点奇怪,但还是听话的往前又走了几步。
“主持”
话还没说完,一直背对着人的主持突然转过身体,只见一个虎头人身的妖鬼出现在面前,它的鼻吻修长,微微眯着一双血红眼睛,狭长而带有一条黑纹大眉,喉咙传出一声虎啸,随后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咬断了圆觉的脖领,圆滚滚的头颅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脸上青筋直冒,眼角开裂,通红的眼珠瞪得老大,像是临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主持伏在圆觉的尸体上,大口的吞咽着圆觉的血肉,咀嚼骨头的咯吱声透过窗台,缓缓消散在夜空中。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那些师兄弟哪里是下山了,分明都是被这个妖鬼变得主持给吃了!!”
圆觉看着房间里血腥的一幕,慢慢的挪动身体,双手死死捂住不停颤抖的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啪嗒”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原来是刚刚离去的年轻和尚。
“找到你了!”
昏暗中,小和尚已经涣散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叼着一具尸体大口吞噬。
在齐家村盛情款待后的第二天,陆宁早早的告别村民,沿着官道向文华寺而去。齐家村再往北十多里有座更大的山,名叫虎头山,文华寺就坐落于虎头山的山顶。
虎头山脚下,文华寺附近的某处小山村,陆宁走到附近,携带的水囊也已经喝空,腹中也有些饥饿,眼下刚好可以稍作休息。
“大娘”
“我从别处赶来,要到文华寺,路过此地想要讨些吃食。”
陆宁对着面前的妇人行了一礼,那人也还了一礼,连忙把陆宁引进家门。
“我们都是些粗茶淡饭,也不知道道长吃不吃得惯。”
“能填饱肚子即可,我会付给你银两的。”
“不用不用,只要道长吃得惯就行。”
“三郎,快给道长倒碗水来。”
不一会,一个小男孩飞快的跑出来,放下两碗水,然后就躲在母亲后边,怯生生的探出个头。
陆宁谢过男孩,端起碗一饮而尽,用衣袖擦了擦嘴,再次谢过了这一家人。
“道长上山可是寻亲访友?”
“嗯算是寻一故人!”
见她说话有些吞吞吐吐,陆宁有些疑惑。
“大娘你可有事?不妨说给我听,也算是报答一饭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