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云境
池声醒过来后还是一阵的恍惚，他努力的晃了晃晕眩的脑袋，缓过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他左右看了看，首先落入眼帘的便是常洵，看样子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四下寻找后发现，空见之尘似乎不见了。
想到之前常洵说的，那东西留不得，池声立马紧张了起来，爬起来开始仔细寻找，可是东西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彻底没了踪影。
明明之前拿着空见之尘的人已经灰飞烟灭，为什么东西却还是无缘无故消失了。
莫非是有人拿走了？
池声这么想着，随后又赶忙否认了。
能够来到这里拿东西的，除了那些魔物或者灾厄的信徒，恐怕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可如果是他们，那他们不可能不会对自己和常洵下手。既然不杀他们，那就肯定是友非敌，倘若真如此，又为何要拿东西？
就在池声左思右想想不明白的时候，常洵也皱着眉醒了过来。
他只是缓过了一阵，随后就见到池声正坐在那皱着眉想事情，便起身过去问道：“怎么了？”
池声见到常洵，便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常洵：“那个空见之尘不见了。”
“不见了？”常洵也跟着蹙眉，“怎么回事？”
“我们之前被它拉入了环境之中，也许是在这期间，被别人拿走了。”池声说道，“但我无法确定那人究竟是友是敌。”
“不杀我们，只是拿走了那东西，想必对我们并没有恶意。”常洵分析道，思索了片刻后，他又说道，“此事我会禀报尤奚大人的。”
说完，常洵便转身朝山下走去，似是不愿再呆。
眼下天已经大亮，可池声根本无法准确的判断现在究竟过去了多久。因为他在幻境呆了整整半年，而那里的时间又与这里相差多久。
就在他猜想之际，就听到常洵说道：“此刻已经距我们落入幻境过去了一月有余，我们还是尽快些赶路吧，否则尤奚大人也该着急了。”
池声微微一惊，没想到已经过去了一月之久。
“我们现在去哪？”池声赶忙跟上了常洵的脚步，问道。
常洵脚步一顿，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我们已经出来太久了，还是先回朦金城一趟吧，不然大人该担心了。”
“好。”池声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应道。
其实在见识到之前的常洵后，如今再见到如今的常洵，池声也可以很清晰的察觉到常洵的变化。那场战争对于常洵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改变。
但是如果细想的话，又觉得他其实也没有变多少。他已经鲜活的活着，对待旁人也与曾经无异。只是在时间的磨砺中，变得沉稳，不再急躁。或许是受了尤奚的影响，池声感觉如今的常洵有了几分当初的尤奚的影子。
当年的那场战场，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池声忍不住在心底好奇。
在他们往回走的路上，池声还是没有忍住的叫住了常洵，“你与我似乎并不在同一个幻境中，你在幻境里见到了什么？”
听到池声的问题，常洵似乎恍惚了一下，眼眸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随即就听到他似压抑般的说道：“没什么，不过是过去的一些事罢了。”
说完后，常洵便转过头，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可是明明在刚刚的那些话里，池声听到了哽咽声。
池声不敢再问，但心底却是有些忍不住的想着，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就这样，池声与常洵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一前一后的回到了那座主楼。
“回来了？”尤奚见到两人后有些意外，“怎么这么久，而且似乎也并没有拿到尘世方碑，出了什么事吗？”
“尤奚大人。”常洵率先行了礼，随后才解释道，“我们在曲景山清剿魔物时，见到似乎正在研究着一个东西，那东西似乎还可以代替尘世方碑。我们当时想要将那东西毁掉，可是却不小心被拉入了幻境里。我们被困在幻境里一月之余，如今才好不容易破了那幻境。”
“哦？”尤奚有些意外的道，“连你们都被拉进了幻境里？”
“对，不过那东西我们也没有拿到。”池声点头附和道，“我当时醒来的时候就发现，那东西似乎已经被人拿走了。”
尤奚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不必担心，此事我会告知其他几位，让他们多留意的。”
即使尤奚这般安慰，可是常洵却好像还是有些自责，只见他垂着头，有些愧疚的说道：“都怪我，若是我能够警惕一点，或者再强一点，或许就可以抵挡住那东西的侵袭，拿到它了。”
“常洵，不要将什么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尤奚冷着脸呵斥道，“既然那东西是可以代替尘世方碑的存在，那即便是我，也未必可以阻挡的了他的侵蚀。”
常洵听后一怔，有些不解的看向尤奚。
尤奚看到他这幅模样，叹了一口气，“自从回来我就发现你有些不对劲了，说吧，你们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见常洵一直沉默着不开口，池声便主动挑起了话头：“我在幻境里见到了五百年前的晨月境，但是战争还没有结束，我就被一个声音拉回到了现实。”
“当年的那场战争结局并不算好，我们也只是惨胜，这样的历史，若是可以，谁都不必再重温。”尤奚接过了话茬，神情悲悯中还带着些许的哀愁。
常洵在调整好思绪后，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我回到了刚刚来到大人身边的时候。”
常洵说完后惴惴不安的看向尤奚，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的攥紧。可是让他没料到的是，尤奚对他这个答案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尤奚只是笑了笑，说道：“原来你回到了那个时候啊。”
“大人……”常洵看着尤奚，小声的唤道。
察觉到常洵的情绪变化，尤奚微叹了口气，随即又面带微笑的问：“怎么了？”
池声见常洵的眼眶逐渐染上红意，非常有眼力见的离开了原地。有他在这里的话，两人说话难免有些说不出口的吧。
走到转角处时，池声还是不可避免的听到常洵略带哭腔的声音：“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大人如今与过去相比，改变了那么多。如果我能早些到您身边，我就可以多挽回一点什么了……”
早些时候的常洵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并非真正的神明，很多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若非这次他被拉进了那段记忆，他可能一直都无法真正体会到生死面前，没有谁能逃得过时间的利刃。
“常洵，你要明白，漫长的生命带给我们的，是不断的分别与遗忘……”
再往后面的话，池声便听不清了。
他不知道常洵所见究竟是什么样的尤奚，但只是如他所见的那般，就已经让人觉得惋惜了。可见证过那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的他，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心如止水。
不过也正因知道了这些，也让池声发觉，空见之尘似乎可以读懂他们的内心，然后再将他们拉到自己最渴望见到的世界里去。
池声因为想要知道那场战争，所以他便来到了战场之中，遇见了战争中的那些人。常洵的心底总是忍不住想要触摸到曾经的回忆，所以他便回到了两人的初遇。
而至于为什么明明时间那么相近，两人却还是处在了不同的空间内，池声一时也说不准到底是为什么。
过了片刻，尤奚找到了等待的池声，身后还跟着神色平静的常洵，想来是已经被开导好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尤奚率先带着歉意的开口道。
“没关系，并没有等太久。”池声回道。
尤奚点点头，随后才说道：“你们稍后些启程，我与你说些事情吧。”
池声应了一声，随即跟着尤奚来到了一处角落，而常洵则在原地等候。
“你要说什么？”等两人站定后，池声率先发问道。
“这次的事情多亏你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尤奚先是道了谢，随即才将话题引向了正轨，“我先前在想，像你这般的人到底能否得到尘世方碑的认可，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池声听到这话也没有生气，而是笑了笑，问道：“你又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就这般相信我了？”
“以你的资历。”尤奚直截了当的回答道，“我先前只当你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执行者，就算有着特殊的手段和能力，面对一些重要的事情时，情绪也难免会受到影响。可你如今却可以自若的见证了那场战争，想必面对尘世方碑的考验，也是不在话下的。”
面对尤奚毫不吝啬的夸赞，池声也没有照单全收，“我也只是见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在无数次的重逢与别离之间，他早已忘了自己过去了多少年岁，只是在一次次的走过那些路，再回想着那些遗忘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