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记忆轮回
“肚子疼？怎么回事？”钟尧抱着亦欢的低头看下去, 只见亦欢头埋在他胸口，双手紧紧抱着他，但身子却是紧绷的, 优美的线条从后背延伸到狭窄的细腰，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掌去感受那腰的维度和手感。
“不知道……”亦欢的声音又弱又软,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潇洒劲儿都减了半, 他贴着钟尧的胸口, 那软糯的声音几乎在钟尧的胸腔里撞出了共鸣，“我来这赏花, 赏着赏着就疼起来了……”
钟尧心里像是被什么小动物撞了一下，相处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亦欢在他面前表现出虚弱的样子, 竟是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神仙也会肚子疼吗？
他忍不住抬起手，在空中顿了两秒，终于回抱住贺亦欢的后背, 轻轻抚摸。
虽然每天晚上他都会去偷吸亦欢的灵力, 但是在光天化日里这么明目张胆的搂抱, 还是头一次。
从这个的角度他能看见亦欢额头上晶莹剔透的细碎汗珠, 那紧蹙的眉峰中间挤出了一条细细的缝，乌黑的睫毛轻颤着，能看出来疼得不轻。
——这般美人，要是魔族身份，我就算是豁出命也要娶回家的。钟尧想。
只可惜……哎！
神魔殊途, 就算自己再有意, 这也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感情，若是亦欢有朝一日得知自己魔族的身份，不气的当场杀了自己都算好的了。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处, 又让他怎能不动情。亦欢知他懂他，生性潇洒不羁、宛若恣意的风，而自己就像是追风的鹰，与他相伴，乘风而行，走遍万里河山没有一时一刻不幸福快意。有他相伴，自己漫长无际的人生都有了意义。
都说他与煜华注定相生相克，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们的灵魂才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契合。
天意弄人，可惜可恨。
钟尧的心里百转千回，情绪不禁有些暗淡，却也忍不住的想，会不会煜华也有一些动心，会不会自己的情意或许也有微毫会被感知到。
“嗯……”亦欢低/吟一声，不知是有意还是
无意，在他胸口蹭了蹭，“疼死了……”
——他这是在……向我撒娇吗。
钟尧的喉咙猝然有些发紧，道：“还不是你昨天非要喝冰镇糯米酒，拦都拦不住。”
贺亦欢虚弱地咂了咂嘴：“啧……那糯米酒真是一绝……又香又甜……要真是因为它肚子疼，也算值了……不过你也喝了，你为什么不疼？……”他抬起眼看着钟尧。
“大人千金之躯，娇贵的很，哪是我这等糙人能比的。”钟尧说。
亦欢虚弱地揪住他的领子：“你话里有话，说我身娇体弱是不是？”
钟尧笑着否认：“我哪敢。”
“好啊……”贺亦欢也被气笑了，“有本事跟我打一架，看看谁更娇弱？……唔……”
话音未落，亦欢俊美的面容忽然露出痛苦之色，松开钟尧的衣领按住了小腹，呼吸急促，绝美的容颜瞬间失去了血色，汗珠几乎肉眼可见的凝聚了起来。
钟尧神色一凝，连忙抱着他靠在了树边坐下，从背后抱着贺亦欢，大手在他的腹部按了下去，眉头渐渐拧紧：“肠中似有痉挛，可能是寒气郁结导致的，我按下去的时候疼吗？”
“呃！”贺亦欢被按得闷哼一声，脖颈上青筋崩出，猛的攥住了钟尧的胳膊。钟尧立刻就明白了。
疼，当然疼，那是他被灯灵折腾坏的肠道还有对爱情过敏症状最严重的位置。
“你不是武学世家吗，怎么还会触诊？”贺亦欢放开钟尧，冷汗淋漓的问道，明明被腹痛折磨得肤色如雪，一双湿漉漉的狐狸眼却依旧像是琥珀一样亮。
钟尧抬起手时微微一噎，不过只是一瞬，他便淡然道：“小时候母亲说过一些，照葫芦画瓢罢了。”
贺亦欢肚子疼得不行，心中却熨帖至极，钟尧是因为太过担心他，所以才一时嘴快暴露了成魔前为医的职业病。
“既然如此，”贺亦欢拽着钟尧的手微微用力下压，按进了自己的腹中最痛处，“郎中……帮我揉揉……”
手掌被压进亦欢的腹部时，钟尧的呼吸都停止了。
——怎么这么主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亦欢有些不同于以往，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眼前的人每天都见，再熟悉不过，却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他看向那双绝美的狐狸眼，其中的浅棕琥珀色深不见底，就像是某种奇异的阵法漩涡，只要看一眼，就会被深深摄住魂魄，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几乎有点勾魂的意味。
微风拂过，二月兰的清雅的香气随风吹过二人身畔，亦欢乌黑的发梢扫过钟尧的手指，鬼使神差的，钟尧吞咽了一下，在贺亦欢的腹部揉按起来。
——他莫非是感觉到了我的心意？才让我这般近距离接触……
钟尧心如擂鼓，缓缓按揉着贺亦欢的小腹，只觉得那手感和自己想象中一样的柔软又有韧性，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能有这样的场景，期盼着能在亦欢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就这么光明正大无须遮掩的抱着他，今日终于实现，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不知未来会如何，也不知亦欢心中所想是否和他一样。
钟尧不敢往远处思虑，只让自己专注于当下的揉按，他就像对待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怕揉轻了起不到作用，却又怕重了让亦欢更难受，瞻前顾后起来，手上反而乱了节奏。
“嗯……”腹中终是疼得厉害，亦欢鬓角的长发被汗水打湿粘在白皙的脸上，给那张过分绝色的脸添了几分病弱的易碎感，微微蹙眉侧过头，“痛……”
钟尧顿时内疚不已，手上停下来：“对不起，我不太会。”
以往行医，他只负责开药诊治，重则开刀割除病灶，却从未有过这般伺候人的经验。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自己之前早该多练练，此时用在亦欢身上时就能做好了。
贺亦欢抬眼看向他，忽然虚弱地笑了：“好奇怪，在我的记忆里，我几年后第一次腹痛的时候你明明按得很好，一点都不生疏……”
钟尧愣了一下：“记忆里？”
“没什么……”贺亦欢淡淡笑起来，握住了钟尧的手：“我是说，你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相公……”
钟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
睁大，有一瞬间他完全不能理解贺亦欢话中的意思，只觉得心脏狂跳得几乎炸裂。
——亦欢这是在暗示我吗？
——难不成他也有意？
钟尧心如擂鼓剧烈跳动，视线不由自主的向下。贺亦欢因为疼痛而微微喘息着，那淡粉色的唇娇嫩欲滴的张合着，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似的，像是在邀请般让他移不开眼睛。
一片花瓣被微风吹落在了那唇瓣上，平静瞬间被打破，仿佛被最强大的巫蛊之术蛊惑了一般，终于，钟尧一把将贺亦欢抱住，低头吻了下去。
哗啦——
草木清香在树梢的摇摆中溢散，满天花瓣飞旋而起乘风而去，清冽的溪水仿佛一首柔和缱绻的歌。
唇瓣相接的一瞬间，钟尧只觉得一阵战栗从头到脚，那是激动到极点的反应。
贺亦欢“唔”的一声，这种反应更刺激到了钟尧。他抓着亦欢的肩膀把他压在了草地上，百年的沉稳气质在初吻带来的情绪下根本无法维系，他就像个愣头青的傻小子一样毫无章法的吻着亦欢，把下方的二月兰压得倒塌一片。
这一刻，钟尧什么都不顾了，那因为无法言说而被深深压抑的情感山崩地裂般的奔涌而出，没有什么能阻挡，然后他感觉到了亦欢的回应，相比于他的初出茅庐，亦欢竟显得熟练许多，用舌尖引导着他，一点点将暧昧推向顶点。
钟尧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莫非亦欢在他之前还有过其他恋情？是和别的神？还是他还是人的时候跟别的人谈过？
如同打翻了醋坛子，钟尧越想越气，正要放开贺亦欢坐起来，忽然感觉亦欢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一个用力翻转，两人的位置瞬间对调！
贺亦欢居高临下的将他压在草地上，喘息着放开他的唇，却没有起身，像蛇一样向上游走，将温热的呼吸吐进他的耳廓：“小魔物……”
钟尧瞳孔瞬间紧缩：“你叫我什么！”
“嘘……别说话，我的时间不多了……”贺亦欢亲吻着钟尧的脸颊，声音因为疼痛而微微沙哑，却带着满满的留恋和缱绻，“今
日一见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么多年，你其实一点都没变……我多想再在这个时代多留一会儿和你在一起，但是林如柳随时都有可能对这个年代的我下手……不能再拖下去了……”
钟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魔物……”贺亦欢低声道，“你每天半夜偷走我不少灵力和福泽……我借一点回来，不过分吧……”
钟尧紧紧抓住贺亦欢的肩膀，手指都因为震惊而发颤：“你知道？”
贺亦欢笑了：“我一直知道。”
鸟鸣声清脆悦耳，树林在微风下荡漾出醉人的绿意。
“多好的时代啊……”贺亦欢深吸一口空气，将钟尧的样子深深刻入眼底，闭上眼，再睁开时再多的留恋和怀念都已经化作嘴边一抹淡笑，他低头看向钟尧：“不过之后会更好……”
钟尧颤抖道：“亦欢……”
他在钟尧耳边耳语般低声道：“我在未来等你，等你娶我……”
下一秒，他再次吻住了钟尧的唇。
钟尧用力的抱住亦欢，耳边轰鸣一片，只觉得心脏疯狂的跳动，几乎要冲出胸膛，几乎什么都听不见，灵力从他的身体里流出，顺着唇齿交融流入贺亦欢千穿百孔的身体里，终于将其中的伤痕修补齐全。
随着灵力同时消失的还有记忆，被绿色的夏意和淡紫色的二月兰渲染的记忆如同抽丝般一点点消散，钟尧睁大了眼睛，脑海中从在见到林中的亦欢的欣喜，到最后绵长纠缠的吻，一一散去……
……
不知过了多久，钟尧在鸟鸣中醒来，一睁眼，头顶是一颗绿意盎然的大树，身边还放着上午打来的兔子，天色却已经晚了。
“我睡着了吗？”钟尧疑惑地爬起来，抖了抖头上的落叶和花瓣，朦胧间有一种感觉，似乎自己经历了什么难以忘怀的事情，可细想却全然没了痕迹。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嘴唇，然后拎着野兔爬起来回到了家。
煜华正在院子里把最后一块掉落的瓦片恢复到原位，一回头看到钟尧回来了，立刻假装无事发生收起神力背过手，绽
开一个灿烂的笑：“钟尧你可算回来了！饿死我了！”
钟尧把野兔放到一边笑了笑：“那敢情好，我打了兔子，你想吃红烧还是麻辣？”
煜华琢磨了一下：“那就红烧吧。”
钟尧点点头：“嗯，也是。你今天肚子不舒服，不能吃辣……”
话音未落，两人都一愣。
煜华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我今天没肚子不舒服啊？”
钟尧愣怔半晌，犹豫道：“昨晚的冰镇糯米酒……”
“那点酒还能难住我？”煜华哈哈一笑没当回事，撸起袖子从他手里接过兔子，“我跟你一起做，先切葱姜蒜。”
这一天仿佛和每一天一样，平常而安然，煜华和往常一样兴高采烈侃侃而谈，钟尧却不知为什么，好几次走神，目不转睛的看着煜华，视线总是忍不住落在他淡粉色的唇上，最后被煜华在脑袋上狠狠一敲才回过神来。
等吃完饭，在集市上逛一圈回来，天色已经晚了。
煜华在再三夸钟尧的兔子好吃之后，终于洗洗睡下。钟尧也回到自己的侧屋，吹熄了蜡烛，上床盖好被子，缓缓闭上眼。
夜深了，然而忽然，一个念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就像是某种刻进大脑深处的执念。钟尧忽然睁开眼从床上下来，快步走到书架上取下几本书。
书被放到书桌上，烛火照亮了它们的名字——《推拿广意》《黄帝岐伯按摩十卷》《按摩经》。
冥冥中他记得自己这部分知识异常欠缺，急需补一补。钟尧添了一盏蜡烛，翻开第一册细细看起来。
将来一定用得上的，他想，谁说神仙不会生病呢。
作者有话要说： n年后，煜华真正“第一次”在钟尧面前因为肚子疼。
煜华：哎呦！肚子痛痛痛……
钟尧：我来帮你揉！
煜华：钟尧你好厉害！真的不痛了！
钟尧深藏功与名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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