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遗书

    汪泉海疑惑的看着江川将信封拿出，微微笑道：

    “洗耳恭听。”

    江川取出信封里的信件，念了起来：

    （包含部分方言）

    “幺儿（儿子），你看到这封遗书的时候，妈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不会再烦你，也不会再惹你不高兴了，

    去年夏天，妈查出了胃癌晚期，大夫说什么病变，妈也没有什么文化，听不懂，就知道肯定是没救了，

    本来就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你老百（父亲）走得早，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你这个憨包（傻瓜，笨蛋），

    时间过得真快，一发式（瞬间），你都长成大人了，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刚学会爬，一眼没看你，你就摔了，两岁就在饭菜里尿尿，调皮得很，

    挺大的人了，要学会过日子，小丽这个孩子不错，对你又好，你不要总是对她大喂喂（摆架子），女人是需要人疼的，

    把赌博戒了，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人靠赌博真的赚到了钱，

    赌桌上的那些人，都奸得很（城府深），你是个憨包（傻瓜），没有那么多心眼子，时间久了会吃大亏的，

    再苦再难，也莫要做违法的事，锭子（拳头）再硬，哪能硬的过黑枣（子弹）？

    我和你老百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候就是你生下的那 一哈哈（会儿），汪家就你一根独苗，好好过日子，我在下面见到你那个死鬼老百，也能理直气壮的给他两锭子（拳头）！

    你老百走得早，抛下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把你辛辛苦苦带大，不容易，

    看着你成家，我一个人偷偷抹过很多眼泪，你老百如果还在，一定会喝得醉成死猪一样，

    以后过日子，凡事都和小丽说说，两个人商量着来，熬一熬，苦日子过去了，就都好了，你俩感情好，没有什么不能商量的，

    多商量就能少些误会，你真是随了你老百，一样的倔脾气，

    婚姻，磕磕绊绊很正常，我和你老百（父亲）虽然吵了大半辈子架，最后我不也一样陪他走完了最后一程？

    人这一辈子，健健康康就好，要学会知足，要善良，少生气，每天记得 过早（吃早餐），

    不管将来搞哪样（做什么），都要挺直腰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赌博输了钱，妈骂了你，还打了你，你走以后，妈就后悔了，

    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

    我把房子卖了，卖了四十五万，加上这些年的一点积蓄，四十七万两千，都放在床底下了，

    你还完了赌债，还能省下一点过日子，

    这个房子虽然我住着，但是本来是买给你的，对于女人来说，有个窝，小丽会更安心跟你过日子，日子有个盼头，

    你最近这两年不懂事，总是赌博，我担心你会把房子输掉，所以才替你留着，没想到，到头来也还是赔进去了，

    别怪妈从小扔下你，妈也没法子，你老百不在了，可是我们一家还要吃饭，还要活着，妈要供你读书，娶婆娘，这都要钱，

    妈也想陪着你长大，听你说说 日气古古（不高兴）的事，听你讲讲喜欢的女娃，

    幺儿，妈妈是爱你，但是你从来不愿意坐下来好好和我谈谈心，你又大了，不像小时候粘着妈妈，总是一见面就吵个不停，

    妈也是为了你好，妈是过来人，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书，但是也明白一些道理，想让你少走一些弯路，

    可惜时间回不到过去，以后妈也不在了，就剩下你孤零零一个人，一想到这妈的心里，就像被刀子狠狠的扎进去转了几圈，疼的喘不上气，

    幺儿，为什么我们娘家的命，就这么苦，你老百如果还在，那就好了，

    我就要下去找你老百了，你还有小丽陪着你，听妈话，好好过日子，带着我和你老百对你的希望好好生活。

    妈一直都有一个愿望，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实现，

    这么多年，你不叫我妈，我能理解，但是妈的心里难受，要是能最后听你叫我一声妈，我也能瞑目了，

    可是看你恨我的眼神，气呼呼的就走了，可能，妈这辈子，是听不到你再叫我一声妈了，

    幺儿，如果真的有轮回，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妈妈，偿还对你的亏欠，

    下辈子，妈妈一定在你旁边陪着你，看着你长大，

    幺儿，妈妈爱你！”

    ……

    江川说完了，眼睛很湿润，真的像风吹来了沙子，

    “妈！啊！……啊！……啊！妈！妈！我对不起你！妈！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错了，妈！你能听到吗？！啊啊啊！”

    汪泉海泪流满面，仰天嘶吼着，泪水就像没有拧紧的水龙头，吧嗒吧嗒的从脸颊滑落，

    四肢疯狂的用力挣扎，并不是为了挣脱，更像是自残式的发泄……

    无助，悔恨，痛苦，可是已经没有用了，桂秀琴也都听不到了……

    在外等候的警员听到动静后，持枪冲了进来，被江川拦住，请出了审讯室，

    ……

    没有人看时间，所有人都放任汪泉海大声哭喊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汪泉海停止了哭泣，通红的双眼透露着失落，绝望，

    身体松垮的靠在老虎凳上，像极了一具失去活力的尸体，虽然他最终的命运，也确实会是如此……

    手腕脚踝处，正在因为剧烈挣扎造成的创伤，而滴落着鲜血，铁制的老虎凳都有些扭曲变形，被手铐砸出了密密麻麻的坑洞，这就是背棺人的力量……

    江川道：

    “你的灵魂，在这一刻，才是真正的完成了净化。”

    汪泉海有气无力道：

    “我的安息之地呢？”

    江川道：

    “在你的心里，你已经找到了。”

    汪泉海一愣，随即想明白了一切，也知道了江川的良苦用心，嘴角挂着一抹苦笑：

    “小兄弟，能给我一支烟吗？”

    江川没有说话，拿出一支烟，递了上去，并且亲自为汪泉海点上了火，这才回到原位，

    汪泉海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吐出来一大片烟雾，心里的沉重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