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对垒

    风还在刮着，大概是心理作用，骆真真觉得这春末的风竟然带有一丝冬日的凛冽。

    刚才，叶青还需要用身躯为irene挡住无遮无掩的耀眼光线，此刻居然有厚厚的云将太阳包围，露台在云层聚拢的顷刻间变得灰蒙蒙一片。

    叶青和骆真真在这样的场景下四目相视，像一对痴男怨女。怨是女人在怨的，痴却不存在于男人心间。

    骆真真的鞋底仿佛被什么强力胶固定在原地那样寸步难行，她望进叶青的眼底，试图找住一丝惶恐、心惊或是胆颤，可望遍双眼都只看出了被抓包的尴尬。

    那份尴尬是那么明显，明显得像他眼白上遍布的红血丝。

    她不是不明白叶青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当她看见irene和叶青抱在一起时，她是既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意料之中；同时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她怎么会天真的认为，除了自己和池海露之外，叶青在公司里不会有其他人？可当发现那个人是总裁秘书irene时，骆真真心里还是有些许讶异。

    gi是出了名的美女如云的公司，燕环肥瘦各样气质的都有。在这里，美算不上是稀缺资源，是百花齐放的争奇斗艳。所以就连池海露那样在学校里出了名漂亮的女生，在进入gi之后也显得不那么出挑。而像骆真真这样不算惊艳却长着一张萝莉脸的类型自然也有她的受众群，这从她进入公司以来的好人缘就可见一斑。

    当初金澄也是看中了骆真真这一点，她的脸讨喜。

    但irene是不一样的。她像gi的一朵高岭之花，美得顾盼生姿却又生人勿进，跟所有人的交往都点到为止，笑是笑的，可笑意不达眼底。她又是特别受到管理层喜欢的那类员工，做事周到细致，话少且不邀功，不然不会在上一任ceo调任后，又继续做了新任ceo董珂的秘书。所以gi里的人都说：铁打的irene，流水的ceo。

    除此以外，让骆真真讶异的原因还有一个：irene和池海露不和。

    按理说，她们俩平时没有什么接触，应该不会有什么导致她们不和的缘由。可是她撞见过几次irene对池海露的冷嘲热讽。她问过池海露为什么，但池海露笑了笑就把事情翻过去了，不想多做解释。可哪怕不解释，这个事实确实存在着，因为池海露偶尔帮周敦茹递文件到总裁办公室时，池海露的脸上是有犹豫的。

    而这样有着不知名矛盾过节的两个人，居然阴错阳差的“共事一夫”。

    如果池海露知道，她又会怎么想呢？风声来势汹汹地灌入耳道，骆真真却觉得那风吹进了她的喉咙眼，让她哽住嗓子。

    她不知道是该佩服irene的大心脏，还是该感叹叶青的无下限。

    面对叶青对池海露的殷勤，她曾经羡慕过也嫉妒过，因为觉得那份殷勤是以真心托底的。哪个女人不向往那份感情里的真心实意？因此当看见有一个男人拥有这样的优良品质时，自然而然便会高看他两眼，不知不觉亲自为他布上了深情的光环，又在朝夕相处中生起了贪念：要是我也能拥有就好了。

    可是她错了，如今看来，池海露并不是那个特别。她当然也不是。能这样毫无顾忌地游戏花丛，那位交往多年的正牌女友想来也不是。irene必然也不会是。想来想去，特别的其实还是叶青本身。

    他特别的自私，就自私到特别。

    这份特别落入亲自为他布置深情光环的人的眼中，就成了自由不羁。换句话说，便又是另一个吸引人的理由。

    自私的人望着不言不语的骆真真，也满腹疑问。

    他想知道骆真真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和具体看到听到了哪一步，他是否还有回旋余地。

    他并不在意骆真真是否会因此伤心，而是觉得如果事情未被揭穿，再多玩一阵游戏也未尝不可——尽管骆真真的爱意直白得没有探究的余地，让他觉得平庸而乏味。

    他试探性地唤了对方一声：“真真？你怎么在这里？”

    骆真真在办公室里看见叶青消失在走廊尽头时，心念一动便跟了上去。55层是露天花园她是知道的，她最开始是以为，叶青因为池海露的事情觉得心情不好，想到露台透透气。他们公司大多数人遇到烦闷事时，也时常到55层待一会儿。

    而当她轻轻踩着叶青一路留下的足迹，蹑手蹑脚地在露台花园的最角落那儿看见叶青和irene之后，她忽然明白过来，池海露那些被造谣的照片一定和他们二人有关系。

    就在明白过来的那一瞬，有一阵风吹过，她闻到了irene每次经过她身边时都会留下的淡淡幽香。

    “海露那些照片，是不是你做的？”骆真真问。

    她想探知答案的心是急切的，急切到她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问出口后，就留下了一道让叶青乘虚而入的裂口。

    叶青一听就明白了，骆真真看到什么他不清楚，但一定没有听到他和irene的交谈内容，至少是没有听清。

    确实如此。骆真真那时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隔着一段相当的距离，而且，风声太大了。

    风带来了真相的一角，又挡住了真相的实质。

    “当然不是。”叶青说，“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那是……那是海露啊。”

    这是骆真真第一次听叶青称呼池海露为“海露”，而不是“海露姐”。

    她警惕地看着对方。虽然她心里仍然带有怀疑和防备，可是她始终想不出叶青要这么做的理由。既然他都已经默认了和池海露的事，那池海露到底是什么人，跟什么人有过什么样的关系，对他来说应该也不那么重要。

    叶青真的有必要往池海露身上踩一脚吗？

    骆真真想，叶青是滥，可总还不至于到烂吧。

    “所以，”骆真真又问，“是irene干的？”这一次，她没有再去问叶青和irene的关系，这不是她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叶青说：“……我跟她说过，不要这样做的。”

    ……

    高层放话说要找出散播池海露和客户内部合影的事，像是给gi的公司氛围蒙上了一层悬疑电影的滤镜。可除了当事人之外，谁都不知道那人是谁。而其他内心坦然的人却开始疑心周遭的人，随便挑一个平时不大顺眼的人就开始脑补龌龊剧情，却不知自己也成为了别人心中被怀疑的对象。

    统一寄送邮件后，生活和工作还要继续。管理层商议完这件事后，又要马不停蹄地处理下一件事。

    董珂下午正好有事要提前走，irene便随便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请假，然后前往桥苑派出所。

    接到警察电话时，她还是有些紧张的，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需要报警的地步。可是当她坐在出租车上感受不平坦路面造成的颠簸时，她却忽然不觉得紧张了。

    幸好，她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