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府门闹事
四周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王府里出来了好些侍卫，连大总管也匆匆赶来。
那妇人看着这阵仗，声音小了些许，抱着小男娃的身子也隐隐打着哆嗦。
但妇人想起出门前当家的叮嘱，竟心一横，再次哭嚎了起来。
“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不求你替我养老送终，只求你救救你弟弟，之后我定带着他们躲得远远的，不耽误你，也不再让你瞧见”
“辛辛苦苦将我养大？”
姜月芽越过众人，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前头瘫坐在地上的人。
旁边那小女娃听见声音，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好似想跑上来，却又在看清姜月芽之际愣住了步子。
眼前的人，怎么跟她以前的长姐，有些不一样。
连地上的妇人也愣了半晌，目光中透着狐疑。
“啧啧，怎么会有如此狼心狗肺的人，竟是为了富贵，弃自己生母不顾。”
“要我说啊，还是前些日子入了贵人的眼”
姜月芽止住天冬上前的步子，停在那妇人不远处，眼神扫过远处的众人，最后又落回了妇人身上。
“娘？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将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吗。”
妇人瞧着那泛着冷意的双眼，竟是一时间说不出话。
那懦弱胆小的臭丫头，何时变成了这副伶牙利爪的模样？
“我怕你年纪大了想不起来，不如让女儿帮你回忆一番可好？”
“睡狗窝，吃草根，夏日里去山里砍柴挖野菜，在山中晕倒半日，回到家里还要挨你和父亲的打骂，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寒冬腊日天还没亮就要起来烧火煮饭，等你们上桌了，我得先去冰冷的河里把一家人的衣服洗了，再回来吃一点你们剩下的汤水，然后接着干活。”
“若是碰上揭不开锅的那日，我只能寻些甜根草嚼着，将能果腹的东西留给你们。”
“若是你心中不爽快，便要拿我出气，木棍抽打还算轻的，啧啧，这样听来，真是很辛苦才把我养大啊。”
围在远处的人听见姜月芽不紧不慢的控诉，竟是渐渐变了念头，心里头开始可怜起姜月芽。
“想不到这小姑娘，幼时竟吃了这么多苦”
“这天下竟然有这般狠心的父母，真是闻所未闻。”
那妇人的心中渐渐有些慌乱。
她前几日听见昱王府小厨娘的消息时，压根没往姜月芽身上想。
可昨日两名陌生女子去了她乡下的茅屋，她这才知晓，众人口中被贵人夸赞的小厨娘，竟是自己那个被卖掉的赔钱货。
在来人和当家的怂恿下，她这才横下心，带着幼子和另一个赔钱货来了王府。
她也不想如何，只是想弄点银钱回去。
听昨日那两名女子说，姜月芽这次可是得了上千两！
若是她能要个一半，那这辈子不仅能不愁吃穿，还能给幼子攒些钱，以后修个新屋子。
可她没想到，以前那个唯唯诺诺，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的臭丫头，如今竟变得这般有气势。
可眼下她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哭嚎下去。
“你，你胡说！若不是我送你来王府，你能有今日？能吃饱穿暖，过着普通人家大小姐一样的生活？”
“是吗，我身上除了从小被你打的伤，还有进王府后被恶人欺负留下的疤痕，娘你既然这么疼我，可要看看？”
穿过来这些日子，姜月芽虽觉得这副身子长的同前世的自己越来越像，但这身上的疤，却是一直未消。
饶是肤色越来越白皙，那疤痕也没有丝毫褪去之意。
但好在她并不在意，所以从未想过去用药，消了那些被抽打出来的印记。
可那妇人听闻此话，却是一改适才的迟疑。
姜月芽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
就算改了些许心性，也只是纸老虎罢了。
何况说起那些伤，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难不成还敢当街掀了衣裙，让众人瞧去了不成。
“真是血口喷人，我何时打过你，莫以为随口胡诌，就能让人信了你的说辞！我一个做娘的只想着儿女好，没想到”
就在妇人继续咄咄逼人之际，站在旁侧的小女娃突然跑了上去，一把抱住姜月芽。
“长姐，我好想你”
妇人见状原想呵斥出声，临了却突然改了说辞。
“你看看你妹妹，饶是你这般让人寒心，她也依旧只想你好！”
姜月芽被眼前的小姑娘一抱，眼眶下意识涌上一股酸涩。
记忆里的画面又被翻出。
唯一关心过原身的，便是眼前这个，比她小了七岁的小姑娘。
也是“姜月芽”从小带到大的妹妹。
姜月芽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将她拉到身后，随后又看向前头的妇人。
“既如此，那娘就好好瞧瞧吧。”
姜月芽说完便准备将衣袖往上捋。
这辈子能不能嫁人还不一定，眼下不过露个胳膊，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事。
可她的手才刚刚抚上小臂，围在外头的百姓就传来了些骚动。
“那可是昱王？”
“是，是昱王！”
“昱王殿下回府了，还不躲远点！”
待众人听见马匹的声音时，顾应淮已经从远处策马而来。
玄色官袍衬的来人愈发清冷，金丝绣出的祥云龙腾透着高不可攀的贵气。
而那双渗出寒意的眸子，更是加深了他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
饶是原本就围在远处的众人，也不禁又往后退了些许。
府门大街瞬间空出一片。
顾应淮顺势望去，正好瞧见姜月芽露出的一小节胳膊。
雪白的肤色上条条旧痕凸起，饶是淡了些颜色，也依旧显得狰狞可怕。
顾应淮突然想起下江南遇刺那天，这小姑娘的手上，也添了些伤痕。
可他没想到，完整的瞧过去，竟是这般密密麻麻。
想罢顾应淮身上的戾气愈发加重。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大发雷霆之际，翻身下马的顾应淮，却是压下怒气，仔细地把姜月芽的衣袖拉好放下。
随后才转过身，冷冷开口。
“林一，将这几人拉下去，关进地牢。”
“昱王殿下且慢！”
正待林一上前之际，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名中年男子，虽是一身常服，却颇有一股正气之色。
顾应淮目光扫过来人，却依旧扬起手，示意林一继续。
“杨大人虽是谏议大夫，怕是也管不到本王头上来。”
“下官自是不敢管王爷，只是这妇人虽有些胡搅蛮缠，但也罪不至死。况且王爷才来，连问都未问一句，又如何好下定论。”
“本王眼下，不问对错。”
“那殿下可曾想过，若是这事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
来人说罢又靠近了一些，用外人听不见的声音继续开口。
“殿下许是会失了民心。”
顾应淮嘴角微勾，漾出一抹轻蔑。
“在本王手上结束的人命数不胜数，杨大人怕不是忘了。”
“那时殿下是为了大渊百姓，可眼下殿下要的这几条命，只是因着一个女子。”
“嗯，为了她，本王更是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