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去吧
姜月芽感觉到旁侧的视线有些不友好，她故作不知，跟着林一踏进书房。
眼下对她来说，只要没有惹恼顾应淮，那其他人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
毕竟比大腿，还没有人能够稳的过顾应淮。
当姜月芽收敛情绪看向顾应淮的时候，高座上的人正蹙眉深思。
城外的难民暂不能放进城中。
他们有些被赶出城，心中愤恨许久，进城后许会引发暴乱。
而有些身子被拖垮，又整日和未处理过的尸首待在一处，恐会引发瘟疫。
且城外难民数量众多，就算放进城里，也不见得能安排妥当。
“王爷，属下愿带领一支精兵去城外。”
林一出声请命，他知晓王爷在考虑的事情，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城外难民数量众多，你去，恐压不住众怒，本王亲自去。”
“王爷不可！”
林一面上焦急，今日进城前，他不是没有瞧见分食尸首之人。
且林阳多阴雨，尸首腐烂的更快，最易引发瘟疫。
“王爷的身子现下不能冒险，还是让属下去吧，属下定会稳妥行事！”
姜月芽听的神色越发凝重。
顾应淮未说何事，但从今日经过的地方和适才两人的对话中，不难猜出，最棘手的地方，是城外那群被李玉安打压到暴怒的难民。
和那一堆堆没人处理，活生生饿死的尸首。
“王爷，属下会医，虽不敢说精通，但普通瘟疫之症也还能瞧出，属下愿跟林一一同前往！”
“不可！”
天冬刚一开口，林一便大声拒绝，甚至忘了王爷还坐在上头。
“现下的粮食不一定能顾全所有人，城外的难民本就情绪不稳，你一同去，不过多一份危险罢了。且若真起了瘟疫，你这半吊子医术，起不了作用。”
“我”
“我去吧。”
姜月芽上前一步，目光坚定，面色没有了适才的凝重。
“赈灾施粥、预防瘟疫，这些我都可以，所以我跟着林一大哥去。”
“你留在城内，本王唤你来，便是知会你城内施粥之事。”
“王爷，您还记得奴婢说过的那个高人吗？”
姜月芽边说边上前拿起顾应淮放置一侧的茶盏，动作温柔仔细。
“高人说过，吃食最能安抚人心，若真如林一大哥所说，那全靠士兵镇压，定是会引起更大的反抗和冲突，且奴婢还能帮着大夫熬汤药。”
“所以奴婢跟着一起去，应当能帮上不少忙。”
“你可知，人经历过巨大的死亡冲击后，不一定还会残存人性。”
“奴婢知晓的。”
姜月芽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小小的虎牙随着她开口冒出了一点尖，整个人灵动活泼，娇俏不已。
“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去之前，除了大夫开的预防方子，还要劳烦林一大哥多准备一些其他药材。”
江南湿寒，姜月芽想起前世自己为了祛湿喝的一道中药方子，若是大夫说无碍，倒是可以给众人喝上一些。
“既然王爷让属下护好月芽姑娘，那属下定是要跟着一同前往的。”
姜月芽听闻天冬的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诧异无比。
顾应淮竟然让天冬护着她，可她竟从未知晓。
目光流转间，姜月芽的心思瞬间生出了无数个念头。
顾应淮双眼微眯，脸上神色莫测。
他沉思了片刻，不久后轻声道：“好，本王允了。”
王管家在外头多少听了些只言片语。
他瞧见姜月芽几人出来，脸色竟比适才要和蔼了好几分。
王爷身边唯一的丫鬟不在，那他家大女儿过来，也就更能名正言顺了。
想罢他笑呵呵的送走来人，心中不停打着算盘。
姜月芽不知王管家心中所想，一心都在城外的难民身上。
除了真心想救人外，她其实也有赌的成分。
顾应淮这人，对自己人尤为看重，无论是无名的小士兵，还是贴身侍卫。
只要是他觉得忠心可靠的人，都会将他们护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所以这一趟无论是否凶险，都值得她一试。
想罢她长呼了口气，爬上了运粮的马车。
此行迫在眉睫，她没有时间再耽搁。
饶是顾应淮已经派人提前去往城外安置，城门外也依旧是一片哀嚎。
湿润的泥土气息被覆盖，鼻尖是浓烈的腐朽尸臭。
士兵们已经将堆在两边的尸首挪到远处的空地，准备烧掉。
姜月芽不忍去看，只匆匆去到搭好的棚子，准备加上两口大锅，多熬煮些热粥。
大夫正畏畏缩缩的煎着药。
他原本是不怕的，但眼前尸首堆成了山，存活的人又目露凶光，只恨不得将他撕了吞下。
那些人太饿了，连山中的树皮野草都被啃的干干净净。
姜月芽甚至听闻，好些人趁着入夜，将活人斩杀，只为果腹。
可现下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人去害怕。
被士兵们整合在一处的难民们虎视眈眈。
姜月芽加快着手中的动作，来不及等米浸泡，将东西直接倒入水开后的锅中，盖上锅盖。
随后又将准备好的馒头放进蒸笼，这才来到天冬身边，帮她熬制药材。
熏起的艾草因着数量众多，渐渐覆盖住原本的尸臭。
而锅中炖煮的米粥，也渐渐发出香气。
众人越发焦躁。
姜月芽往熬出的米粥中倒入了少许的油，半刻钟后，拿起一根洗净的木棍，顺着一个方向搅拌。
锅又多又大，姜月芽渐渐有些失力。
直到米粥一锅锅的变得浓稠，她才停下动作。
可姜月芽还不能休息。
在士兵们的威慑下，难民们排起了几条长队，开始领起了吃食。
锅中的米粥色泽鲜亮，配着白嫩的馒头，竟是让人失去了理智。
难民顿时乱作一团，试图哄抢。
林一见状飞奔而来，亮出的长剑似有寒芒。
“每人都有，大家若是一个一个来，还能早一些吃上热腾的东西。”
姜月芽试图稳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大声开口安抚。
“昱王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救助百姓，李太守已被打入大牢，诸位可安心。”
可众人似乎依旧不买账。
“地方官都不管，堂堂王爷还会管我们这些事？他们那些大人物，实际上都巴不得我们去死！”
“灾害已经数月，若是朝廷重视，岂会拖到现在！”
“可不是！早些时候就说朝廷会运粮，可粮食没等到，只等到了李太守的打压，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不比这些饿死的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