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银杏和绿篱告诉她一切顺利,还保证没有留下把柄在他们的手中。
陆小清不放心,要她们明天多加留意,千万别出了岔子,她将这事告诉了春桃,让她也一并留意。
此事暂时已结,陆小清总算能真正松了口气,可一想到明天就是老太爷的寿宴,她又未免担心起来。
毕竟齐长景和林可馨都会来。
一想到这两个人,她就想让他们还钱,尤其是齐长景,至少五千两,是至少!你说他骗陆青清的感情就算了,居然还骗钱,还特喵的王爷,他也配!
见陆小清突然一副想杀人的样子,她们也不敢说话了。
想想也不难理解,谋划了这么久的事说没就没,换做谁都难受生气,彩蝶不就是撞到风口浪尖上了吗,不然以她往日的荣宠,小姐怎么会为了这么小的事责罚她,她们可不敢以身试法。
见她们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陆小清知道是自己吓唬到她们了,便道:“怎么都不说话了,我有那么凶吗?”
闻言她们才缓过神,连忙回道:“当然不是!”
陆小清笑了笑:“别这么紧张,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你们以后在私下里也不必拘着自己,放轻松些。”
陆小清大学读的是网络工程,毕业后工作了六年,如今在一家五百多人的公司当部门老大,手底下管着七八十号人,有点公司干股。
一个团队的老大几乎能决定他的团队的风格,比如有的喜欢把一切捏在手里,将下面的人当作纯执行者;也有喜欢和下属一起讨论方案,给下属更多自主权以及发挥空间。
这两种风格无关好坏对错,各有优缺,只是小清更喜欢后面这种管理方式。
她知道银杏她们被长时间打击过,行事风格难免会有些变化,甚至为求自保还会染上溜须拍马的风气,慢慢的也不敢说真话了。
即便如此,她们仍会从陆青清的利益出发,哪怕承担十分高的风险,如此忠诚又善于思考,她实在是喜欢。
但这还不不够,想要充分发挥她们的能力,便要扫除她们的顾虑。
“银杏,以后遇到今天的事情,你别和她们吵,只管摆出大丫鬟的派头来,该训就训,该罚就罚,情节严重的你怕处理不了,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自会主持公道。”
她拉起银杏和绿篱的手,将三人的手掌叠在一起。
“你们和春桃自小与我一同长大,于我的情分始终是不同旁人的,我也知道你们愿意将性命托付给我,不像外头那些只有嘴上的忠心。你们要记住,无论何时,你们永远是我院里最信任的人。”
听到陆青清这么说,银杏和绿篱的眼泪就突然止不住了,仿佛决堤了一般地往下流。
陆小清是想安抚她们,却没想到她们会哭的那么厉害,虽然这效果看起来很不错,可她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她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她只好摸摸她们的头,没想到她们哭得更厉害了。
这时春桃也进来了,见她们两个在哭,以为是被训斥狠了,刚想开口替她们说话,却看到小清像找到救星一样道:“春桃你来得正好,银杏,你把我刚才和你们说的话,和春桃复述一次,我要考考你是不是真的记住了。”
银杏哭着嘀咕了一句为什么不考绿篱,便吸了吸鼻子,啜泣着将陆小清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话才说到一半,春桃就哭了。
好吧,没想到这三个丫头里,春桃的泪点是最低的,她还指望着春桃知道原委后能安慰一下她们。
只是不知为何,看到她们时而哭得伤心委屈,时而又像喜极而泣,她的眼角竟也有些湿润。
三人哭了好一会,绿篱率先止住了哭声,接着银杏春桃也不哭了,三人擦干了泪,眼睛都是红红的。
陆小清又好生安慰了她们一番,四人聊了许多往事家常。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陆小清,已经开始在琢磨别的事。
乌云闭月,夜色正浓。
一个身着夜行衣的女子快速走在屋檐上,檐下院内不时有掌灯值夜的丫头婆子来回走动,却无一人发现她。
辗转几处后,她落于碧梧轩,环顾四周,摸进了几间抱厦内。
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略一思忖,她决定潜入主屋里。
刚挑起进门处的棉帘,便看到彩蝶躺在毡子毯上睡得正香,穿过前厅来到卧房外,春桃正坐在毯上钓鱼打盹,她轻手轻脚绕过她,总算进了卧房。
她翻了一圈卧房,还是在一个上锁的檀木盒里发现了一个白瓷瓶子。
她拿起瓶上的红布,靠近瓶口闻了闻。
她自幼随娘亲学医,后来娘亲去世,她又时常研习娘亲留下来的医书,加上她鼻子异常灵敏,到了如今,仅靠嗅觉就能辨别各色药物,哪怕是汤药丹丸她一闻便能写出其中主味。
她很肯定,这瓶子里装着的是媚药,而且药性还很烈,哪怕这个药在别人看来是无色无味,也逃不过她的嗅觉。
她多么希望,自己今夜的行动是无功而返,是自己错怪了妹妹。
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现如今,她总算是想通了,她的这些想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自从齐长景的出现,她和妹妹,早已回不去小时候了。
她将里面的药水掉包,把木盒放回原处,正想离开,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呢喃的声音。
“姐姐……”
那个声音从暖帐内传出,很低很低,可她却觉得无比的清晰。
心底处蓦地生出了一丝期盼,就像刚刚破土而出的幼苗,可这幼苗才冒头,却立刻萎了。
小清怎么可能在叫我?她是在喊长姐吧。
心里苦笑了一声,她再次想要离去,可就在这时,暖帐里又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
“三姐姐……”
听到这声呼唤,那个黑色的身影竟有些不知所措,她转过身来到床前,伸出手,甚至想将眼前的帐子撩起,可一想到白日里的事,她的手就缩了回去。
大概妹妹是在梦里骂我不得好死吧。
心里又苦笑了一声,她又再一次的想要离去,可又在这时,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三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她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接下来“对不起”这三个字又被重复了几遍,颇有些强调的意味。
这下她终于能确定小清是在梦里喊自己,并且是在向她说对不起。
难道小清终于醒悟了?还是说,她只是在做梦,梦到小时候的她和自己。
一想到小时那段美好的时光,她身上的寒气似乎都消融了,眼里的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她向暖帐的方向望去,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那瓶媚药,想起那一次次的希望与失望,最终还是离开碧梧轩。
次日卯正二刻,陆府。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手脚麻利点,张福,看看你这身衣服,让别人瞧见还以为咱们陆府要衰败了,赶紧给我回去换身鲜亮的来!马贵,这几盆墨兰可是大老爷特地从江南带过来的,光盆子就能买好几十个你,你这般粗手粗脚的,也不怕把它们磕坏!”
今天是陆老太爷的七十寿宴,下人们天还未亮便起身做最后的准备,如今在外院居中调度的,正是陆府的管家陆丰。
外院忙着,内院也不得闲,比如碧梧轩的丫鬟们,早早便起身梳洗完毕,换上她们最鲜亮的衣裳,戴上她们最好的首饰。
“好小姐,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不起身,马上就要给老祖宗请安了,可耽误不得啊!”
陆小清正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听到有人的声音,便迷糊的回了句:“好的奶奶,让我再睡十分钟。”
“小姐你说什么?”春桃急急的将暖帐挽起,也顾不得听她到底在说啥,“小姐快些起来吧,如今都快卯正三刻了,夫人已经派人来催过一回了!”
原本请安是在辰时,但陆老太爷念及天寒地冻,每年入冬至季春的问安都会延后半个时辰,也不必日日请安,只需五日来一次,也是对儿孙们的体贴。
可那是平日,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可是老祖宗的寿辰啊,就算不赶在辰时前,也不能真按平日,总得提前些!
见陆小清还不为所动,春桃咬咬牙,索性将她的被子掀开,硬是将她从床上拽起半个身子。
“绿篱,银杏,给小姐洗漱!”
“明白!”
绿篱已经将热毛巾拧干,递给侯在床前的银杏,银杏接过毛巾给陆小清仔细擦了脸,和春桃和银杏一同架起迷迷糊糊的陆小清来到妆台前,由银杏固定她的头,绿篱替她梳妆。
还好快梳完的时候陆小清终于醒了,三个丫头心里念叨了一遍阿弥陀佛,赶紧伺候她漱口,又帮她更衣,总算是没有误了时辰,她出门时点了春桃和绿篱,留下银杏看家。
辰初二刻,三若草堂。
过了前庭照壁,春桃和绿篱便侯在一旁并不跟上,陆小清整了整仪容,缓步走到前厅外。
对门正厅太师壁下摆着一张紫檀平角长条案,正中以紫檀木架着一块未经雕刻的黄蜡石,石纹隐约可见一个“守”字,左右两侧挂着黄花梨木牌,上以黑漆书成“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此时屋内共有九人,长条案前主位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头戴云巾,身着玄青色福寿纹行衣,腰束青玉蓝缘大带,老人怀中抱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脸上虽满布皱纹,但双眼却炯炯有神。
右下首坐着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妇人穿一件沉香色妆花缎面对襟长袄,外披四合如意云肩,乌发绾作牡丹式,翠翘金钗戴满头。
秦氏一见到她,心里就忍不住念叨阿弥陀佛,但面上免不了得训她两句:“瞧你这个没心肝的,老祖宗的寿辰也来得那么迟,看看你的弟弟妹妹可比你懂事多了,还不快向老祖宗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