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八章 完成交代
咔啦。
百烨紧按住棺材的双手猛然攥紧，只听他手指间响起一声骨头挤压的闷响，接着见其上刚愈合不久的冻伤顿时开裂，渗鲜血。
百烨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能肯定躺在棺材里的人绝对是宫玥，但同时他也真的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
怎么可能
她明明是被诬陷的，怎么可能
她不是有很多计划吗？不是还有很多要做的事吗？
怎么会一句话都不留，就这么——
心脏在一阵狂跳后，宛若被抽干生命力般死气沉沉的微微鼓动，百烨凝视宫玥的双眼中，疑色与血光混乱闪烁。
“王希。”
看百烨低头喘着粗气，一副即将失控的凶兽模样，坐在对面的宇文瑞鹤沉声开口。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安抚，便见百烨有些僵硬的缓缓抬起双眼，眼中猩红的血光闪烁着吐露寒意，锋利阴冷的宛若一柄需要不断饮血的利刃。
宇文瑞鹤见状微微一，冷，虽然他已经有所预料，但还是没想到百烨的情绪波动会如此强烈。
“呵”
可就在他思考着如何安抚百烨时，他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面色闪过一瞬愕然，宇文瑞鹤怔怔的看着百烨，只见百烨嘴角一咧，笑出了声，听上去似乎透着些讽刺。
“呵呵哈哈哈哈”
百烨盯着宇文瑞鹤轻笑，眼中血色消散了几分，但仍残留着几分凶气。
下一刻，他垂眼看向宫玥，笑声也与此时收敛。
注视着宫玥稍稍一顿，只听哐当一声，百烨将棺材板严严实实的盖了回去。
“你没事——”
“麻烦院长大人，特地让我看看这具尸体了。”
打断宇文瑞鹤的询问，百烨淡声道，“宫玥已经死了是吗，我清楚了。”
“你你真的相信了？”
见百烨莫名其妙的突然冷静下来，宇文瑞鹤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小子变脸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这尸体都看了，我哪还有不相信的道理。”
百烨面色平和的微微一笑——
他当然不相信。
宫玥那么精明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自己寻死？
可笑。
虽然他现在对目前的情况以及对眼前这具尸体没有任何头绪，但他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宇文瑞鹤似乎很想让他相信，宫玥已经死了。
为此，宇文瑞鹤甚至不惜把他藏着掖着带到宇文审特法庭的山下，将装着宫玥尸体的棺材送到他面前。
若宫玥真的已经死了，宇文瑞鹤又何须这般大费周章的向他证明？
所以，他才不会相信宫玥已死。
绝不相信。
“院长大人带我来这一趟，应该不止是为了让我看看尸体吧？”
百烨说道：“还有什么事要嘱咐我的吗？”
“”
默默注视着百烨那若无其事平常神色，宇文瑞鹤没有立即作声。
“不用这么盯着我。”
百烨淡声道：“就算宫玥已死，我还是会遵守诺言，做好我该做的，大人无需怀疑。”
宇文瑞鹤闻言稍稍一顿，道：“你为什么要杀于拓。”
百烨扬了扬眉，见宇文瑞鹤正色道：“你当时若留他一命，或许能从他入手查到其他线索。”
“原因我当时就说了。”
百烨风轻云淡的说道：“最近我心情不好，杀心较重。”
虽然在当时，他这句话看上去像是一句嚣张的挑衅，但他其实并未开玩笑。
他这些天一直因为宫玥的事心中不快，而于拓偏偏在这种时候言语讽刺宫玥，不偏不移的戳中了他的逆鳞。
那就只能让他付出代价了。
“就今晚的情况来看，李宣业出现在宣兰庄不是巧合，而且他对我也是心怀不轨。我在杨祥的房间遭遇袭击，很显然也是进了杨祥的圈套。”
百烨说道，“至于于拓他的背景十分清晰，是实打实的灰盟会场等级的势力，必然是有人给他撑腰，才敢对我出手。而这个给他撑腰的人我也查清楚了，就是沈路。”
话声一顿，百烨问道：“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你说的这些，基本上都是猜测，没有确切证据。”
宇文瑞鹤沉声道，“若能留下于拓，他或许能成为指认沈路的证人。”
“指认沈路？”
听宇文瑞鹤这么说，百烨忽然感觉有些好笑：“他能指认什么？指认沈路暗中对我出手？还是指认沈路派人袭击我，并且用他当陷害我的弃子？”
“我被袭击时，出手的人不是于拓，而且于拓也不可能是在正常状态下，被我用剑刺中的。”
百烨正色道：“之后于拓从假死中醒过来，也说明他并不知道沈路准备用他的死来陷害我也就是说，他只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弃子。”
“而我与沈路之间的矛盾，充其量也不过是不同势力之间的斗争，宇文家族应该没心情管我们私斗吧？”
百烨看着宇文瑞鹤问道：“我承认我杀于拓，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冲动泄愤。但同时我也很好奇，您真的打算让于拓作为证人？”
“还是说，您只是想找个理由来数落我？”
默默凝视百烨，宇文瑞鹤沉默不语。
这几天来，他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百烨，观察他的状态，得到的反馈无一不是状态正常，但行事风格激进了一些。
他担心百烨只是表现的冷静，但其实已经外强中干，所以又忍不住试探了一份。
而现在看来，他现在的脑子应该还很庆幸。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就当我的考虑出了差错吧。”
大大方方的妥协，宇文瑞鹤没在这件事上过多停留，“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朱斗城的暗市如今仍在开放，而且货源不断，关于那些货物的消息我还在调查中，进展还算顺利。”
百烨答道：“等这些消息全部落定，便是打击薛怀的有力证据。”
宇文瑞鹤说道：“我刚得到消息，明日便会向外公布宫玥和百烨同流合污，双双自尽的消息，也算是给那些被欺骗的人一个交代。”
“而在此之后，宇文特法庭也会宣布迦娜拍卖行的新任管事共有两人，一个是杨祥，一个是高文翼。”
闻言，百烨平静的目光微微一动。
他曾答应过宇文瑞鹤，要阻止杨祥成为迦娜拍卖行的管事，但如今
“因为宫玥陨落，管事的位置又空出一个，所以他们会提前上任。”宇文瑞鹤说道：“事发突然，你不必为这件事自责，不过就算杨祥成为管事，也不代表我们不能再将他拉下来。”
“对付杨祥，您还有别的办法？”百烨闻言有些好奇的问道。
杨祥不想薛怀，并未做过对宇文家族不利的事——至少他目前还没查到。
所以要处理杨祥，只能从他本身的势力下手。
而百烨所能支配的一部分金华宗，根本就不是玉涛宝行的对手，这也是他对抗杨祥异常艰难的重要原因。
但看宇文瑞鹤的态度，似乎对处理杨祥很有底气？
“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现在只需要你先将关于朱斗城暗市的资料交给我，接下来我会派人帮你一同调查。”
宇文瑞鹤说道：“我要尽快解决这个暗市的问题。”
百烨闻言微眯起眼眸凝视了宇文瑞鹤片刻，而后从芥子袋中拿出资料交给他。
“关于今晚的事，您就没有什么其他想问的？”
就在宇文瑞鹤浏览资料时，百烨平声问道：“比如我明明与于拓有约，可为什么会走进杨祥的客房？”
“你刚刚不已经解释过，是因为自己走进了杨祥的圈套吗。”宇文瑞鹤垂下目光翻阅资料，语气平淡的应道。
“那您就不好奇，杨祥是用了什么方法让我走进圈套？”百烨盯着宇文瑞鹤继续追问道。
“你若想说，那就说说看吧。”宇文瑞鹤抬头正色道：“说不定我们也可以从这里入手，查出些什么。”
“算了吧，有些丢人，还是不说了。”
百烨忽然笑了笑，“不过还是要感谢院长及时派来援助，否则我就不知道要被李宣业带到哪儿去了。”
闻言，宇文瑞鹤注视百烨的眼神微微闪烁，而后再度看向手中的资料。
“接下来的几天，你先用狄思名的身份行动。”
宇文瑞鹤淡声道，“我会对外宣布，你被关在均察院中接受调查，免得让人起疑。”
百烨心中一动：“既然如此，我能不能申请两天的时间，让我去办一些私事？”
“没问题。”
宇文瑞鹤直接应下，他既然已经接手百烨的事务，那么放百烨离开一段时间也无所谓。
“到均察院了。”
车外传来银霜的声音，百烨随即感觉到车辇开始下降，很快便停稳落地。
“就在这里分别吧。”
推开车门，宇文瑞鹤与百烨下车。
“不用我陪您进去走个过场吗？”百烨问道，“做戏总要做全套吧。”
“不用了，这里我说了算。”宇文瑞鹤挥了挥手，有些无奈道，“走吧，别暴露身份，记得早点回来。”
“那晚辈先行告辞。”
朝宇文瑞鹤俯首行礼，百烨的目光又扫了眼车内的那口棺材，继而转身离去。
“唉。”
坐在车前的银霜拽了拽宇文瑞鹤的衣襟，两眼盯着百烨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回忆起方才他面对自己眼中的排斥的警惕。
“我长得不好看吗？”
听到这个问题，宇文瑞鹤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向银霜，而后无奈又带着些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顶，“你想什么呢。”
“我才要问你呢。”银霜抬头看着宇文瑞鹤说道：“关于那个王希，你是不是瞒了我一些事？”
“没有吧”宇文瑞鹤扬眉笑了笑。
“死老头。”银霜白了宇文瑞鹤一眼。
“进了这个大门，你可不能这么喊我了。”
指了指均察院的大门，宇文瑞鹤笑道。
银霜轻哼了一声，转头不语。
回头望了眼百烨消离开的方向，宇文瑞鹤轻叹一声，与银霜走进均察院。
“您交代的事，我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看您的了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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