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安心
翌日,谢桑醒来,两只眼睛通红,肿的像核桃一般大小,止不住的干呕感上涌。
右耳因为戴着耳机的原因,经过一夜的时间早被打磨的酸疼。
她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将已经吃完的褪黑素扔到垃圾桶里,起身下床。
细密的阳光没有任何遮挡,畅通无阻的晒了进来,刺的睁不开眼睛,谢桑摸索着在椅子上坐下。
手无意间碰到了温热的东西,谢桑手指蜷缩了一瞬,她用力揉了揉眼睛,视线变得清明。
一个塑料袋子放在自己桌上,她将米饭拿下,清晰的看到下面的饭盒装了自选菜,种类不少,光看着就有五种。
她顿了一瞬,在袋子里找到一张纸条。
“周六没课,看你一直不醒,就帮你买了东二楼的自选餐,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选了些我认为口感不错的,樊琪出去玩了,陈笛在图书馆复习,你醒了的话记得吃。
——沈羽”
谢桑看完将那张纸条揉成一团,给沈羽发了一条信息,抬手将纸球丢进垃圾桶里。
打开饭盒吃了起来,外面的阳光密密麻麻的直入,空寂无人的宿舍,时间仿佛被放慢了脚步,许是昨晚睡得太晚的原因。
谢桑吃了几口,嘴里的呕吐感便进一步加重,她不在意的将嘴里的饭菜吞了下去,剩余的饭菜一个劲的硬塞,直到全部吃完,又喝了一大口水。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两点一刻,脑袋泛疼,依稀想起自己昨天是凌晨四点才睡的。
手机界面跳转,她找出一段被单曲循环了很多次的卡农。
不多时又找出来一首1967。
手指在两首曲子间徘徊,谢桑犹豫了几分还是选中了卡农。
低沉,有点悲伤的基调在耳朵里一次又一次蔓延,细密温暖的阳光换了位置,室内的暖阳散去,逐渐传来阵阵的寒冷,椅子吱呀声不断,直到猛的停止。
谢桑瞬间惊醒,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清晰起来,她抬手看了眼时间。
四点半。
沈羽他们已经回来,樊琪偏头问她:“醒了?”
“嗯,沈羽,多少钱,我扫给你。”谢桑说着起身,将一顶帽子压在头上,套上一件黑色外套。
“14。”
“桑桑,你去哪里?”
有些沙哑的声音,谢桑回头看向陈笛,唇角若有若无的勾了一下:“ 出去买些东西,晚些回来不用担心。”
……
宿舍楼离校门很远,帽檐将脸遮了个严实,衣服包裹下的身躯显得异常消瘦。
篮球场上人很多,热闹的异常,谢桑刻意绕过去,走了桃林的那条路。
四月中旬的时候,桃花已经开始凋谢,往里面看去,梨花,苹果花正值开放。
金黄,淡白的交错,虽没有阳春三月的盛景,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到了西边,树林逐渐减少,再往前就是近似随圆型,四周都是楼梯的露天田径场。
西边的那条路,因为很少有人去的原因,显得格外荒凉。
谢桑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到了校门口出去,在药店买了几瓶褪黑素便出来。
细密的阳光直射落在纪淮高大消瘦的身上,那身黑衣过于明显,瘦削的脸庞像是冷风割裂出来的立体。
他远远的站着,面孔温和白净,手上拎着一袋和他不怎么搭的零食。
目光交汇的一瞬,纪淮微扬了扬嘴角:“谢桑?好巧。”
“不巧。”谢桑说着不动声色的将两瓶褪黑素塞进口袋:“你怎么在这?”
“出来买点东西,顺便散散心,你呢?”
“哦,随便转转。”
话音刚落,纪淮往前走了几步,拿出一袋薯片:“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要在外面多玩会儿吗?”
谢桑没出声,那袋薯片就在她面前,青色的袋子算不上大,甚至有点小。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着,纪淮将一兜零食放地上,薯片撕开,往手心里倒了一些:“谢桑。”
谢桑没动,纪淮便擅自往前了几步:“伸手,黄瓜味的。”
谢桑抬眼:“我不吃薯片,不吃零食。”
纪淮勾唇:“你之前经常吃。”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纪淮衣领就被猛的揪住,薯片因为动作撒了一地,他还没来的及开口,谢桑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就盯着他看,带着几分阴鸷,像是无边无际的深渊。
“那些事情记这么清楚?”谢桑笑了一声,她头微微歪着:“你愧疚过吗?我爸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毒贩让你运毒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
“当然愧疚。”纪淮看着她的眼眸,声线很低很低:“没遇到你之前,我每个梦里都是他倒在我面前的样子,我害怕我拒绝了毒贩,会招来不幸,会给家人带来麻烦。”
“那你有没有想过,毒这个事一旦你做了,什么怕招来不幸,麻烦,都是借口。”
黑漆漆的眼眸在这时越发的阴鸷,吐出来的话犀利又直白。
纪淮不言,那些事他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在那一刻胆怯战胜了理智。
揪着衣领的手移到脖子上,,力道在一点点加大,可谢桑在他眼里看不到一丝害怕抑或是惧意。
她停了下来,手却没移开,漆黑的眼珠转动,稍顷,她问:“纪淮,那些年,你看心理医生的目的是什么?”
纪淮一顿,说:“为了让父母安心。”
谢桑嗤笑了一声:“就这样吗?”
“嗯。”
谢桑没再问下去,纪淮便仍看着她,常年冰凉的手此刻在皮肤上更是如同寒冰。
为了让父母安心就是一个借口,这些年,太多人开导过他。
说他没有错,说他当时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在毒贩面前选择妥协没有错,毕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五岁的孩子。
救人本来就是警察该做的事。
这个职业本来就有危险。
那些早已听烂了的话,在他们极具客观的角度上阐述出来。
可那些没一句是他想听的,一句不是你的错太过于简单了,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们站在自己的立场,甚至没有了解过全貌,一句只是个孩子,警察本来就是高危型的职业。
寥寥几笔,轻描淡写就抚平了所有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