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安
豆大的雨点打在塑料布上，震耳欲聋，电话里却一片寂静，余末将手机拿远了些让雨声溜进来。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电话里仍是一片寂静，某种失衡的力量悄然流失，他想开口再说什么，却发现电话早已挂断，只得调出微信聊天框敲代码一串字却又删除。
余末把手机放下，心底的那股烦闷又加重了些，去掉了眼镜的修饰更显锋芒。
雨水砸在塑料布上，嘈杂一片。
余末找出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褪黑素，倒了几粒吞下。
……
翌日，阳光从云端落出，折射出彩虹，空气中带着一股清新，塑料布上积存了大量露水，余末昨晚难得的睡了个不大如意的觉，此时眼圈一片乌黑，他打着哈欠将那硕大的塑料布上面的露水抖掉，搁在地上晾干便给郑琛打了一个电话。
“郑琛，你去查一下森格和魅夜的资料，再查一下我私人账户上还有多少资金，我九点钟的时候到。”
余末说完将电话挂断，看聊天软件最新的消息，将谢桑发来的语音点开。
娇俏的带着几丝欢悦的声音传来“余叔，要考试了，我就临阵磨刀几天，你这几天陪林篱姐在景苑玩玩儿。”
本来还带着一点暖意的笑颜在听到后面那句话时又悄然褪去，余末把那句语音连续放了几遍，适时的想起谢桑说这些话的样子，却又察觉里面带着一些心思。
余末揉了揉眼，让自己清醒些便驱车去了after-cabin。
阳光被厚重墨色窗帘阻隔，余末到时，郑琛已经准备好所有资料。
“老板，您的账户目前大概还有五百万， 公司目前的流动资金没有空余，而宇泰那边最快打款还有一周，这是森格和魅夜的资料，这俩家都是营业了十几年。”
郑琛说完没再继续，他做余末的秘书已经多年，很多事没必要明说就已经猜到，但作为秘书长他没必要把所有都挑明了，猜上级心思。
余末没吱声，将那些资料翻开，森格和魅夜不算大，却也不小，after最近因为夜芒的后期制作，剧情编写费了太多心思，其中的建模特效更是花了一大笔钱。
手指捏着资料的一角，直到出现明显的皱痕，余末才将文件弄平“我知道了，森格和魅夜我会以个人名义收购。”
说完，余末拿着资料离开，联系了森格负责人，又派了宋锦怀去和魅夜的负责人交谈。
到了公司外面，阳光已经溢满整个世界，暖洋洋的一片，余末顿了顿刚要抬脚就听见一道声音，只得回头。
林篱穿了一身杏色的薄纱裙，像是习惯了般，外面依旧披着一件黑色的小香风外套。
她踩着高跟一路小跑的奔向余末，直到了面前，才平缓了呼吸：“余末。”
“嗯。”余末看了她一身的装扮，不咸不淡的评价：“你很爱美，下次穿高跟鞋就不要跑了，不小心崴了脚的话，我会很尴尬。”
一番话说的自然，却又简单明了，林篱想到自己刚回来去找余末时，心里抽抽的，那会她没穿外套，偏偏余末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说自己年龄大了不抗冻，明明他们相差也不过一两岁而已。
林篱勉强笑了一下，眼前的人眼底有很深的黑眼圈，就连嗓音也有些沙哑，林篱沉默了一瞬问：“怎么了？感冒了吗？嗓子都哑了。”
“可能吧。”余末说着揉了揉眼角，“我待会还有个客户要谈。”
林篱嗯了一声：“你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很重，客户的话，还有时间就先补觉吧。”
“不了。”余末说着脑海里闪过一些零散的画面，手无意的握住，青筋暴起，又平静下来：“挺重要的事，再耽误了。”
“那我送你吧，我车在附近。”
“不用了，我开车过来的。”余末说着就要离开，却又被再次叫住。
林篱的声音透着坚韧还有些孤注一掷的勇敢：“你怎么不问我昨晚什么时候回去的？有没有被淋到？玩的开不开心？”
余末一愣，回过身看她，眼眸平日里还算平和，现在却越发显得锋利，他顿了顿说：“林篱，你已经二十多岁了，有没有早点回去，下雨了有没有被淋到都不是我该关心的。你开不开心也是你的事。”
林篱一愣，想说裴清赫和宋锦怀走的太近，裴清赫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宋锦怀身上，自己就跟独自瞎逛没什么区别。
但只要一看到余末凌厉的眼眸，答案便已轻松掌握。
喜欢与不喜欢太过明显。
林篱神色暗淡下来，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也是。”她轻摇了摇头：“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话落，余末头也没回的去了森格用最快的速度交接了下来，出来时裴清赫正站在外面，迎着风口，灰色呢子大衣，嘴里含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余末上前两步看他：“能完了？”
“嗯，好好的，怎么想买酒吧了，那么一大笔钱全投入进夜芒多好？”
余末没出声，张了张嘴却只拿出来一支烟含在嘴里，将要点燃时又取出将打火机和剩下的烟丢进了垃圾桶里。
“你浪费烟？”宋锦怀看他这样不轻不重的调侃：“一整盒，两家酒吧，有钱。”
“嗯。宇泰投入的钱不少。”
宋锦怀偏头看余末眼底的青灰，想起昨天自己正跟裴清赫斗争就被他打断就有点气闷，深吸了口气：“跟谢桑算是和了吧？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
“她把烟戒了。”
宋锦怀一愣，看他，笑了笑，他把烟拿出来“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信她能戒。”
“我也不信。”
“听清赫说因为谢桑画册那事你投入了不少钱，这钱为什么不留给公司用？”
“我没那么无私。”
宋锦怀轻笑了一声：“我个医生被你拉来谈生意，唉。余末，你到底求什么？”
后面的一句话没入耳里，余末怔了怔，他神色掩在光辉里看不清晰，闭上眼，脑海全是谢桑在暗无天日的生活里挣扎的样子，那些无形的手一个劲的把她往后拽，那样的画面持续了整晚，让他直直挨到天亮。
余末不知道只是贺今朝发来的一个视频，自己就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应。
他睁开眼，垃圾桶里的烟和打火机明显刺眼，之前去森格接谢桑回去时，垃圾桶里的烟，打火机，还历历在目。
明明他不在现场，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些就是谢桑的，但看见的那刻，心底就有个答案敲定。
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掏出一块小小的糖果，那上面没有任何的装饰物，花纹，只是一块柚子糖加了一个包装。
片刻，他撕开把糖塞进嘴里，丝丝缕缕的甜味溢满口腔，说出来的话却带了苦涩：“心安吧。”
这下总不会再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