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冰点
谢桑吃完小面后打了个嗝，手机屏幕一直亮着，她盯着那个聊天框，打好的字删了又改，又删掉，依次重复。
良久，她退了出来，外卖盒只剩汤汁，她喝了不少，便将剩余的倒在马桶冲走，外卖盒扔在垃圾桶里。
外面雨还没停，卫生间狭窄的很，不过几平米的空间，像是一个长方形，绳子上挂满了衣服更显的拥挤。
谢桑从窗户往外看，夜里灯光都不甚明亮，在雨的不断冲刷下，路面积水一片，就连景色也有些模糊。
不远处的桃林格外引人，平常小情侣的聚集地，一到夜晚，单身狗就会躲得远远的，甚至刻意多花几分钟走远路就为绕开。
就因为里面的暧昧声响，窃窃私语，光是听了就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现在，却在雨景的衬托下觉得荒凉。
满林的桃花被雨水敲打冲刷，被风吹落，落在地上，陷入松软的泥土里。
原本被桃花布满的枝丫被冲刷的寥寥无几，地面也显得更加泥泞。
这样的情况下，是没有人愿意去的。
可谢桑却眼尖的看到了一个人。
桃花不断被风吹落，有些落在地上，有些落在他撑着的黑色大伞上。
伞面宽大的很，谢桑隔得远无法看到他的脸，只看到笔直挺拔的身躯。
西装被穿的板正有型，从头到尾不见一丝褶皱，更加显得一丝不苟。
若是放在平日里倒也不足为奇，因为除了夜间那些煞风景的小情侣，白天的风景可以称得上是美不胜收。
但在这个时间，选择观赏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虽没有小情侣，但那里为了满足观赏性又没铺石子，在大雨不断的冲刷下，土路泥泞的过分，稍有不慎就会陷进去。
谢桑看着，眼眸微眨，短暂的一瞬，她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不久便被人接起，谢桑刚要开口，看到桃林里的那个男人，却没了声响，隔的太远了，又有伞的遮挡，她一时间无法确定。
兀自安静了几秒，倒是接电话的人先开口了。
“舍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谢桑没出声，余末便没再开口，他那里安静的异常，只有不断的雨声。
几秒，谢桑问：“你在外面吗？”
余末没回答，看了眼大雨，嗓音不冷不淡：“你想见我？”
谢桑嗯了声。
“我没什么可图的。”余末说着看了界面，点退出，却没将电话挂掉。
“有。”
余末愣“你图我什么？”
“钱多，帅。”
“肤浅。”余末说着找出通讯录把谢桑的备注改掉换成另外两个字。
“不过，我现在可没有好图的了，你那五百万，我现在还没凑齐。”
“这…”谢桑深吸一口气，将垃圾袋抽出拿了把伞对陈笛他们说要下楼扔垃圾。
余末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以及下楼的脚步声，手下意识的捏紧了衣服，一瞬，他问：“你出来了？”
“嗯，下楼扔个垃圾。”谢桑说完突然想到医务室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车，她一顿，问：“你今天是不是来景大了？开的一辆黑色迈巴赫。”
“我付不起油费。”
谢桑听着，一节台阶差点踩空，她猛的扶住扶手，深吁了一口气
“那我给你降点？” 谢桑想着问他：“三百万？一百五？不行亏。”谢桑猛的摇头：“光沉湎都值五十万了，旅途，还有那三幅画，怎么也不能一百五啊，而且你还侵犯我隐私。”
余末没出声，先笑了，“你那会儿在洗澡，手机一直响，有信息，可能你一直没注意，我也就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放回去的时候摸到了烟。”
谢桑愣，从上往下翻，找出被积压的消息，是江亦发的，问她要不要打球，说上次一起打球的兄弟有问她联系方式的。
谢桑看着那几条消息没出声，不一会儿便点了删除，末了，她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把你拉黑了？”
“猜测而已。”余末说着葛地一停，又继续：“你比较心急，就算当面不说，等我冷静下来也一定会联系我，但那会我气头上，就拉黑了，后来再打时，你一直不接。”
“你就没想过是静音？或者我没带手机？”谢桑犯了执拗，继续追问。
“你是那种人吗？”余末说着揉了揉眼角。
“那我是哪种人？”
“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
余末深吸了一口气：“高二那年，我让你戒酒，好好学习，你的确好好学习了，但酒没戒，可能是因为底子好，或者聪明，成绩又回到了从前，甚至越来越好，以至于破天荒的考上了景苑。”
“你怎么知道我没戒？”
“还是猜的，烟都戒不了，又怎么可能戒酒？”
谢桑不出声了，垃圾袋被扔进桶里，良久，她问：“你就这么不相信？或者说你这么肯定？”
余末嗯了声答：“我们做过很多承诺，你答应过我许多次，但吸烟的次数还被我撞见了不少，你说过你会改，我信，给你机会，可这么多年了，你改了吗？”
谢桑一顿，手背上的伤口又开始抽痛，手腕上新添的疤还在，甚至没有经过任何的处理，上面还是殷红的一片，纱布的作用也只是挡血，她看着却突然觉得这样不依不饶下去没有什么意义。
她的确戒不了烟酒，就算做过承诺，百般提醒，还是难以根除。
在每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她总会抽上几根烟，又或者吞下几片褪黑素。
褪黑素的作用很大，她总能安眠，可不知是别的还是什么，她的药量会越来越大，醒来的次数也会越来越多，对褪黑素的依赖性也会越来越强。
她不想对任何东西包括人形成依赖性，于是她在戒不掉褪黑素的时候下意识想到了烟酒。
宿醉可以带来安眠，宿醉带来疼苦可以让她心生抗拒，劣质烟的辛辣呛同样让她心生拒意，但一个可以让她安眠，一个可以让她睡不着的夜晚打发时间。
她没有怪余末的意思也不打算让他知道，就像上次的褪黑素追究下来得到的答案也只是偶尔会吃。
末了，她吸了一口气说：“余末，我只问你一遍。”
雨下的大，她没带伞，此时谢桑头发早已湿透，却还是站在原地，几分钟后她问：“医务室门口的那辆迈巴赫是不是你的？
“不是。”